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聽見腳步聲，便抬起頭來。一雙威嚴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看著二人。

    燁麟不情不願地行禮道：“見過父皇。”

    格陵微微福身，語氣輕輕說道：“參見陛下。”

    皇帝兀自打量著他們，片刻後才喊二人平身，仿佛閑話家常似的說道：“老十，最近休假休得可還舒坦？”

    燁麟聽了，也是不鹹不淡地回話道：“回父皇的話，兒子輕鬆自在，一切還好。”

    皇帝聽了，頓時發出一聲冷哼：“你當然一切都好了。休假在家竟然還在外惹事生非！你當真是輕鬆自在啊！”

    格陵一聽皇帝的訓斥，眉頭便是一擰，他這是在說哪件事兒？

    當然，燁麟在進入禦書房之前已經大概想通了關鍵，明白了懷靖所說的“自求多福”是什麽意思。

    這幾日也不過就發生了兩件事情而已。一是神鷹傭兵團抓困自己，二便是傭兵們當街圍毆自己唄。雖然都是事關神鷹傭兵團，但是燁麟篤定，皇帝是因為後者在怪罪自己。

    原因無他。隻因為他被抓並不會對外造成什麽動亂，但是傭兵們當街圍毆自己，卻已經是擾亂了神風城的治安了。

    燁麟聽了皇帝的話，淡淡回答道：“兒子向來奉公守法，不曾惹事生非。隻是兒子不找麻煩，卻不等於麻煩不找兒子。”

    皇帝大怒，丟了幾本奏則到燁麟的腳邊，喝斥說道：“你自己看看！這些都是禦史台彈劾你的奏章。說你休假期間不務正業，尋釁滋事！就連兵馬司指揮都上本告你禦狀，說你拒不配合調查取證！”

    皇帝越說越生氣，拍著桌案怒斥：“你說說你，不上朝就罷了，朕默許你偷懶。結果你偷懶也不安生，非要給朕惹麻煩！”

    燁麟無語。他沒有出去惹事生非好嗎？這是以前的恩仇了，隻是人家現在才打擊報複。

    皇帝越罵越起勁，又說道：“你要是再惹事生非，也不用等到煉藥大會結束再回來上朝了，明天就安安分分滾回來！”

    燁麟一翻白眼。讓他回來和一群老頭子一起上朝，然後聽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彈劾自己？他才不要呢，他寧願在家裏陪格陵看書玩耍。

    於是，格陵假意低頭，“兒子知錯，請父皇原諒。兒子再也不惹事生非了。”

    皇帝難得聽燁麟認錯一次，心情當即大好，仿佛從他身上找到了屬於父親的威嚴。他道：“既然知錯了就好。”

    燁麟也是難得順服一次，“兒子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麵。”

    格陵聽到他這話，差點要撲哧一聲笑出來。燁麟這錯認得太不誠意了，簡直是信口胡謅啊！

    偏偏皇帝竟然還吃他這一套。果不其然，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格陵嚴重懷疑，之前的那些年裏，皇帝他得不到燁麟的一絲服軟。

    麵對如此“誠懇”的道歉，皇帝微微點點頭，說道：“說起來，是何人敢在神風城內圍攻當朝皇子？是不要命了嗎？！”

    唔……皇帝到現在才想起這個關鍵的問題麽？皇子在皇城內被外人圍攻，說出去了皇室不丟臉的嗎？

    但是為啥他是選擇先喝斥燁麟一頓，而後再關心人的呢？這就是傳說中的，先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兒？

    算了，這可能是皇帝的禦人方法吧。

    燁麟正色地回答皇帝道：“先前我和兵馬司的隊長說過了，圍攻我們的人是神鷹傭兵團的傭兵。但是他似乎不信。”

    皇帝一聽，皺眉道：“神鷹傭兵團？他們為什麽要襲擊你，是不是你觸動了他們的利益？朕早就說過了，不要與民爭利。”

    燁麟聳聳肩，說道：“兒子沒和他們爭利，是以前結下的梁子了。”

    皇帝聽了，皺皺眉：“這梁子不小吧？竟然讓對方不顧及你皇子的身份，堅持對你動手。”

