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一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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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感覺搖晃的厲害, 便想睜眼看看。才一動,隻覺得全身關節都疼的厲害, 她勉強撐起身子, 身上蓋著的被子隨之滑落。原來她是在一處馬車中,許是道路崎嶇不好走,車簾晃動,透進一絲刺目的光。
她靠著車廂牆壁緩了一會,剛要伸手去掀那簾子, 突然一隻手快她一步掀開,清平麵無表情地與外頭的人對視, 那人一怔, 顯然沒想到她竟然醒來,但光實在是太亮,她又懨懨地閉上了眼。
李宴本以為她要發問, 已經準備好的說辭剛要出口,清平發現是她頓時覺得無話可說,便唰地拉緊了簾子。
李宴笑意凝固, 看著被壓的緊實的簾子,連被人摞了麵子的脾氣都不敢有, 甚至還覺得有些不安。
她騎在馬上絞盡腦汁地想,到底是哪裏做錯了,惹的李大人不快了?
車中清平發現腳邊放著水袋,撿起來喝了口,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
她沒問這是在哪裏, 但想想也知道,必然是在回長安的路上。
等到外頭的光漸漸暗了下去,馬車才停了下來,她感覺車簾又被掀開了,卻懶得睜眼睛。有一點風吹來,帶著微微寒意。
“李大人。”來人說道,“若是醒了,便將藥喝了吧。”
清平睜開眼,麵前的女人身量高大,彎腰看著她。而在她身邊的駕車人頭戴鬥笠,回頭對她笑笑,手比劃了一下,是熟悉的麵孔。
“天璿大人,”清平對著方才說話的女人道:“我睡了幾日?”
“三日了。”
天璿端著藥遞給她,清平看也沒看,一口飲盡,眉頭深鎖,道:“這麽久?辰州不是嘩變嗎,這麽快就能放行了?”
天璿接過空碗,又拿了些水和幹糧與她,道:“辰州尚未解禁,但有聖諭在,自可放行。”
“哦。”清平接過東西吃了,但沒什麽胃口,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便喝了些水,幹脆利落地將被子一卷,“多謝,我知道了。”
她喝完藥後覺得疲倦非常,料想這是身體沒緩過來,也沒空去費神思考這些事情。辰州的情形如何,李宴為何出現在此,她都不大想知道。
再次醒來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她擁著被子坐起,感覺身上爽利了不少,沒先前那麽難受,隻是喉嚨幹的要命,便伸手敲了敲車廂道:“有沒有水?”
水囊遞了進來,清平喝了水,坐了會,外頭駕車的人問道:“李大人可睡好了?”
清平聽到是天璿的聲音,笑了一下:“可真是睡夠了。”
天璿道:“可要吃些東西,這次你睡的太久,我險些以為你死了。”
清平摸了摸肚子,感覺是真的有些餓,道:“多久?”
“四日。”天璿穩穩答道,“就要進恒州境內了,再有兩日,便能抵達長安。”
清平有些詫異:“這麽快?”
天璿似乎是在笑:“都是最快的馬,一路都有接應,連晚上都在趕路,自然是快的。”
清平嗯了一聲,披頭散發坐在車中。北方現在已經入冬,她裹緊了被子,感覺寒風從縫隙裏吹進來,又幹又冷。
她感覺有力氣去想事情了,便坐著思考了會,開口問道:“你們去辰州做什麽?”
天璿對她身份十分清楚,倒也沒隱瞞,答道:“殺人,找東西。”
清平問:“殺誰?”
天璿思索片刻,道:“殺作亂犯上之人。”
清平直截了當地問:“找東西?是借機收集藩王與世家勾結的證據嗎?”
