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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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心神不寧的回到家中, 路上差點與別人的車馬相撞。回去見院中地下落了許多葉子,隻好自己拿出掃把掃地, 等掃完後去取簸箕裝葉子, 又吹來一陣涼風,將剛剛掃成一堆的樹葉重新吹散。
    隻不過掃了一會地,卻覺得手腕酸痛,抬起來一看,居然紅了一圈, 想是剛才被楚晙用力攥住,萬萬沒想到信王殿下力氣這麽大, 清平活動了下手腕, 那些哽在心中的東西,今天仿佛被漸漸衝散了些,就好像這滿庭的葉子。
    她打定主意要和楚晙劃清界限, 不僅僅是因為此人的深不可測,更是因為她們牽扯太多,本以為四年的分別, 再見之時不過是略略一禮,目送那人華服玉冠, 瀟灑而去。
    故人雖不是故人,也沒有挾恩求報的意思。但清平卻覺得她是有備而來,而這個目標正是自己。
    她不敢細想是為什麽,無論是爭權奪勢,還是招攬能人, 她李清平都是入不了信王殿下的法眼的。她既不出挑也不冒進,信王究竟是要做什麽呢?
    夜色中清輝斜射穿過窗扉,輕靈的落在地下,像是一片發光的衣帶,清平握了握手腕,感覺令人無法掙脫的桎梏還在。
    一輪月亮掛在行宮一角,與飛簷比肩,月色清幽孤寂,灑入行宮深處。
    殿中燈火通明,楚晙坐在桌前夾起一張信紙交給身邊的劉甄道:“把這個送到函樞手裏,剩下的叫密探帶出去。”
    劉甄接過後小心道:“殿下是要提謝祺?”
    楚晙淡淡道:“怎麽,謝祺不行?”
    劉甄沒敢回話,明顯感覺到她心情不好,便退了下去。
    楚晙注視著桌前的玉玦,不知想起了什麽,極輕的笑了一下。
    官學清平不是第一次來,但是以一個官員的身份來這裏,還是第一次。
    領她進去是她的現在是上司,曾經教過她的提學大人,兩人見過禮後,提學大人笑的格外和藹,用一種充滿關愛的眼神打量著清平,而後道:“果然是後生可畏,這才沒多久,就當上執事祭酒了?”
    清平恭敬道:“也是托了老師們的平日教導,學生才能有今天。”
    提學大人對她上道的表現非常滿意,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清平呐,那我便提點提點你吧,你現在身份不同了,不比當學生時那麽自在,就說著這執事祭酒一職吧,在官學中地位也不輕,隻要你好好做,沈閣老那裏,我也會為你美言幾句的。”
    清平恭順的聽了一會,終於明白了這位提學大人的意思,原來是將她歸到次輔手下去了,她道:“請提學大人多指點指點我吧。”
    提學大人道:“你先前沒來之前,這執事祭酒之位暫空,大司長便提了一人暫替此職,但沒想到你後麵來了,那這就有些.......”
    清平扯了扯嘴角,就知道這人沒什麽好意,道:“依大人的意思是?”
    提學大人笑道:“你就在藏書閣裏打理內務吧,這一職,就交給那人去做好了,你掛個名頭,又輕鬆又省事,豈不是更好。”
    清平想難道自己看起來那麽好欺負嗎,怎麽一個兩個的趕著趟湊過來,把她當個軟柿子捏著?她冷冷道:“不知道提學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掛個名頭?下官再不濟,也是聖旨任命的執事祭酒,您說的那人頂著我的名頭做事,若是出了差池,還不是我得頂上去?”
    提學大人支吾一會,道:“你年紀輕,憑資曆也擔不起祭酒一職,不如多學學東西.......”
    清平站著不動,任她說了半天,提學大人有些生氣了,道:“李大人,這便是你對上官的態度?如此放肆——”
    清平瞳孔微縮,忽然對著她身後行禮,道:“信王殿下。”
    楚晙一身紫色王服,款款而來,身後是一眾官學學士教授,她神閑氣定,居高臨下道:“我方才聽到有人說‘放肆’?兩位這是在做什麽呢?”
