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楔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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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翊後退一步,大為鎮定地看著共工幻化而出的巨大真身,那是一條全身靛青的巨蛇,隻有腦袋是共工自己原來的模樣,顯得詭異至極。

    一頭張狂的藍發垂在巨蛇頸部的位置上,蛇身粗長有力,尾巴已經暴躁的開始掃來掃去,揚起漫天的黃塵,空氣中夾雜著的縷縷蛇的腥臭味,猙獰的麵容哪還有一點為神的姿態。

    “鳳翊,來戰!鳳翊來戰!”沙啞尖銳的吼聲令人振聾發聵。

    “共工,怨不得我了,唳——”

    鳳翊終於決定同發狂的共工一戰,於是他雙臂一展,火幕沒由來的墜下,變成火焰瀑布,在這高溫的淬洗中,他也再次幻化為鳳凰的真身。

    登葆山山頂,一場鏖戰正在進行著,那共工所化的巨蛇,扭動著龐大的軀體,向四麵八方噴灑著帶有極強腐蝕性的毒煙,隻要被這毒煙沾上哪怕一絲,那麽它也將消逝你身上的一切靈力!

    巨蛇周圍還染上了大片濃濃的毒瘴,登葆山的仙姿靈韻,眨眼間已經被消弭殆盡。

    “嘶——,鳳翊你老是閃躲幹什麽,膽怯嗎!戰啊——!”

    共工好像露出來自己靈魂中真正黑暗的一麵,他囂張的對著天空中那抹耀眼的金色火焰說道。

    鳳翊眼中閃過一絲慍色,鳳眸微眯,他瞅準共工一個錯身的漏洞,旋轉筆直地俯衝下去,口中的烈焰迎向共工的脖頸,將那裏燙黑成一塊焦皮,巨蛇受不住疼,痛苦的“嘶”了一聲,隻是這更加激起了它原本就暴躁的情緒。

    共工雙目猙獰血紅,一邊怒視著暫時在空中揮動羽翅,躲避濃烈毒瘴的鳳翊,一邊伺機給予攻擊。

    鳳翊身上的火焰不停升騰,他利用烈焰的高溫,將自己阻斷在這無形卻致命的煙霧裏,不讓身體暴露於無處不在的空氣中。

    這時的共工突然瘋狂大笑起來,巨蛇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鳳翊,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更讓你痛苦的方法,哈哈哈——!“鳳翊鳳眸一怔,不知道共工到底要幹什麽,但他的心中,不安的感覺越發加大。

    登葆山上,雲霧慘淡,一片昏暗。

    共工倏忽間變回人身,一把扯下係在脖子上的玉璋,雙手將玉璋放置懸於麵前,他口中念念有詞,雙手在胸前結下無數符印投入玉璋當中,玉璋吸收了指示和力量,幽綠的光芒開始不斷增強……

    鳳翊心中閃過共工想要玉石俱焚的念頭,“決不能讓他得逞!”鳳翊大展雙翼,呼的一陣火風襲來,先是暫時揮震開圍繞著的腐蝕毒瘴,接著趁機,一眨眼的功夫也在半空中化為人形,襲向共工,隻是他的背後,翅膀尚未收回。

    他墨金色的衣擺,隨著他降落而飛起,“摪~”的一聲,鳳翎神劍再次出鞘。

    “鳳語九問之——淩變”

    低沉的聲音從鳳翊口中溢出,他手持鳳翎劍,刺向站在原地,沒有做任何防禦的共工。

    共工眼睜睜看著鳳翊刺向自己,他的目光和鳳翊犀利的眼神會在一起,不知為何,電光火石之間,他不停描述符咒的手,停頓了瞬間,但那僅僅是一霎那,他放棄了躲避,卻加快了符咒的映入……

    鳳翊雖是就這麽簡單的刺向共工,但在空氣與熱浪交織下,目標會有被鎖定,無法逃脫的絕望之感,這是鳳翊的劍壓威力。

    此時的鳳翊用“淩變”的技能將自己與鳳翎神劍合二為一,同時變化出了另八十把一模一樣的鳳翎劍,展開漫天劍網,在空中旋轉飛衝向共工。

    急於想要阻止共工動作的鳳翊,卻沒有看見共工嘴角那一絲,殘忍又決絕的笑容。

    轉瞬之間,隨著共工畫完最後一個符咒,使它映入於玉璋中,鳳翎劍已經抵至共工的胸前,隻聽“噗”的一聲,共工驟然放大了瞳孔,整個人僵硬的站在原地,然後漸漸的,他胸前的血漬越湧越多……

    共工身後的鳳翊再次重新變成一人持劍的樣子,他轉頭,有些不相信就這麽輕易的將共工殺死了。

    鳳翊目光複雜的注視著被自己穿透的共工:

    “你,為何不擋?”

