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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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反正她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意識了。當那晚睡在床上她突然覺得氣悶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一直被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出事了。
她在黑暗裏,沒有哭,要是白天,有人在她旁邊的話一定會看見這個女子臉上有些鬼魅的笑容。明明就要死了,為什麽還能夠笑得那麽開心?
阿緘自然是開心的,死亡於她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麽大事,一想到這樣就可以見到那個男人,她這些時間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下了。其實,這樣也挺好,就算是分隔兩地,但是兩人之間終究還是有聯係。這樣不好嗎?同年同月同日死,這就是她帶著偏執和瘋狂的愛情。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阿緘也覺得自己的生命好像在一點點流逝,最後,在呼吸驟停的那一瞬間,她微微抬起了手臂,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看見了什麽,但是女子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大概,是看見張奉深朝她招手了吧,還有,男人的眼底深深蘊藏的溫柔和寵溺。
阿緘死了,張奉深也死了,在這個亂世已經不算是什麽秘密,最後,兩個人還是被埋葬在了一起,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不,可是,不是這樣!
阿緘明明已經感覺到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意識,可是,為什麽還會覺得身上有些涼意?
她不由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還躺在床上,可是,身下的帶著精致的紋案的床單卻不是她熟悉的。阿緘愣住了,她舉目四顧,這的房間的布局也絕不是她跟張奉深的主臥的模樣。這是哪裏?她不由起身,走到了門口。
阿緘伸出手,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旋轉這個門把手,可是,命運的齒輪卻不是這樣旋轉的。門,忽而就從外麵被打開了。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保養的很好的中年女人,她手中還端著餐盤,裏麵放著一小碟清粥。
看見阿緘傻傻地站在門口,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然後忙不迭的將阿緘趕回了房間,把餐盤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又伸手摸了摸阿緘的額頭。阿緘有些不適應,微微躲避了一下,但是那女子已經完全沉浸在她已經退燒的這件事情的喜悅中,“妍妍,你可嚇死媽了!”
媽媽?阿緘一頭霧水,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子卻不知道說什麽。她在說什麽,妍妍?自己是阿緘啊!“請問.......”
阿緘很著急,她是誰,她在哪裏。可是,有人比她更著急,那從門口進來的女子不由分說就將她又塞進了被子裏,然後端了一杯水遞在她唇邊,“妍妍,先喝口水吧,我可憐的女兒........”說著,她又摸了摸阿緘有些通紅的臉,擔心她又反複發燒。
其實,阿緘這不是燒的啊,這是熱的,還有緊張。
“媽.......”她都快要急哭了,現在這裏是哪裏,麵前的這個人為什麽又自稱是自己的母親,衛西不是早就死了嗎?
阿緘的神情全部都落進了那中年婦女的眼裏,她一歎氣,繼而又變得憤憤,“妍妍。甭管你爸,你不喜歡去那什麽張氏工作就算了,我們衛家難道連一個閨女都養不起嗎?但是你這次也忒胡鬧了,怎麽能夠用絕食來威脅你爸爸呢?你知不知道媽媽是多麽擔心啊!”
阿緘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現在腦中很亂,需要一個人靜靜,理一理這裏麵的關係。
“媽.......”十多年都不曾這樣稱呼別人,現在說出來阿緘竟然覺得並不是那麽難以啟口,“我還想要睡一會兒,您先出去吧,我不會再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笑話,她都是拿自己生命做賭注的女人竟然不會拿生命開玩笑,這一點都不靠譜。
可是,這眼前的阿緘的這位“新媽媽”並不知道啊。她以為阿緘還還難過,畢竟自己的女兒從小都不喜歡跟外界聯係,自然是很討厭衛父的安排。她給阿緘掖了掖被子,然後又指了指放在床頭的清粥,“妍妍,一會兒就把早飯吃了啊,你很久沒有吃飯,胃裏很空,就先吃一點清淡的,中午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阿緘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看著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處,還貼心的給自己帶上了門。
臥室裏隻剩下阿緘一個人的時候,她突然就從床上躍了起來。她剛才就發現了,在衣櫃的角落,有一麵大大的穿衣鏡。她懷著小心又緊張的心情慢慢走了過去,當看清楚鏡子裏麵的小姑娘的時候,不由“啊”的一聲驚叫出來。阿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驚訝的看著麵前的一切。
鏡子裏麵的女子她一點都不陌生,那不就是她本身的模樣嗎?為什麽,她現在出現在了這裏?還有,剛才自稱是自己母親的那個女人,為什麽叫自己妍妍?
