24.少年的故事-終末: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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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很清楚自己終究會從這種半恍惚的狀態中恢複的,他不可能僅僅因為自己是從一個罐子裏出生的這種事就迷茫一輩子。但是理性和感情終究是兩回事,雖然他很清楚那並不能改變些什麽,但是這種清楚的認知這無助於阻止他內心裏某種地方感到的痛苦和異樣。

    那張照片,那張夾在檔案夾裏,一個婦人抱著兩個繈褓中的孩子的照片,他在一開始就覺得有某種熟悉感,某種直覺在他開始閱讀那些文字或者聽到那個家夥的言論之前就在告訴他自己,那個孩子就是他本人。

    然後他回憶起了另一個他看到這張照片的地點,他不想相信那是真的,但是作為調整者----如果那份該死的檔案沒錯的話,最強的調整者-----的優秀記憶和觀察力是不會騙他的。

    他曾經見過那張照片,在阿斯哈家大宅,老阿斯哈的辦公室裏,牆角的茶幾角落上,有幾份散落的文件掩蓋住了它的下半部分,但是沒錯,在他照相機般的記憶裏,那張照片的上半部分和呈現在眼前的文件夾裏的照片完全一樣。

    所以老阿斯哈是知道真相的,至少他知道真相的一部分,而且沒有告訴自己。

    他不喜歡這個結論,同時他的大腦還在運轉,還在運作,似乎不受控製一般的,一個新的結論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那個婦人懷裏的另一個女孩,有著一頭金發....而他恰好認識一個金發的女孩,如果沒搞錯的話,和自己的年齡相差不大。

    -----“你應該聽過那些傳聞了吧,說她並不是我親生女兒的傳聞。”

    -----“無論這是否是真的,阿斯哈家需要一個繼承者,”

    那個獨力撐住orb的男人的已經變得蒼老而疲憊的聲音在他的腦中回響了起來。

    -----“如果,卡嘉利那孩子,感到孤獨,快要崩潰的話,不,我相信她是個堅強的孩子,但是,如果她...你可以告訴她,她還有兄弟。”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了,他的理智還在思考這是否隻是他在利用自己,讓自己被現在的父母收養是否是某種投資和預備計劃的一部分-----但是他大腦負責情感的那一部分正在被難以形容的情緒淹沒。

    更糟的是,他的身體還需要進行反應,而不是待在那兒不動。

    在上一秒的記憶中,自己還在那間布滿了彈痕的控製室裏,看著那個糾纏不休的白衣的敵手倒下的屍體--還有他落在一旁的麵具,那個聯合軍的軍官瘋了一般的跑向通訊控製台,然後朝著話筒狂喊著些什麽,而他,隻想離開,找個地方安靜一下。

    然後下一秒,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停靠機體的地方,一個人,手裏依舊握著手槍,標準服的手套裏已經浸透了汗水。很顯然過去的並不是一秒,但是這段記憶似乎暫時不打算在他的回憶中浮現出來,至少他很確定這一路沒有人盯梢,沒有人跟著。

    自己的巨人正在等著,白色的骨架關節和金色的塗層裝甲版,背後的高能光束炮和腰間的粒子束步槍,它很安靜,隨時保持著戰鬥準備,並不知道自己的機師身上發生了些怎樣的變化,而且它也不在乎。

    更糟的是,戰場本身也不在乎某個人身上發生了些什麽。

    當他以長久訓練的本能翻進駕駛艙的時候,閃爍的儀表板在無聲的告訴他,這裏還是戰場。

    然後無聲的警告變成了有聲的,數個互不相同的警報器開始了鳴響。

    他意識到自己得盡快從那種恍惚中解脫出來,然後搞定這一切,如果自己真的是那個最優秀的調整者的話,他應該是做得到的。

    事實上他做到的比他預料的更快。

    那是在他點開了通訊麵板的那一瞬。

    “中佐,不,基拉,你還活著嗎,基拉,”那個熟悉的,帶著哭腔的女聲一瞬間衝進了他的耳鼓,少女熟悉的嗓音讓他混亂的記憶一瞬間定格在了赫利奧波利斯那個瘋狂的下午,那道似乎無窮無盡的,反射著槍聲的走廊,最後從高處俯瞰之下的鋼鐵巨人,以及同一位少女的抽泣。

    就是從那時開始的,如同別無選擇一般,他開始變成一個戰士。

    然後他的理性聽到了那個女孩現在在說些什麽。

    “我們失去了瑪由拉和阿莎琪。”