    遲疑著發問,卻不料共工發輕蔑的笑道:

    “沒必要了!因為已經完成了“雪瘴湮州”哈——哈!

    鳳翊,你不總是以名字自詡,要用你的翅膀護著九州上這矗立的眾生麽,我就讓你看看,你拚命保護的九州是怎麽在這場盛大的飛雪中,為——我——陪——葬——的,你……”

    話還沒說完,共工不由自主的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軀顫栗,兩腿一軟,轟然倒在了鳳翊的身前。

    玉璋在空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上飛去,一道綠光快得像錯覺似的閃過九州大陸,隨後它失去了法力的支持,掉在共工身邊。

    共工費力的抬起右手,摸索著舉起玉璋,示意鳳翊過來,鳳翊深鎖著眉頭,走到如血人一樣的共工麵前,單膝蹲下。

    “鳳,鳳翊,拿好。”共工緩緩將帶血的玉璋放到鳳翊手心中,深深的看了鳳翊一眼“咱們,還會……”共工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麻木,目光越來越渙散,他還想再說什麽,手卻最終無力的垂下。

    共工的身軀漸漸變得透明,眨眼間,就在鳳翊麵前灰飛煙滅了。

    鳳翊聽著共工臨死前沒說完的那一番話,不由失神的眉頭緊鎖,他握緊殘有共工餘溫的玉璋,默不作聲,這時天空中有白色的雪花,緩緩的一朵一朵旋轉飄下,好像在祭奠共工一般,竟有些莫名的哀傷。

    潔白的雪花輕輕粘落在鳳翊的肩頭,卻在突然之間灼透了他的衣袍,帶給他身體瞬間的刺痛感。

    鳳翊恍然驚醒,瞬間在自己周圍燃起火焰,將自己身上的雪融化,在美麗的雪花被熱氣蒸發,化成水滴落在地上,轉眼變成淡綠色的毒瘴時,鳳翊明白了共工最後說九州會為他陪葬是什麽意思。

    原來這些看似無害純潔的雪花,都是毒瘴所凝成的固體,連自己的神鳳靈體都會被灼傷,那九州上手無寸鐵的百姓要怎麽辦?

    想到這,鳳翊驚出一身冷汗,心被什麽力量攥的生疼,自己就算可以用火將一部分地區保護起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用火焰燃盡整片九州上空的雪啊!

    巫鹹國鎮——

    平靜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有吆喝的小販,有追逐的孩童,在他們身旁的大人們一邊聊著家常,一邊提醒自己孩子小心玩耍,沒有人知道,就在不遠處高聳的登葆山上,剛發生了一場大戰,也沒人知道,在大戰的片刻之後會發生什麽。

    “哎?你們快看,天上下雪了誒!”

    有一個細心的小孩,突然停下奔跑的腳步,用小小的手指指著天兒說道。其他孩子們也紛紛駐足仰望

    “真的誒!”

    他們一臉驚奇的看著在天空上打轉,翩然而下的雪花,畢竟是六月飛雪,甚為奇特。

    隻是當第一片雪花飛落在路人身上時:

    “啊——好疼!怎麽回事?”

    那個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喊聲,倒在地上,痛苦的猙獰著打滾,讓不禁發盡上指。路上的其他人蒙了,但不久,隨著越來越多的雪花落地,哀叫聲也越來越多。

    “是雪!雪有問題!雪——”

    終於有人恍然大悟,尖叫著找躲避的地方,一下子,頃刻間原本和諧祥和的街道,變得混亂不堪,有幸運的沒被雪花沾上的人,瘋狂的跑回家夥中,而有的卻沒那麽走運,轟然倒在地上,眼見著晶瑩無辜的雪花腐蝕自己的身體,發出死亡的哀嚎……

    登葆山——

    閉著眼,用靈識見證著這一切的鳳翊,手指已經緊握的發白,他驀地睜開眼,眼中怒火燃燒,“共工——”耳畔的風聲中,好似夾雜了無辜百姓的哀鳴,身為鳳王,他明白自己必須阻止瘴雪的泛濫。

    好像決定了什麽,此刻鳳翊眼神已經重新歸於平靜,他邁開修長的雙腿,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微微使勁,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鳳翎劍,鳳翊抬頭看著灰靄的天空,雪飄散的越來越急,九州情況已是刻不容緩。

    左手舉起暗綠色的玉璋,右手執著鳳翎神劍,鳳翊闔眼低聲默念道

    :“瑾瑯之玉,半圭成璋,吾祭以靈獻,但求九州安平……”

