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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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奉深一把就抓過了平嫂手中一點都沒有美感也沒有香味的紙條,那一看就知道是從報紙上的某個部分“被迫剝落”下來的。平嫂跟在男人的身後繼續說,“之前還沒有注意,還是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才看見放在桌上。本來想要找人托個信告訴您,可是這家裏沒有人,我也不知道您在哪裏,就一直等著您回來了。”
張奉深打開紙條,這才看見上麵寫著一行娟秀的字跡:若此人不配合,阿緘願意一試,還請督軍不要強求他,請善待。
男人合了紙條,一共就這麽一句話,他似乎知道之前阿緘為什麽會那麽生氣了。他怎麽會想到要去善待一個俘虜。想到最後還給他下了藥,恩,張奉深現在都有種衝動到阿緘麵前給她一個解釋了。
平嫂站在樓下,看著已經走上樓的男人,雖然不知道這下午發生了什麽,但是她能夠感覺到這屋中的主人情緒好像不是很高。平嫂歎了口氣,然後這才轉身走向廚房。其實,她合著覺得吧,那紀小姐比那什麽之前上午來傳信的白小姐好太多了。
最起碼,恩,平嫂想,是個幹淨的姑娘,就是那年紀吧,看著太小了。
要是阿緘知道了,真想說,平嫂,您真的想多了,我是未成年啊!
張奉深走到到書房,在裏麵轉來轉去。他把武裝帶已經放在了桌上,現在總覺得心神不寧。恩,他承認,是在看見那一句話後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最開始原本是以為阿緘是因為自己沒有聽她的話善待那個男人所以發脾氣,可是,現在一想,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麽些時間接觸下來,張奉深不覺得阿緘是那種為了一句話就會斤斤計較的女人。
到底是為什麽,他腦中突然浮現了另外一種想法。
他從小就跟普通人一樣,不過,當時的張家,原本就是地方上的大戶。原在封建社會的時候,他的祖父都還擔任過宰相。後來,日寇打進來了,他就被送到德國念了軍事學院,回國後,用著家裏的存本打下了一片江山。
張家的長輩紛紛都已經被他轉移到了國外,現在國內的形勢不穩,太動蕩了,他不能有一點後顧之憂。男人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遠離這一片戰爭,可是,最後都還是因為種種原因放棄了。西南,他必定會守住!他要留下一方淨土,給這裏的百姓!
在他出國前,那段時間,正是對從前古老的文明打壓得最厲害的時期。江湖上的很多能人異士,都被無知的憤怒的人們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最後慘死在亂棍之下。之前,張奉深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反正犧牲一個人或是極少數人來安穩民心,這不是一樁賠本的買賣。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那些極少數的人心裏是什麽想法。
可是,自從遇見了阿緘,男人覺得,之前自己認為是對的,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現在似乎不能變的那麽大義凜然了。那不是正確的,那隻是人性的自私,把自己的無能或是天災,統統攏聚在一部分的人身上,用以平衡內心的罪孽和意識上的恐懼。而阿緘,就是那一小部分人,被殘害,被迫害的那一小部分人。
那個叫李建的男人,同樣也是這樣的一類人。阿緘是不是因為看見他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處境?所以,變得很敏感?
張奉深有些頭疼。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今天晚上可以到紀府走一趟。
夜深了,紀家——
阿緘今天回家後就直接把自己關進了屋裏,什麽話都沒有說,晚飯紀老爺子來找人催了幾次,阿緘也沒有出來。這時候,月亮都已經掛得老高了,可是阿緘依舊沒有從屋中出來,歸丹有些著急,在門外輕輕地敲著門喊著她。
其實,這次真的是紀家的人想多了。阿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累了,單純的想要睡覺,使用巫術不是沒有後遺症的,就算是沒有,也是對於那些熟練運用已經很厲害的巫女。
而阿緘,從始自終,都是個半吊子。所以,從張家的別院出來,她就覺得腦袋一陣一陣地發暈,想要睡覺。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阿緘就徑直倒在床上睡著了。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阿緘睡了好幾個小時。睡也睡醒了,也餓醒了。在聽見門外的小丫頭的聲音後,阿緘走下床,然後打開了大門。“還有吃的嗎?”