    “父皇放心，兒子自己可以解決，您就不必擔心了。”燁麟語氣淡淡地說道。

    皇帝質疑：“當真可以自己解決？可別再出現擾亂神風城治安的事情，否則朕第一個饒不了你。特別是你的婚事，別怪朕心狠，就等著告吹吧！”

    拿婚事威脅他，燁麟撇撇嘴，不情不願說道：“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燁麟的事兒算是過了。皇帝輕輕一哼，轉過頭對格陵露出了微笑，“格陵姑娘。朕聽說你率先完成了決賽，可真是了不起啊。”

    “陛下過獎了。”格陵客客氣氣的，並沒有邀功，且給足了皇帝麵子。

    皇帝對格陵的態度十分滿意，笑意更是濃了。他最討厭煉藥師恃才傲物了。特別是丹殿那些人，總以為自己有兩分本事就可以藐視皇權了，這一點讓皇帝十分討厭。

    在皇帝看來，他是丹殿那群煉藥師的金主，他理應得到匹配的尊敬和愛戴。

    然而，丹殿的人更像是拿著他的錢，當他的祖宗。要他們做什麽事情，還得三催四請的。

    所以格陵溫和有禮的態度，在皇帝看來格外順眼。他自然也會多給格陵兩分和顏悅色。

    皇帝又道：“聽說你決賽煉製出了化形丹，可有信心奪冠？”

    格陵微微一笑，說道：“格陵不敢驕傲自大，另外三位選手他們也很厲害。至於冠軍歸屬，要等他們煉製成功後才能知道結果。”

    皇帝嗬嗬一笑，慈眉善目：“你又謙虛了。朕都聽說了，你煉製的化形丹比另外三人所煉製的丹藥難度高多了。雖然隻是優秀品質，但已經足夠奪冠了。”

    格陵不置可否，始終雲淡風輕的，“不到最後一刻，現在的一切猜測都為時尚早。”

    皇帝點點頭。他就是喜歡這位格陵姑娘謙和低調的性情。比起別的煉藥師簡直順眼了一百倍不止。

    “罷了，尊重對手也是好事。總之朕十分看好你，認為冠軍非你莫屬。朕也是言而有信之人，那日說你成為了煉藥大會的冠軍後，就為你和老十賜婚的。”

    燁麟一聽，喜出望外：“多謝父皇！”

    皇帝難得對燁麟和藹點點頭，“朕現在就為你們擬旨。等決賽結果出來，朕就當眾為你們賜婚，作為慶賀。如何？”

    格陵微微臉紅，說道：“多謝陛下，格陵聽從陛下安排。”

    皇帝當即叫來近侍。筆墨伺候，很快一張賜婚聖旨就寫好了。皇帝雙手拿了起來，吹了吹墨跡，說道：“如今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格陵燁麟一同謝過皇帝。

    ……

    在神風城東，二皇子的華麗王府裏。

    他踏入了宅院，有一個半生不熟的麵孔向他迎麵走來。雖然他的姿態像是下人，但他並不是王府裏的下人。因為有點眼生。

    二皇子愣了片刻，叫住了他：“你等等！就是你，站住。”

    那個下人停下腳步，對他恭敬行禮：“見過二爺。不止二爺有何事要吩咐？”

    懷靖看著他，說道：“你來給王妃送消息嗎？”

    下人點點頭，並不避諱，“是的。剛剛有些最新消息，特地給王妃送來。”

    “什麽消息，也給本殿下一份。”懷靖說道。

    那個普通的臉孔突然露出了貪婪的笑容，說道：“消息有，五千兩一份。”

    懷靖一聽，說道：“這也太貴了吧？你確定你的消息值這麽多錢？”

    那個下人說道：“當然，剛才小的賣給王妃，也是賣這個價錢。二爺應當知道，‘我們家’一般不出消息，要是出了消息，那妥妥的是十分值錢的大料。不然也不會賣那麽貴。”

    懷靖聽後，才一副忍痛割愛的表情，從袖兜中掏出了銀票來，點足了數，這才遞給了他。

    下人收了銀票，笑得見牙不見眼，他道：“我們家收到消息，十殿下與神鷹傭兵團交惡，目前形勢看來，很可能會發展為死敵。”