阿緘覺得腦袋有些沉沉的,端起床頭那碗清粥就喝了下去。她瞥了一眼書桌,發現上麵還有一份文件。阿緘心裏有些好奇,她不由自主就打開了那透明的文件袋。
裏麵的東西在現在看來並不稀奇,不過是一份簡曆,還有各種證書的複印件。這是要去麵試的意思?阿緘腦中瞬間湧現了很多記憶,她覺得頭有了越來越沉的睡衣,最後經不住,還是伏在了書桌上睡著了。
其實,這也不算是睡覺,不過是短時間的昏迷。而就在這一段時間,阿緘接受了這個叫做衛妍的女孩子的全部記憶。
其實,她的記憶和生活都很簡單,比之前的阿緘的生活都還要單調。因為從小的自閉症,她就很少出門,就算是上學一半時間都在家裏。好在衛家還算是中產階級家庭,要請來家庭教師並不算是難事。可是,現在就有了麻煩事,不知道為什麽,衛父要求自己的這個小女兒去張氏集團麵試,說什麽要去鍛煉鍛煉她,以後這麽自閉下去可不行。
這不過是衛家的大家長沒有辦法的無奈之舉,他的想法很簡單,在一個陌生的環境逼迫阿緘成長。可是,奈何衛妍知道了這個消息死活不去,最後還用絕食來抗議。
阿緘的神智漸漸回籠,她睜開了眼睛。看著桌上的台曆,上麵寫著2016年2月15日,正式春節長假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也是她麵試的時間。
阿緘覺得有些抑鬱,她都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竟然都要去參加什麽麵試。麵試是什麽,在衛妍的記憶裏,好像是要麵對很多人,然後那些人對自己提問。
阿緘迷茫了,她可是一問三不知啊。這個身體的主人大概就是因為不想麵對那些人就消失了吧,然後自己進來了。
就在阿緘看著手中那下午三點整麵試時間的時候,她臥室門口傳來了兩聲規律的“扣扣”聲。阿緘走過去把門打開,站在門口的是衛母。
她看著阿緘,臉色很是為難。阿緘不知道有什麽事情,於是開口主動問:“怎麽了媽?”
“小姐,先生叫我來送你先去跟張氏的老板見個麵,順便中午就跟他一起吃飯。”衛母都還沒有來得及解釋什麽,一直跟在衛父身邊的秘書長就從衛母的身後站了出來,看著阿緘,那目光表達的意思就是你必須照著我的話去做。
阿緘:“......”
“妍妍,你不想去媽跟著你一起!”衛母是典型的護犢子的母親,她看著自己女兒還帶著蒼白的麵色的臉,心裏很是火大。可是,剛才她已經跟衛父通過電話了,那端的男人也一點都不讓步,一定要阿緘這次出來,學會怎麽跟人相處。
衛父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媳婦兒,我知道你心疼妍妍,難道我這個做父親的就不心疼了嗎?這麽十多年了,我們都慣著她,可是,以後你說說到底是我們先走還是她?我們啊,不可能陪著女兒一輩子,你說你現在都還這麽順著她,以後可有誰能夠向我們一樣這般寵著她?”
阿緘最後還是坐上了自家的車,被帶去了一家環境很幽靜的餐廳。
這裏都是阿緘不熟悉的,不過,有些跟從前張奉深帶著她去的茶餐廳很相似。一想到那個男人,阿緘的麵色就不怎麽好了,胸口隻覺得悶悶的痛。原本說話了同生共死,現在卻怎麽變成了這樣?
秘書長看見阿緘突然變得不怎麽好的臉色,不由有些擔心,這裏的環境已經算是頂好的了,人也很少,怎麽小姐還是一副不怎麽舒服的模樣?他不由開口說:“小姐,先生現在還趕過來的途中,不過張氏的老板已經在包間了,等會兒要是你實在不想說話,不說也是可以的。”秘書長跟了衛父二十多年了,比阿緘的年齡都還大,對衛家的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今天,也卻是是無奈之舉。
阿緘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不過是見一個陌生人,怕什麽,以後恐怕她見的所有的人都是陌生人呢!
走到包間的門口,秘書長就停下來了,“小姐,我就不進去了。聽說這張氏的老板脾氣陰晴不定,不喜歡無關的人在場,我就在門外,有什麽事請叫我就好。”
阿緘“嗯”了一聲,然後自己伸手推開了門。
包間裏的燈光很柔和,那男人是背對著阿緘坐著的。
不知道是因為燈光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阿緘隻覺得那背影很寬闊,曾經,也是有這樣背影的男人用著他那寬厚的後背背起了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家,還有,一份來之不易的安定。
阿緘覺得自己好像快哭了,眼角覺得很癢,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流出來了。她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那人早就死在了戰火中,再也不會有那麽一個人對自己那樣好,那樣沒有顧忌要跟自己在一起。
調整好自己情緒,阿緘站在屋中差不多都有五分鍾了,可是那人明明是聽見了門聲卻是從未轉頭。阿緘確定自己的聲音無恙後,這才緩緩開口,盡量做到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平和,她說:“張先生,您好,我是阿...衛妍。”她已經不是阿緘,這位張先生,也不是她的張奉深......
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阿緘隻看見那背對著她的男人伸手端起了麵前的香茗,抿了一口。
那人背對著阿緘,阿緘自然是沒有看清楚他有些微顫的手臂。
“您,不舒服嗎?”阿緘久久沒有等到那人的回答,不由想要上前看看。
哪裏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那人豁然轉身。眉間有些冷漠,但是那一雙眼睛,卻是緊緊地鎖住了阿緘,那裏麵,寫著太多的故事,阿緘都還來不及慢慢看清,就聽見一聲帶著顫抖的卻是一點都不陌生的呼喚:“阿緘......”
阿緘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要是說在看見那男子的長相給了她一記悶錘的話,那現在清清楚楚聽見那人對她的稱呼,她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身處何方了。“督軍?”她眼睛裏什麽都看不清楚,模糊一片,那是她想要等的人嗎?
“傻瓜!”驀然就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還有那熟悉的味道.......
“原來你在這裏.......”
“原來,你還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