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客人光臨，老板稍稍坐直一點，同時從大衣兜裏掏出一盒中南海，熟練的在底上將煙盒輕輕一彈，一根香煙就自動蹦了出來，隨即向畢澄遞來。

    畢澄平時不太抽煙，但為了套近乎，還是從擠癟了的煙盒中抽出一根，小攤老板立刻起身，用打火機給畢澄點著，但從表情看來，這隻是老板的常年習慣，似乎並沒認出畢澄。

    畢澄先是拿起幾本書裝模作樣的看看，不料這位老板卻是對自己攤上的書籍了如指掌，眼神一掃，便將畢澄正捧著的古籍名稱脫口說出，不僅如此，年代、著者、印版、傳承情況都是門清，似乎這些破書就是自己家的孩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畢澄心頭微驚，心想這位不起眼的老板在這賣書倒有點屈才了，去博物院當個古籍研究員還差不多。隻是這位博學老板的報價也算夠狠，雖然畢澄已經拿起過六七本，但這位爺嘴裏的報價就沒低於過八千！

    怪不得人家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呢，原來這是一位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主兒！看到畢澄目露狐疑之色，書攤老板發話了：“我說這位哥們，你別瞧不起咱老範這些破爛玩意，直說了吧，咱這不賣建國後的新貨，無論那一本，都算是有點年頭的古籍！”

    畢澄一聽，悔意頓起！我靠，今天身上就取了一萬塊錢，眼看不夠啊，早知道剛才應該多取點錢了！但轉念想想，畢澄卻又暗罵一聲：你當老子是菜鳥白癡啊，任你裝得挺像，但大爺咱這手指頭可不是****的，你說是民國前的古籍，可為什麽老子的左手食指一點都不動彈啊，蒙誰呢？

    想歸想，畢澄卻還是一副虛心受教外加無比崇敬的表情，再看兩本之後，畢澄隨即將那本材質奇怪的殘卷拿起，然後認真的查看起來！

    “哥們，這本書有點特別，您看看可以，但我可不賣啊！”小攤老板見畢澄似乎已經心有所屬，便突然站起身來，做出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

    畢澄聞言，心頭一涼，轉而又恢複了平靜，說道：“吆，老板，你怎麽知道我就買這本呢？我還跟您說，你整個書攤我都想包圓，可惜咱手裏的銀子不太湊手！不過，兄弟我還就有個毛病，那就是奪人所愛，本來我還沒想好買哪本，既然你不想賣這個，那兄弟我今天還就買它了，你開個價吧！”

    畢澄嘴裏這麽說，手裏卻早就把那本古卷隨手放下，然後抄起距離古卷最近的一本《金剛經》，對著老板揮了揮。

    老板果然上當，立刻就順著畢澄手上這本《金剛經》開噴，什麽唐朝開元年間首印啊，洪武皇帝親閱啊，最後又是康熙乾隆曾經親自題跋之類的轉圈子故事，竟把一本做舊的佛經硬生生說成了皇室遺存的天書！

    畢澄自然明白這位老板就是位口吐蓮花的段子大師，卻也不能說破，而是順著老板的話頭又多問幾句，等到老板再行一番深入淺出的美化解讀之後，畢澄便猛地把書往水泥台上一拍，說道：“就它了，老板開個價吧！”

    “不是早說過了嘛，這本不賣！”老板以為畢澄上套，於是慢悠悠的往椅背上一靠，無所謂的說道。

    “行了，你當我三歲小孩呢？你要是不賣，至於費這麽多唾沫星子嗎？痛快點行不行，回頭我還有事！”畢澄將計就計，說道。

    “哥們行啊，啥都明白！古話說得好：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得嘞，老哥我今天就忍痛割愛了，看你這麽喜歡，我就不賺你錢了，就收你個本錢吧！”老板拽了兩句古詞，又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卻不接著往下說，似乎專門等著畢澄自動問來。