天璿聲音頓了頓,沒想到她會這麽清楚:“不錯,正是如此。”
兩人說話間,李宴騎馬在外聽著,感覺有些怪異。這兩人似乎早就相識,還有些交情,但一個暗衛、一個官員,又如何能有認識的機會,何況天璿有問必答,毫不隱瞞,態度很讓人不解。
清平該問的問完,就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安靜的靠著,卻什麽也不想。
她心中自有計較,三日後便可抵達長安,屆時事情隻多不少,有些事就交給大人們去操心,她再怎麽去琢磨也是無濟於事。
雪花自她眼前飄落,大地銀裝素裹,目之所及處自是白茫茫一片。馬車行過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大雪將一切都掩蓋住了,天地間仿佛失去了聲音,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靜的如同陷入了長久的冬夢裏。
恒州今年的雪下的似乎有些早,雪天行路不易,饒是這樣,她們還是在三日後抵達了長安。
按照規矩,清平先在家中休整,再去禮部報道,若無皇帝召見,就隻能在上朝的時候述職。
天璿將她送到府上,道:“李大人這幾日先在家中歇著,現下無人知曉你歸京的消息,隻當你還在辰州未回。等時候到了,陛下自會召見的。”
清平衝她點了點頭:“多謝了。”
天璿一甩鞭子,帶著人離去了。唯獨李宴站在門前台階下,有些忐忑地看著她。
清平裹著被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李暗察是要做什麽?”
李宴期期艾艾道:“那個……大人,我也不方便回去,可否在你府上借住幾日?”
府門開了,卻是清平從未見過的人,穿著管事的衣袍向她行禮:“大人。”
清平便對李宴粲然一笑:“你問我?我都不知道,這還是不是我家了。”
她麵前那女人就要下跪,清平擺擺手道:“不要跪,我原先府上的管事呢,若還活著,叫她出來伺候便是。”她瞥了一眼這女人,似有些困頓地緩緩眨了眨眼,道:“不然我就不進去了,你且看著辦。”
那女人什麽也沒說,轉身就走了,不一會出來個青袍女人,見了清平先是一怔:“大人?”
清平撩起眼皮掃了她一眼,道:“是我。照我在時府上的規矩來,不必興師動眾,懂嗎?”
那管事含淚隻管點頭,顯然清平不在時受了不小的驚嚇。但受驚歸受驚,她還是照著清平的吩咐去把事情安排下去了。
清平正要進去,餘光看見李宴還站在台階下,淡淡道:“如今這府上是我做主了,若是不嫌棄,便請進來罷。”
她沐浴完後去正廳用膳,管事雖不知李宴身份,但仍將她當貴客請上飯桌,按清平原本的意思,大家各回房間吃就得了,省的看了煩心。
雖說是煩心,但飯還是要吃的,這幾日光顧著趕路,也沒怎麽好好吃飯,是以無論是她自己還是李宴,都沒功夫想別的,隻顧著吃了。
用完以後清平先一步離席,回房歇著。她數月未歸,這房中倒也幹淨,想來是有人時時清掃,獨自在書房坐了會,她本想理理思緒,但奈何坐了一會便開始發困,哈欠連天,想想還是去睡會。
屋外飄著細細密密的雪,清平攏了攏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她雖有困意,但心中有事,到底是睡的不安穩。往事紛遝入夢,她眼前掠過諸多畫麵,最後停在安平郡城破的一瞬。
她明明沒有親眼見到那一幕,但卻在折返安平的路上,從無數逃難者的口中拚湊出那時的場景。
她倏然睜開眼,房中地龍燒的太暖,她感覺胸口發悶,身上出了汗,後背傷口便有些疼,眼前似乎晃的厲害,好像連床帳也在動……
不對,床帳是真的在動!
在簾帳掀開前她閉上眼,假裝已經睡了。
來的人會是誰,她想,是來殺她的麽?那為何遲遲不動手,難不成是下毒?
等了一會,她輕輕睜開眼,那簾帳已經恢複如舊了,她不由想起那本冊子,那人是為了這東西來的嗎?之前她就猜想過,回到長安的種種,但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麽快。
現下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是叫人還是出去看看?
清平很快做了決定,翻身下床去外頭喊人。
黑暗中突然有人開口:“你要去哪裏?”
一人正坐在桌前靠窗的位置,定定地看著她。清平被嚇的夠嗆,差點就喊出聲來。
清平借著窗外的雪光看清了她,有些愕然。
怎麽會是楚晙?如今局勢混亂,呆在皇宮才是最穩妥的,她怎麽來了這裏,難道也是為了那本名冊?
楚晙半倚著桌,清平看不清她的神情,屋外大雪飄灑,她恍惚間想,難道是自己在做夢?
楚晙手指間摩挲著玉佩,倏然重重捏緊了,卻輕聲問道:“你剛剛是做夢了?”
作者有話要說:昂,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