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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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停在一座山前,幾人一躍而下,朝車上的幾人道:“你們自己下來還是我抱你們下來?”

    最初的驚懼過後,兩名女記者也都鎮定下來了,擺了擺手,自己下了車。

    “這是什麽地方?”蘇無恙踩在土路,由於幹燥,一踩下去,揚起一陣灰。

    “就是知道了地名,你們也走不了。”男人不屑的道:“羊坨子溝。”

    幾人跟著上了山,自山那邊翻過去,眼前的山窩裏零星的分布著幾幢平房。

    蘇無恙三人被帶到了座平房前,山羊胡指著其中的幾間屋子道:“你們先住著。別想逃跑!你們也跑不出去!”

    沒有被捆綁,行動小範圍內自由,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蘇無恙幾人進了屋,叫萍娜的女記者打了水洗了把臉,往外看,山羊胡留下了三個壯漢看著她們。

    蘇無恙也洗了把臉,坐了一天的車,她覺得疲憊。這個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太陽早已下山,陰冷陰冷的。

    萍娜道:“小蘇,小於,你們先休息,我先盯著。養足了精神,晚上才能應對。”

    小於年紀輕,閱曆也不如萍娜,臉色不太好看:“我睡不著。”

    “閉目養神。晚上不知道會出什麽事。”萍娜道。

    他們將幾人安置在這裏,是預備次日一早送出山去賣掉還是此刻正去聯係買家,要將她們賣在這窮鄉僻壤?從方才的交談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就是說,晚上估計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蘇無恙裹緊了衣服,閉上了眼睛。

    睡自然是睡不著的,但的確需要休息。昏昏沉沉中,便又做了個夢。夢見秦方白將離婚協議摔在她麵前:“淨身出戶?你帶著我的孩子,要淨身出戶?”

    那句他的孩子,讓蘇無恙驚出了一身冷汗,睜開眼坐起,萍娜看過來:“做噩夢了?”

    蘇無恙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點頭問:“什麽時間了?”

    萍娜抬腕看了看表:“八點多。”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如果是猜測的後者的話,這個時間,她們需要打起精神來了。

    果然,不多時就聽見外麵傳來嘈雜聲。一束兩束的手電劃破夜空,男人帶著鄉音的粗獷嗓門響了起來:“輝哥真是條漢子,說話算話。”

    另有人諂媚的回答:“就是就是。輝哥說給我們弄城裏女人,光看照片我就想流口水。”

    萍娜和蘇無恙對視了一眼,將小於拍醒。

    山羊胡沒再出現,被稱作輝哥的男人穿一身西裝,頭發朝後梳著,抹得油光發亮。和山羊胡留在這裏看守她們的人做過交接之後,率先踏入了客廳。

    四五個男人像在看稀有動物似的打量著三人,小於有些害怕,躲在蘇無恙和萍娜的身後。

    輝哥率先開口:“桑哥把你們轉給我了。”

    蘇無恙和萍娜都隻看著他們,輝哥也不急著分配,慢悠悠的走到靠牆邊的竹椅前坐下,發出吱呀聲響後才又開口:“聽說你們是大城市來的女記者?”

    其餘幾人的打量,蘇無恙和萍娜都無視了,坦然的回視著輝哥,萍娜點頭:“是的。”

    “你們來調查什麽?”輝哥抖著腿。

    “我們不是警察,不做調查。”蘇無恙不卑不亢的回答,輝哥對她們的防備和傷害,首先要分清楚兩個概念。如果處理得當,她們不僅能夠自救,還極有可能順藤摸瓜把桑哥那一撥人一網打盡。

    “那你們來做什麽?”輝哥防備心仍然很重。

    蘇無恙道:“聽說村裏很多壯年都外出打工,很多孩子都成了留守兒童,缺乏父母的陪伴,孩子很多患了自閉症……”

    蘇無恙也隻是把曲靖不久前跟她說的話拿出來重複了一遍,關於婦女拐賣案,此時此地,不宜提及。

    幾個男人麵麵相覷,有男人走近她,身上劣質的煙味嗆得她難受:“啥是自閉症?”