    “多少錢吧？”畢澄生怕在這兒待久了節外生枝，於是幹脆的問道。

    “兩萬八！”老板斬釘截鐵的說道。

    畢澄不置可否的笑笑，隨即又向老板招了招手，等到老板附耳過來，畢澄才小聲說道：“你以為我****啊？”

    老板沒想到畢澄蹦出這麽一句，一時就有些發愣，等到回過神來，老板突然咧嘴笑了：“哈哈，恕我眼拙，原來您也是高人啊！”

    “不高不高，一米多！”畢澄也笑了。

    “哈哈哈，兄弟你太逗了！”老板聽懂了畢澄的冷笑話，先是一陣大笑，隨即說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也不跟您說相聲了，一口誠心價，要麽您拿走，要麽您請便，一萬五！”

    “老板，你還是在拿我逗悶子，你真行！”畢澄笑容頓斂，挖苦一句之後，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

    也就走了七八米的距離，一直抻著的小攤老板終於繃不住了，大聲喊道：“兄弟別走啊，再回來商量商量嘛，看你這暴脾氣！”

    畢澄慢慢站住，卻隻扭了個頭，冷冷說道：“有心給你捧場，沒想到你拿兄弟當****，這年頭誰智商低於二十五啊？”

    “對嘞，是這個理，兄弟您請移步回來，老哥給您賠不是還不行嗎？”老板立刻借坡下驢，嘴裏開始客氣起來。

    畢澄一步三晃的慢慢踱回來，臉上卻再無半分笑意，直愣愣的問道：“容你再說一次，合適，拿下，不合適，走人！”

    老板一麵賠笑，一麵心裏合計，猶豫了好半天，老板才怯生生的說道：“兩千八，成嗎？”

    聽到這個報價，畢澄心裏那個樂啊，可千煮萬燉還須最後一咕嘟，畢澄臉上仍舊沒有笑模樣，裝著盤算了一陣之後，畢澄慨然說道：“說實話，兄弟我對你們這行這真是懂點，多少成本進的，什麽手藝做舊，咱全都明白，隻是這佛經嘛，就談不上真假，隻講求個緣分，所以嘛，我要是給你還價，就有點心不誠了。這麽著吧，就你說的價，但你得再給我饒上兩本，算是買一贈二！”

    “就饒一本！”老板眼珠一轉，堅定的說道。

    “看你這個小氣吧啦的樣！”畢澄先是鄙視的瞧了老板一眼，隨後說道：“一本就一本吧，我也不挑，閉著眼隨手拿，摸到哪本是哪本！”

    “得嘞，就按您說的！”老板應承下來，等到畢澄閉眼之後，卻將幾本自認為價錢高點的大部頭往後悄悄攏了攏。

    但畢澄根本無心那些破爛玩意，閉眼之時，左手食指拇指已然打開，隨著食指指引，畢澄左手猛然拍下，將那本古卷猛地抓到手中，然後拿了起來，隨後睜眼，卻又大驚小怪的說道：“靠，看這倒黴手氣，怎麽就抓到一卷破手紙啊！”

    老板打眼一瞧，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因為此時畢澄手上這本破爛古卷，其實自己是剛從一堆送造紙廠的廢書中挑出來，當時一大摞破書隻花了十五塊錢！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畢澄揮手，老板目送，一部價值連城的不世古卷就此易主！

    畢澄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這部引起左手食指如此劇烈動作的古卷是什麽寶貝秘笈，隻是人多眼雜，此處也不是久留之地，畢澄隻得把古卷揣進內衣貼身兜裏，又把那本花了自己兩千八百銀子的贗品古籍隨手裝進外衣口袋，然後迅速離去。

    生怕被昨天那夥人發現，畢澄特地加了小心，往外走的時候還故意低下了頭。等到出了串貨場大門，畢澄略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畢澄突然感到頭頂猛然劇痛，隨即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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