原本變得一臉喜悅的站在門外的歸丹在聽見阿緘的第一句話後,瞬間石化了。“......小姐,你,餓了嗎?”
阿緘老老實實地點頭,她可是一一直一向按時吃飯的好姑娘,現在一頓沒吃,自然就餓了啊!
歸丹很快就反映了過來,“我去廚房弄點吃的,小姐你先回去坐著吧。”說完,小姑娘便呼啦啦地跑走了。
歸丹的動作很快,其實是之前紀老爺看見阿緘沒有吃飯特地讓廚房的人給她留著的。歸丹去了就熱好了飯菜端過來了。看著阿緘慢條斯理地在一旁吃著飯,歸丹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問:“小姐,你跟那督軍大人很熟嗎?”她怎麽從前都沒有聽說過?
阿緘剛咽下一口青菜,聽了自家小丫頭這話,頓時,就覺得那青菜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了。“我們不熟啊!”她包了一口飯,有些含糊地說。
“哦。”歸丹很相信阿緘,覺得她說的什麽事實就是什麽,然後小姑娘就特沒有心機地把最近家裏的“風言風語”告訴了阿緘,“小姐,最近我們家的人都說,老爺要把你嫁給那位督軍大人呢!”
“噗!”這一次,阿緘是真的沒有忍住,那嘴裏的一口飯全部都很不雅觀的噴了出來。“什麽!”她激動了。
歸丹忙不迭地給她收拾,地上了手帕。阿緘伸手快速的抹了抹自己的嘴唇,然後一手就拉住了歸丹,有些著急的問:“我爹?”
歸丹看著現在阿緘的這副模樣,原來其實她以為的是自家小姐其實是喜歡的那位督軍,可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兒?“小姐,這,我也是挺他們說的,具體的你還是自己去問問老爺吧。畢竟,無風不起浪.......”
阿緘:“......”什麽風啊!我看是妖風吧!明明是一點都不相幹的兩個人,說什麽浪啊!要一起約去海邊嗎?
歸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現在好像很生氣的阿緘,然後說:“小姐,你還吃不吃飯了?”
阿緘:“......”這畫風,一定要這麽快的子轉變麽?“算了,不吃了,我也吃飽了。歸丹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早點休息。明天一大早還要去給阿爹請安呢。”
阿緘想了想,紀君城應該不會有這麽打算,他不知道張奉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現在應該是很不情願自己跟那個男人走的那麽近才對。怎麽可能想要把自己嫁過去?這不合常理。
阿緘這一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實。腦中呈現了千奇百怪的畫麵,讓她這一覺都睡得有些累。
第二天一大早,阿緘就起來了。穿著翠綠的小襖。歸丹雖然年紀還小,但是有一雙巧手,將阿緘長長的頭發打理地分外好看。阿緘收拾完後,這才慢慢朝著正房走去。
阿緘進門的時候,坐在正廳裏的隻有紀君城還有那位她到現在都不是很熟悉的二夫人。阿緘朝著兩人請了安,然後便規規矩矩地坐在了下麵。她除了請安,別的什麽話都沒有說,然後就像是一尊佛一樣,端正的坐在位置上,眼睛也不東張西望,也沒有想要說別的話的打算。
她不說話,她不著急,不代表著坐在上麵的那兩人不著急。
紀君城自然是最著急的,如果張奉深那個男人想要娶他的女兒,他真的沒有半絲的不情願,但前提是,那個女兒不能是阿緘。
阿緘於他來說,簡直是太重要了。這是他跟發妻的唯一的女人,他已經對不起那個永遠都是溫溫和和的衛西了,難道,他還能夠親手葬送了他自己女兒的生命嗎?張奉深要是看上了紀彤,他二話不說就準備好嫁妝。可是,現在看來,那個男人,那個手握重兵的男人,看重的,似乎是他的這個大女兒,身懷重要秘密的大女兒。他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今天阿緘過來了,他自然是想要迫不及待的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了。
“咳咳。”坐在上麵的男人的目光不停在阿緘身上打量著,可是阿緘就像是裝作沒有覺察到一樣,隻是端著身邊的溫水,輕輕地喝了一口,然後就看著門外,沒有理會上麵坐著的兩人的臉上的複雜的神情。“小妍。”紀君城最後還是繃不住了,微微咳嗽了兩聲,然後叫到了阿緘的名字。
