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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寒宮院子裏掛著一方挺括透亮的白色紗幕,幕布上赫然躍著數個鮮活靈動的人影,正在上演一出皮影戲。

    幕後操控者同時操耍著十來個影人,有威風凜凜的將軍,有柔情似水的千金小姐,還有詭異多變的妖精,個個活靈活現。

    時而刀光劍影,時而花前月下,時而噴煙吐霧,精致的亭台樓閣、車船馬轎,加上動人心弦的音律,很是生趣盎然。

    嫦娥遞給天婈一碟剝好的青蓮子,笑道:“嚐嚐,剛摘下,很嫩的。”

    天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皮影戲,手指漫不經心地伸到碟中,拈了一隻放入口中。

    輕輕一嚼,一股淡淡的清香頓時四溢開來,清甜微澀,讚道:“唔,不錯。”又道,“你這廣寒宮雖清冷,卻幽靜宜人,屋裏的擺設件件都是精品,連這皮影戲都比旁人那裏演得好。”

    嫦娥嬉笑:“這皮影藝人可不是我宮裏的,人家身份金貴,我是萬萬用不起的。”

    天婈疑惑地看向她。

    嫦娥道:“待會你便曉得了。”又笑道,“你向來愛熱鬧,不願來我這偏遠冷清之地。若沒有這出戲,怕是早坐不住了。”

    天婈淡淡道:“如今我倒喜歡清靜了。”怕嫦娥多想,補充道,“我帶上天的那三隻,將我那宮裏折騰的翻天覆地,天天雞飛狗跳,吵的人頭疼。”

    正說著,白紗幕上的戲文進入了尾聲,一男一女從幕後走了出來,男子一身鴉青色長衫,蕭蕭如青竹,女子一襲曳地綠羅裙,發髻別了兩朵白花,俏俏如水仙。

    原來背後操縱的竟然是她二哥天玹跟龍女碧落,莫怪嫦娥用不起了。

    碧落向天婈跟嫦娥見禮,天婈忙上前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望向天玹的眼裏泛起幾絲揶揄,感歎道:“君子何其雅,靜女何其姝。二哥,好雅興啊!”

    天玹毫不在意,扔給天婈一隻影人,大大咧咧地拉開一張椅子,自行落座。

    碧落微微垂首,幾縷青絲遮住澄亮的眼睛,卻遮不住滿臉的紅暈。

    天婈倒了杯水遞給她,“先潤潤喉。”

    天玹道:“我跟碧落排練了整整十日,怎樣,還不錯吧?”

    嫦娥毫不吝嗇讚美:“我還從未見過如此生動有趣的皮影戲,優雅逼真,令人回味無窮。”

    天玹哈哈大笑,“莫怪大家都喜歡跟你交好,你這張嘴怕是從沒得罪人過。”

    嫦娥一本正經道:“我說的可全是實話。”

    天婈邊拿起雕刻精致的影人把玩,邊笑道:“二哥,別光顧著說話,給我未來的二嫂嫂剝幾顆蓮子吃吧。”

    “就是就是。”嫦娥將盛著蓮蓬的盤子往天玹麵前一推。

    天玹毫不猶豫地卷起袖子,拿起一隻蓮蓬,一粒粒圓潤的蓮子從他手中蹦出,顆顆青翠可人。

    碧落臉上的紅暈更多了。

    天婈跟嫦娥見她害羞,不再打趣她,將話題往旁處引去。碧落漸漸自在起來,四人飲酒閑聊,好不快哉。

    吃到一半時,侍女拎了隻碧綠竹籃走過來,遞給嫦娥,“稟仙子,夙玉仙子差人送來一些菱角跟蓮藕,說是夜黎神君自個兒種的,請大家嚐嚐鮮。”

    天婈臉上的笑容凝住了,心裏抑製不住一抽一抽的疼。

    那日在葭瑤宮,蘇夜黎的全盤托出跟毫不否認讓她既難過又難堪,還甚覺恥辱。原來她的喜歡,在他眼裏是需要防備的負擔。

    嫦娥讓侍女放下竹籃,解釋道:“那位魔族公主如今四處拉攏人,你可別以為我跟她交好!”

    天婈口是心非道:“她如今已歸我族,你跟她交好也沒什麽,你這樣說,倒好像我跟她有什麽恩怨似的。”

    “是嗎?”嫦娥將那竹籃中的菱角蓮藕統統拿出來,“這夙玉仙子倒貼心,全是煮熟的,那我們就敞開肚皮吃吧。”

    天婈板下臉來。

    嫦娥撲哧一笑,天玹揮袖將那些菱角蓮藕變沒,道:“那華瓊殿長不出好東西,不吃也罷。”

    又朝天婈道:“一直以來,我也沒有機會問你,你跟蘇夜黎到底怎麽回事?”

    天婈拈了顆蜜棗放入口中,淡淡道:“沒什麽。”

    天玹見她那副樣子,急道:“你跟我們有什麽不好說的,你們從前那麽要好,成天粘在一塊,我早已拿他當妹夫看待。為何他會突然拋棄你,迎娶夙媚兒?”

    天婈臉色難看,碧落悄悄拉了一下天玹的袖子,天玹緩了緩,放柔了聲音,“若是他負了你,我跟大哥會為你做主的。”

    天婈心中一暖,道:“二哥,從前我確實對蘇夜黎有意,不過一切全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他從未對我表示過愛慕,亦未對我有過什麽逾越舉動,所以他並未負我。我跟他自幼相識,也許他隻是將我當做妹妹看待,夙媚兒跟他共處一殿,興許早就日久生情了。”

    天玹眉頭一皺,“他既然喜歡那魔女,就不該招惹你!要我說他對你沒有想法,我是不信的,他看你的眼神哪裏像看一個妹妹?還有他為你做過的那些事,那般殷勤……”

    “可是,”天婈打斷他,“他沒有親手給我種過菱角蓮藕。他為夙媚兒做的何嚐不多?”

    天玹默然了,悶悶地喝了一口酒。

    嫦娥道:“二殿下何必如此,三公主才貌雙全,不知多少男兒思慕於她,何愁尋不到如意郎君?”

    天婈奇道:“誰思慕我?”

    五萬年來,她什麽都收到過,就是沒有收到過情詩,沒有享受過被人追求的滋味,實乃一大憾事。

    嫦娥愣了愣,含糊道:“很多啊。”

    天婈便曉得她是在寬慰她了。

    碧落卻接道:“譬如我二伯啊,他對你情根深種,非卿不娶。”湊到天婈跟前,賣力推薦道,“我二伯才高八鬥、品貌非凡,也喜歡穿白衣,不如找個機會見見?”

    天婈問:“你二伯是?”

    不待碧落回答,她心裏已經算出來了,碧落的父親是龍王三太子,那二伯便是龍王二太子了。

    她依稀記得那位龍王二太子,單名一個臨字。

    敖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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