    提學大人一個激靈,急忙回身行禮道:“稟殿下,下官這是在和新來的執事祭酒說些事。”
    “哦。”楚晙漫不經心道,“那便一同去看看長安官學的風采罷,李祭酒。”
    清平恭聲道:“下官在。”
    楚晙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身側道:“勞煩李祭酒隨侍,與本王說說這學中之禮。”
    清平藏在袖子裏的手緊了緊,有點想和她打一架的衝動,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道:“是。”
    旁邊一位教授見狀笑道:“殿下初登此地,不知道感覺如何。”
    楚晙溫文爾雅答道:“所見之處學子勤學,師生共進,足見諸位之用心。”
    清平聽的一陣惡寒,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若是楚晙真這麽和她說話,她怕是要滾出官學裏了。
    一行人繞著官學走了一會,楚晙見幾位教授年邁,便道:“請諸位大人回去吧,留下幾位就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顫顫巍巍道:“謝殿下體諒,隻是殿下此番巡視官學,十月科試您也是主考官,下官們自當陪同,不敢疏忽。”
    清平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楚晙這次是來當科試主考來了,這種主考其實也沒有實質性的用處,既不會去批閱試卷,也不會去考場巡視,僅僅是坐著看考官改卷罷了。
    她走神間楚晙已經完成了和諸位教授的友好會談了,那幾位老教授誠惶誠恐的告退下去,清平左右看看,竟隻剩下自己一個執事祭酒了!
    這院中種了一棵玉簪花,自然取的是簪花高中的意思,因為隻有考取兩甲的學子們,才有機會參加簪花宴。
    玉簪花樹高大挺拔,上麵綴著潔白如玉般的花朵,楚晙看了她一眼,道:“就是在這裏讀書的?”
    清平謹慎道:“不是,下官是在東邊的院子讀書的。”
    楚晙微微一笑,道:“長安官學如何?”
    清平道:“自然是最好的。”
    楚晙摘了一朵潔白的玉簪花,她修長的手指夾著花托,膚色與那花近似,渾為一體,她問道:“不是說簪花宴上人人都要戴一朵玉簪麽,你當時也戴了?”
    清平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昨天剛剛說好劃分界限的人沒幾天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而且還是這麽一副悠然自得的態度,好像之前說的話,應下的承諾都是空談。清平回道:“這玉簪亦是守諾之花,又有抱夏使之稱——”
    她突然停下了話語,楚晙把那朵花戴在她耳邊,又為她戴正,退後幾步欣賞了一番,才道:“無非是想說我不守信用,但是清平。”她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鬢角道,“我答應了嗎?”
    輪到清平目瞪口呆了,當時怎麽說的好好的嗎?她震驚道:“那天你沒答應?你明明應了我的!”
    她連敬稱都不帶了,楚晙玩味的看著她因激動而微紅的臉頰,道:“我說過了?我哪句話說了?”
    大概這就是翻臉不認人的最好例子了,清平磨了磨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中竄起無名之火,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你,說,呢?”
    此時庭院中一人也無,滿樹繁華遮掩了她們的身影,為這場以下犯上的談話創造了一個安全的空間,楚晙垂下眼簾,任她拽著自己,淡淡道:“說什麽,李祭酒?”
    清平被氣笑了,她甩開楚晙的手冷冷道:“殿下金口玉言,說什麽就是什麽,哪裏輪得到下官置喙!”
    她轉身就走,沒防備被人抓住手腕拖了回去,楚晙把她拖回樹下,道:“金口玉言又怎麽,出爾反爾又如何?你為官也近一年了,別人說說而已,你還真當真?”
    清平隻到她下巴,手被緊錮在她胸前,她抬起頭不甘示弱道:“殿下既然知道自己出爾反爾,我憑什麽還要相信你?“
    楚晙低頭看著她淺色的眼睛因憤怒而睜的極大,清晰的倒映出滿樹花影,她輕聲道:“對,我就是反悔了,怎樣?”
    她語調輕顫,有些不自知的異樣,清平沒聽出來,隻覺得這個人說話不算數,還喜歡仗著身份胡攪蠻纏,當真是令人討厭,她按捺住怒火道:“那你想怎麽樣?”
    兩人都沒有意識到此時的姿勢無比曖昧,楚晙看著她潔白的手,指尖微紅,像是那種粉色的玉簪,就尖頭一點紅,其餘的都是白色,她眉心一動,無視清平的怒火,提著她近了幾分,看著她鬢邊的玉簪道:“如你所說,金口玉言,自然是.......由我說了算。”
    院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清平感覺她手上力道鬆了幾分,便掙脫開她的手,楚晙靜靜的看著她,眼神中有一絲迷茫,片刻後消失不見。
    一群人從院邊經過,沒一會就走遠了。清平靜下心來,告辭離去,背後楚晙卻道:“花。”
    她一摸鬢角,那朵玉簪被體溫捂熱了,難怪沒有發覺,她剛要丟掉,楚晙聲音傳來,暗含警告:“你敢扔。”
    真是受夠了,清平驀然回頭笑了一下,反手就把那花一拋,連禮也不行,徑自離去。
    那朵玉簪從半空悠悠旋轉而下,又被一隻手接住,捏在手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短小。
    但是,很甜。
    感謝所有留言投雷澆營養液的朋友謝謝你們的愛護但是我失血過多了我真的想睡覺覺了!
    挨個嘴嘴!明天再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