    本能一般,他雙手已經開始在機體的操作麵板上飛舞。

    大腦中情緒的潮湧已經開始消退,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是從培養艙中出生的事實已經變得不再重要,因為自己所做過的一切並不會因此而改變,記憶中漸漸浮現起那兩個熟悉的女孩的臉。

    那三個女孩是自己從開始測試奧布的自製ms以來一直的合作夥伴,自己手把手的幫她們編製和調試程序,她們也幫助他讓程序變得更對自然人友好,他給她們製定訓練計劃,在她們做出危險動作時遠程鎖住她們的機體或者接替操作;他也假裝沒有聽見她們討論那個測試部棕發冷著臉的男孩或者技術部那個黑發總是戴著耳機的男孩的八卦,或者在嘲笑她們的上級或者卡嘉利。她們經曆了這種機體性能逐漸完善的全過程,又在不久前完成了低軌道和無重力下的程序調試和模擬訓練,對於接下來的機體開發或者新人的訓練來說.......

    然後對於其中的兩位來說,這一切的可能性都完了,沒有了,灰飛煙滅了,隻剩下機體儀表盤上那個紅色閃爍著的lost的圖標。

    而在這種時候,自己,她們的指揮官,她們的教官,居然不在戰場上?

    回憶或者作出判斷隻需要一瞬,他的瞳孔變得失去了焦距也就需要一瞬,戰場記錄的數據如同瀑布一般從他的瞳孔中流過。

    機體已經被激活,輔助推進器的離子尾焰在地麵上拉出一道焦黑的灼痕,金色和白色相間的機體快速離開殖民衛星內部的樓群,然後轉過身,克服人造重力飛向最近的可以離開衛星的方向。

    不需要詢問戰場局勢,實時同步的星圖上已經顯示出了那艘剛剛離開隱形,並且打出一發在這場戰爭中可以破ms擊墜記錄的主炮齊射的戰艦。

    他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廢話可以說。

    “我看到目標了,交戰規則是?”

    “自由射擊,不要打到聯合軍或者plant的人。”

    他注意到在通訊界麵的另一邊,金發的少女已然帶上了頭盔,通訊的來源也是另一架ms而非艦橋的戰位。

    “你不需要出擊,我能搞定這一切。”

    機體再一次在之前剛剛被應急凝膠修補過的疤痕處撞開了衛星的外壁,在雷達捕捉到目標之前,他就已經目視確認了那艘藍灰色的,有著某種聯合風格的戰艦。異端.拂曉裝備型抬手發射了光束炮,赤紅色的高能粒子束直射向目標,直到在直擊之前被爆開的綠色光幕所衝淡。

    “我隻是不能就這樣在這裏看著..”少女的回答並不出乎他的意料,“我也要戰鬥”。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

    接著機體從之前的位置消失了,在虛空中劃出曲折而難以捉摸的軌跡。連射的光束步槍精準的點射著那艘戰艦上每一個外露的部件,雷達天線,通訊天線,光學係統,導彈發射架,ms出擊口。

    藍灰色的戰艦如同上了年紀的老人的手一般顫抖著回避,從正前方聯合gottfried射出的綠色粒子束再一次迫使它打出了反光束爆雷的全彈發射來抵消這次近乎無法回避的攻擊,代價便是艦體帶上的被來自側麵的粒子束命中的灼痕。在這顫抖的回避中,少年認出了那艘戰艦側麵大大的藍波斯菊的紋章,看來這一點上聯合的人說的是真的,他們確實已經和波斯菊不再是一路的了。

    他也看到了那架似乎是在漂流中的紅色的機體,那和自己的老朋友曾經駕駛過的那架紅色機體很像,結合上那位聯合軍官在研究所裏聲嘶力竭的喊出的那句話,他心裏已然明了這台機體搭載的是什麽。

    不過這並不重要,他首要對付的是迎麵撲來的攔截彈幕,僅僅依靠視覺他就能看到那些圓柱形胖嘟嘟的導彈的軌跡,然後用一發準確的,經過計算的粒子束誘爆其中的數枚,然後它們的爆炸就將引爆剩下的;實體彈的火線一直在機身周圍飛舞,但是沒有一發能切入它曲折的軌跡;接著是光束副炮間斷的粒子束,他可以輕易的回避全部,但是他故意的讓其中的一道擦過機體的肩部,然後讓對方的火控官看著粒子束在泛著金色的肩甲上扭曲,飛散,在抗光束膠體上留不下一絲痕跡;最後是主炮,粗壯的綠色粒子束擦身而過,機體毫發無損,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對手在變得急躁,或者恐懼,然後失去了正確的判斷力,這個宇域裏有很多目標,很多對於光束主炮來說更合適的目標,攻擊自己並不是個正確的選擇,反正它打不中。