阿緘這才回頭,她心裏微微一笑,她就說嘛,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比她更著急的。
“阿爹?可是有什麽事情?”阿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說著。
看著她這樣的事不關己的從容的微笑,這紀君城話到嘴邊,卻又是不知道該怎麽問了。你說吧,這麽一個好姑娘,怎麽可能不潔身自好,去外麵隨便勾|引一個男人呢?可是,最近那男人頻繁出現在紀家,這又怎麽解釋?紀君城現在腦子裏也是一團亂麻。“小妍,你,最近跟督軍的關係很好?”這件事情,畢竟是關係到他們整個紀家,紀君城就算是再怎麽信任自己的這個閨女,那內心深處都還是存著一分疑惑。
這偌大的通州城,比阿緘漂亮的多的去了。可是,這麽多年來,誰見過張奉深那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麽照顧?除了那名滿這個城市的白薇薇!因為她是督軍的女人,所以張奉深對她特別。可是,阿緘不是啊!男人這樣的舉動,自然是引得他心中不安了。
阿緘聽到這個問題麵上依舊是掛著淡笑,但是心裏已經默默地把那個現在正在辦公的男人罵的狗血淋頭了,要不是那個男人有這麽餓多的幺蛾子,她怎麽會處在流言的漩渦中間?
阿緘告訴自己要鎮定,她嘴角邊恰如其分的笑容,其實現在仔細一看,已經變得有些牽強了。
“阿爹,女兒其實跟那位張督軍一點都不熟悉。之前那謝副官來家中請我出去,不過是因為那日女兒早上出門的時候在外麵被偷兒搶了錢包,路上遇見了那副官,他時候幫我尋得,這才將我找了出去。”
阿緘的這番托詞,是她昨晚上就想好了的,她自認為天衣無縫。畢竟,昨天出門的時候,早上她是跟著歸丹一起的,當時自己尋的理由就是去外麵逛逛。這樣說出來,也沒有什麽紕漏。
紀君城將信將疑,他看著阿緘這麽平靜的臉色,也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阿緘明明已經回來了大半年的時間了,可是,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看不懂自己的這位大閨女。明麵上看起來比誰都乖巧,讓人跳不出一點兒的錯兒來,這樣完美的人,卻就是給了他無形的壓力。
太乖巧了,乖巧地有些過了。
“那就好,那人不是我們這些老百姓能夠惹得起的。”紀君城看見門口處出現了紀彤還有紀航的身影,又看阿緘的臉色,知道自己也問不出什麽了。這才匆匆結束了這一段對話,然後,轉而就招呼著進來的兩人了。
阿緘的臉背在角落裏,露出了一個笑容。
“爸!”紀彤穿著騎士裝,出現在大廳裏。女子明朗的笑容和活力煥發的容貌,好像真的讓整個大廳就被照亮了。就連一旁坐著的阿緘心裏也在微微讚歎,是挺好看的。
葉婧文也站了起來,拉過了自己的這個小女兒,“我的兒,在哪去尋了這麽漂亮的衣服?”她拉著紀彤在大廳裏轉了好幾圈,臉上慢慢的笑意怎麽都掩蓋不了。紀君城也在一旁看著她們母女二人,笑了。
“爸。”隨後走進來的,是紀航。
他臉上的傷疤都還在結痂,看起來有些憔悴。紀君城一見到是他,眼裏就出現了些失望的神情。他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可是就是這麽不爭氣。前幾天在鬧事被抓了起來,雖然他嘴裏說著就讓這個敗家子自生自滅好了,可是最後還是押不過葉婧文的苦苦哀求,第二天一早就找人將他贖回來了。
“哼!好些了麽?”就算眼前的這人再怎麽不爭氣,可是終究還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紀君城沒有再說什麽狠話了。
紀航一進門,視線就放在了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喝著溫水的阿緘身上。他回來後就沒有再見過阿緘了,之前是身上的傷太重,在家裏養了幾日,後來是阿緘被張奉深邀請出門,他也沒喲見到。幾日不見,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妹好像又變漂亮了。
“妍妹。”他笑著跟阿緘打招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