    他稍稍改動了祭魂術後麵要求什麽的句子,和共工不一樣,兩人雖都是需要力量加附,但目的卻截然不同。

    隻見本已平靜的玉璋,在吸收了鳳翊的血之後,再次發出耀眼的瑩綠色光芒,隨著光芒逐漸加大,瞬間吞噬了鳳翊。

    不一會兒功夫,待綠光消失殆盡,鳳翊已然同共工一樣,已祭獻自己的靈魂為代價,擁有了超負於自己本身能量數倍的辰力。

    此刻鳳翊覺得自己的身體處於崩潰邊緣,稍不留神就容易自爆,什麽都無法剩下。

    鳳翊還覺得力量不夠,他看著手中熠熠發光,陪伴自己多年的鳳翎神劍,終是在眼中隱去不舍,一咬牙將它內部所含的自己封印一千年功力解封,重新歸於自己已經幾乎達到力量飽和邊緣的身體中。

    鳳翊為了更好地運用這些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再次化為了神鳳原型。

    這時的鳳凰,周身的火焰比以往的要強大猛烈數倍,幾乎方圓十裏都可以感受到熱浪,鳳翊“呼”的一振翅,身形已經飛至天際,他俯視著正在遭受厄難的九州,終於動手了!

    “燃燒一切的神脈之火啊,請讓吾焚燒九州大地上的瘴雪吧,鳳語九問之——”鳳翊眼中一道凜冽的目光閃過,“朱——雀——焚——天!”

    霎時,鳳翊雙翅上的火焰向兩側延伸,火舌卷噬天空中的一切,伴著一聲高亢的鳴叫,天空中那隻耀眼的鳳凰帶著璀璨的光芒俯衝向九州大地!

    刹那間天空被火焰覆蓋,空中烈焰以地毯式展開,就像九州被鋪上一層烈火似的,大片大片的火海以迅雷之勢滾滾蔓延,火海在空中翻騰著吞沒九州大地上的飄雪。

    鳳翊目光堅定地在無盡烈火的最前方,他以畢生最快的速度飛躍九州上的九個板塊。

    “快了,快了。”鳳翊可以感受到自己身體內那曾經雄厚的神獸血脈,在快速的枯竭,但他還是不敢放慢一絲一毫,半個九州上的瘴雪須臾間已經被焚盡。

    鳳翊眼前的目光早已模糊血紅一片,幾乎連方向也無法辨認出,他明白若是繼續這樣焚雪,自己將隕落在力量消逝的那一刻,可是他必須這樣做……

    在不周山的西北方,一邊忙著拯救突然被怪雪殘害的百姓,一邊控製山體崩塌的顓頊,像是感受到什麽,倏忽間停下手中的事,目光看向東南方,片刻之後他心頭略過一絲喜悅,但轉瞬化為了深深的震驚。

    鳳翊帶著火海來到不周山,他同時也發現了顓頊的靈識就在不遠方,但在危急關頭,容不得一絲逗留,鳳翊微微閉了閉鳳眼,分裂出僅存在神獸血脈中的一絲靈魂,讓它帶給顓頊自己無法親自告知的事。

    顓頊看著鳳翊攜帶著滔天火浪飛越自己的頭頂,就在這時,鳳翊分裂出的靈魂已將整件事情,包括與共工的戰鬥,這莫名的瘴雪,以及自己決定的犧牲,之後的安排等等,通過靈魂傳送的方式,告知了顓頊。

    顓頊感應完後愣愣的佇立著,不由自主攥緊的拳頭,甚至可以看見血管在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當整片九州大陸被火焰焚掩住天空時,鳳翊已經再次回到了登葆山,他疲憊的鳳身支撐不住,墜落在山頂上,再次化為了人型,此時他眼中布滿了疲憊,身體脆弱的難以看出這還是昔日神采奕奕的鳳王。

    “顓頊,我回不去了,九州的厄難已解除,玉璋安全了……”

    鳳翊傳完了給顓頊的最後一言,再看了看他用生命保護,已經讓赤焰包圍的九州大地,終於嘴角綻開了一抹笑容,顯得那麽淒美。

    慢慢的,鳳翊發現他的身體像鳥兒褪掉羽毛一樣,開始羽化,一簇一簇的火焰從他身上掉落,每掉落一簇,自己就會感覺被像是身體被扯掉了一塊,但此時的鳳翊,卻神情淡漠,似乎煙消雲散的下場,對於他來說什麽都不是。

    最後一簇火焰向天空中散去,這位憑自己一己之力,力挽九州滅頂狂瀾的神獸鳳王,他的身軀卻徹底消散在這莽莽的九州大地之上。

    這一年,白雪飄零,火焰焚天,雪與火的交織被九州上的百姓稱為“焚雪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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