    “自閉症,又稱孤獨性障礙,主要特征是漠視情感、拒絕交流、語言發育遲滯、行為重複刻板以及活動興趣範圍的顯著局限性,一般在3歲以前就會表現出來。自閉症者有視力卻不願和你對視,有語言卻很難和你交流,有聽力卻總是充耳不聞,有行為卻總與你的願望相違……”

    “簡單點說,就是孩子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喜歡一個人呆著,一個人做一件事,和任何人都不親近。”有人會接她的這個話題,就表示這裏可能存在著這樣的現象,也就說明,她選擇的這個作為交流的突破口,也許是正確的。

    “老五,你就是耳根子軟,聽她瞎說什麽?”起先最大嗓門的男人一出聲,屋子都微微震了一下,“輝哥,我們可以選了嗎?”

    “當然。”輝哥掃了一眼其餘的兩個女人,指著小於道:“從她開始!”

    小於最年輕,剛畢業一年,這次會到這麽遠的地方,純粹是和男友鬧別扭,一意孤行,哪裏料到會有這樣的事,臉色都發白了。

    萍娜附在她耳邊輕聲安撫:“別怕。組裏的人發現我們不見了,一定會找來,你想辦法保護自己。”

    現在不是反抗的時候,反抗反而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輝哥道:“這最年輕,最水嫩,誰要?”

    幾個男人迫不及待舉起手來,輝哥道:“這看著就是能鬧騰的主,你們可想好了,帶回家去時時得看著,不省心。”

    “輝哥,你就說,多少錢吧。”有人催促,看著那滿口的黃牙,小於險些沒吐出來。

    蘇無恙眼睜睜的看著,竟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來。方才挑起的話題,並不能受到所有人的關注,她們隻能等人來救麽?

    他們在那邊討價還價,蘇無恙朝外看,走廊外正有人往裏麵打量,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眸子裏都是好奇。

    蘇無恙朝他招了招手,小男孩貓著腰自另一側進來。蘇無恙自包裏取出一枚巧克力,放到男孩手裏,壓低了聲音道:“這是巧克力,好吃。”男孩戒心消了些,眨著眼睛問她們在做什麽,蘇無恙道:“我們在玩一個遊戲,呆會兒你也來好嗎?可能會有點恐怖,不過很刺激的。”

    男孩似懂非懂。蘇無恙不知幾時摸出來一把小刀,單手抱住了孩子,低聲道:“遊戲要開始了哦,你不用怕,我不傷害你。”她將小刀抵在了孩子的脖子上。

    萍娜一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小於那邊鬧得凶,她也就加入進去了,一時間吵鬧聲四起,鬧得不可開交,就聽蘇無恙一聲低喝:“都別動!”

    她的手微微顫抖,她在賭,如果這個孩子不重要,她們極有可能激怒對方。

    “瘋女人,你幹什麽?”有人一巴掌就拍過來,被萍娜頂了一下,蘇無恙手一抖,孩子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印跡。蘇無恙加大了音量:“都別動!再動,我不敢保證手會不會抖得更厲害!”

    知道對方緊張孩子,她微微鬆了口氣。

    “你想幹什麽?”輝哥慢條斯理的站起來,眸光陰鷙。

    “放了我們!”蘇無恙盡最大的努力故作鎮定。

    “想得倒很美!”輝哥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有個瘦高個男人快步搶過來:“輝哥輝哥,有話好好說,孩子的命在她手裏呢。”

    輝哥不為所動,將蘇無恙逼到了牆角:“剛剛不還說為了孩子的自閉症來的嗎?你們大城市裏的人,天天就知道要對孩子好,要怎麽怎麽樣,我賭你不敢傷害他!”