    金色和白色相間的機影從彈雨中穿過,高速掠過了戰艦的側麵,在這交錯的同時交出的準確的射擊打啞了這一舷側所有的近防炮台,在裝甲帶上留下一串焦黑或者熔融的大洞。然後它出現在了戰艦的背後,主炮和大部分的火力的射擊範圍之外,他知道這艘船的艦橋屏幕正在追蹤著自己,現在的大屏幕上大概正投影著自己的機影,他停下機動,從容的切換出了背後的光束炮,瞄準了下方的發動機噴口陣列,然後扣動了扳機。

    ========餘波============

    阿斯蘭.薩拉按下了那個鍵盤上的密碼,他很清楚那麽做的代價,但是他看到那艘戰艦毫無預兆的擊毀了來自聯合和orb的ms的時候,他就顫抖著按下了第一個數字,然後他看到了那艘戰艦側麵的那個他噩夢裏不時出現的該死的徽章,於是他的手變得堅定起來,快速而準確的按下了剩下的數碼。

    一個倒計時出現在了屏幕上,他或許已經踏入這個陰謀太深所以無法逃跑,但是他至少可以打破這個計劃的最後一個環節,讓他們什麽都得不到,無論是他這個人,還是這台機體,或者這機體裏的秘密。

    那是機體自爆的最後確認步驟,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如果沒有那架冒然靠上來的紅色機體的話。

    那是一架orb的機體,大概是特裝型,他從未想過在自己生命的最後幾分鍾的娛樂是不依靠電腦鑒別係統而靠肉眼來辨認光學圖像上的機體。那架特裝型在被一架異端保護著,似乎都是新手在駕駛,它們飛的很急同時又很穩,顯然經過了足夠的駕駛訓練----而非戰鬥訓練,沒有熟練機師的靈活感。

    他們越靠越近了,該死,中立國的家夥沒理由和自己陪葬。

    但是無線電頻道已經被那段病毒般的暗號所綁架了,他無論試圖發出什麽都會被那段固定的暗號廣播所覆蓋。隻有機體接觸時的近距離壓力通訊自己還能使用,但是該死,他們不會瘋到靠的那麽近的。

    有一架orb的機體正在向那艘戰艦開火,他打的很漂亮,準確的射擊加上漂亮的離子尾跡。自己肯定不比他差,沒錯的,一個zaft紅衣沒理由比一個中立國的精英差,如果自己是他的對手的話.......

    等等,他意識到自己認出了那軌跡,那經過了改進,顯然變得更有效率,但是自己依然認得出來的射擊模式,自己曾經和那個家夥對射過,那是在自己剛駕駛聯合軍的ms的時候,那個家夥是...老朋友。

    果然,基拉那家夥是不會輕易的死掉的,這大概是自己最後的好消息了。

    “喂,裏麵有人嗎?那裏麵的機師,聽得到嗎?”他聽到接近通訊頻道有人在喊。

    見鬼,那架紅色的機體已經抓住了自己機體的手,這又是一件意料外的事項,至少他得以靠接觸通訊的頻道朝外麵說些什麽的了。

    “我們是中立國,即將對你進行收容,我們....”

    “見鬼,快離開這兒。”少年看來一眼屏幕上那個正在變得越來越小的倒計時,“機體要自爆了。”

    “果然,有人在裏麵。”對方的音調首先變得喜悅起來,接著驟然變得急迫,“什麽?自爆。”

    一個女聲,似乎有些脫線?他的大腦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很顯然不是個士兵。

    “所以不要管我,趕緊離開。”

    他覺得這個瘋女人在戰場上還活著簡直是個奇跡,如果不是自己的老朋友----他很確定那是他----牽製了那艘波斯菊戰艦的火力的話,隨便一發什麽武器就能把這兩架--不,三架機體一起幹掉的。

    “怎麽能,怎麽能放著不管!”女聲裏似乎帶上了一絲哭腔。

    倒計時還有一點時間,足夠這中立國的人逃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他再次看了一眼屏幕,然後他看到那架紅色的orbms拔出了腰間的實體小刀。

    如果他沒有搞錯的話,那個家夥,打算強行撬開或者切開自己的駕駛艙門。

    “哦,不,你的刀舉得太高了,你會捅死我的你這個瘋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