    “真的這麽嚴重？”懷靖語氣質疑。

    下人含笑說道：“當然是真的。不然謝團長怎麽會不顧後果，派遣傭兵去圍攻十殿下呢？二爺不會以為，謝團長這麽做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吧？”

    懷靖點點頭，說道：“你說得有理。看來十弟是真的和神鷹傭兵團結了死仇。還有別的消息嗎？否則你這條消息可不值五千兩啊。”

    下人笑得神秘，“二爺急什麽，這隻是開胃菜而已，算是附贈給二爺的。大料是後麵這一道，您可得聽仔細了，別聽漏了字眼兒。”

    “你快說吧！”懷靖急不可耐。

    那個下人微微一笑，說道：“神鷹傭兵團的謝團長和我們家大人達成了協議，要……換代。”

    懷靖一聽，愣了一下並不理解：“換代？換代是什麽意思？”

    下人笑容神秘，一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表情，說道：“‘換代’是這次協議的代號。我隻能提醒二爺，換代二字是出自一個成語。”

    他的笑容讓懷靖心裏有些發毛。心裏一直在思索，換代是什麽意思？

    換代？是出自一個成語？懷靖想著想著，突然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該不會是……出自‘改朝換代’吧？”

    下人笑得意味深長，並沒有否認。那個笑，真的讓懷靖的心底滋生出了恐怖情緒。他怒吼道：“你們瘋了！連這個主意也敢打，真以為你們可以瞞天過海嗎？！”

    那個下人微笑看著懷靖，似笑非笑：“如今二爺知道了……該不會想要舉報我們吧？”

    懷靖露出了凶狠的表情，說道：“你們這些逆賊！本殿下舉報你們是保家衛國，大功一件，自然是應該舉報你們的！”

    下人並沒有害怕，隻是微笑：“二爺，您想舉報也沒有辦法呢。因為您沒有證據喲。”

    懷靖並沒有慌亂，雙眼緊盯著他，說道：“就算沒有證據，但是一個‘謀逆’的帽子也足夠讓父皇將你們趕盡殺絕了！”

    下人笑得和善，說道：“二爺是覺得，舉報我們是大功一件，可以讓陛下對二爺刮目相看，而後改立你為儲君嗎？您太天真了！”

    懷靖微微變色，下人又緊接著說道：“太子尚還健在，也並沒有犯什麽錯誤。您真的以為陛下會廢了太子，立您為新儲君嗎？”

    提起太子，懷靖的雙眸中陡然露出了凶狠的神色，他道：“太子還健在又怎樣？我想要的，就是我的親哥哥也不能妨礙我！”

    他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說道：“小的就知道，二爺不是甘於人後的性子。二爺胸中有乾坤，礙於道德與感情，卻無法施展，實在是可惜。”

    懷靖咬著牙說道：“終有一日，我會掃除一切障礙，登上高位，睥睨天下！”

    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語氣誘惑，說道：“二爺既然有心造福蒼生，不如與我們家合作吧？”

    說到合作二字，懷靖稍微理智了一些，他皺皺眉，說道：“你們是想要覆滅風翊帝國，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合作。”

    那人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二爺錯了。我們說的‘換代’，並不是要覆滅風翊帝國，隻是想要換一個統治者而已。現在的陛下太過昏聵暴戾了，生殺大權不能握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中。”

    聽他這麽一說，懷靖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問：“這麽說，你們是想要逼宮？”

    那人說道：“如果可以，我們當然是采用溫和手段。逼宮也是可以的，不過前提是，不會有其他殿下分走我們的辛勞成果。”

    “你的意思是……”

    “我們得要除掉其他皇子才行。否則，即便逼宮成功，我們的勞動成果也很可能被別人竊取了。”那人語氣輕柔又帶著蠱惑。

    懷靖看著他，問道：“我和你們合作，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這個麽？”

    那人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二爺與我們合作，隻需要負責除掉其他的皇子而已。一旦事成，我們便會推舉二爺成為新的統治者。”

    懷靖聽了，心撲通撲通直跳，而且跳得飛快。血液直接往腦袋上衝，在吞噬他的理智。

    他知道，這是心動的感覺。那個位置太誘惑了，懷靖覺得自己根本就無從拒絕。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