    蘇無恙咬著唇,她的確不敢傷害孩子,眼下他脖子上的那道血漬已經讓她手抖得更厲害了。

    “她不敢,我敢!”說話的是萍娜,她趁著混亂,和蘇無恙站在了同排,也抵著牆角,單手扣著孩子,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們再動一步,我就掐死他!”萍娜真的用了力,孩子臉色已經不太好了,腳也開始踢騰起來了。“我剛被老公拋棄,離了婚,這輩子都不知道怎麽活下去了,不在乎手裏沾點鮮血,我們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萍娜的態度冷硬而堅決,手上的力道也越發大了些,孩子呼吸困難,臉色也漸漸變紫,蘇無恙有些急,卻也莫可奈何,隻得看向輝哥道:“你們真想鬧出人命嗎?送我們出山!”

    瘦高個男人求著輝哥,起初那個大嗓門男人也道:“真是晦氣,輝哥,你看,這孩子是德生他哥的唯一血脈,你不能讓他們家斷了後……”

    其餘幾人也附和,輝哥掃了幾人一眼:“剛剛付給桑哥的錢,全是我墊的,你他媽你們幾個,現在勸我放她們走?”

    蘇無恙問:“你買我們用了多少錢?”

    輝哥眯著眼打量她:“三十萬,怎麽,你有錢?”

    蘇無恙道:“三十萬現金我沒有,但,我在樂市有套房子,賣了之後能湊給你。”

    輝哥打量著她,看著孩子眼睛都瞪出來了,才下決定:“各退一步。你們拿錢來之後,我放你們走。”

    “這個孩子必須留在這裏!”蘇無恙道:“我可以讓我朋友把我房子賣了,你電話給我。”

    蘇無恙問他們要,她們三人的被桑哥搜走了,並沒有交給眼前的這幫人。蘇無恙隻得拿了輝哥的打電話。徐玲的電話她記得,撥過去不通。打給秦方白,同樣未接。

    輝哥耐心耗盡,蘇無恙隻央求到最後一個電話,如果這個也打不通……“阿靖。”蘇無恙叫了一聲,曲靖微愣,分辯了一下才聽出她的聲音:“你怎麽用這個號碼?”

    輝哥那邊關注著她,蘇無恙隻字不敢吐露,隻道:“我丟了,在村裏遇到點意外,有個孩子得了急症,他家裏一時拿不出錢來。你幫我把樂市淩安集團附近的那套單身公寓給賣了,把錢匯到這個賬戶。要快啊,救人如救火!”

    也不知道曲靖聽明白了沒有,蘇無恙又加了一句:“在我家沙發底下,對,那裏鋪了個羊毛地毯,上次喝咖啡不小心還染了一坨顏色的那位置,有個帶溝子的小盒子,裏麵有鑰匙。房產證在靠牆的保險箱裏,你幫我盡快找到買主。要實在沒有買主,你先借我三十萬也行,回頭我賣了房子再還你。”

    電話被強製掛斷,輝哥把賬號重新發了一遍,看向蘇無恙道:“你們女人,編起謊來還真是順口。”

    輝哥帶著幾人走了,留下老五和另一個男人看著她們,蘇無恙鬆了口氣,至少目前來看,她們是安全了。

    她的袖子被扯了扯,低頭看去,九歲的小男孩仰著頭看她:“阿姨,遊戲結束了嗎?”

    蘇無恙蹲下來,扶著他的肩:“結束了,刺激嗎?”

    小男孩搖頭:“不好玩兒。”轉向手裏的巧克力道:“現在可以吃了嗎?”

    蘇無恙替他撕開包裝,小男孩咬了一口,眯著眼睛說:“真甜啊。”

    萍娜已經從背包裏取出了創口貼替小男孩貼上了,轉向蘇無恙道:“折騰了一晚上,你也累了,歇會兒。”

    人一放鬆下來,蘇無恙才驚覺後背都被汗濕了。萍娜找老五要了熱水,安撫了小於之後,讓蘇無恙去擦把臉,蘇無恙身上都是汗,粘粘的很難受,索性就擦了身體。驀然驚覺,不是生理期,底褲上竟有淡淡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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