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恙是不會回去的，吃過飯，兩人又開始了拉鋸戰。

    曲靖給蘇無恙榨了杯果汁，女人端著果汁站在陽台看風景，絲毫不理會裏麵冰山一般的男人。

    秦方白起初覺得是自己錯了，不該跳下水去救許清曇，但他歉也道了，女人回“娘家”也回了，現在從北莊回來，是時候好好回家過日子了，他還放下身段到這裏來接她，她怎麽還變本加厲了？

    秦方白看著陽台的那一抹身影，不可否認，他們冷戰的這幾天，蘇無恙並沒有比他好過多少，她一臉憔悴，懷著孩子還兩地奔波，也的確是他不錯在先……

    “無恙。”秦方白收拾了情緒，走向陽台，柔聲道：“我們別鬧了，回去好嗎？讓我照顧你和寶寶，嗯？”

    說不心軟也是假的，秦方白已經放低身段來哄她……

    “秦方白！”她轉過身來，很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我沒在鬧！我們之間的問題一直都存在……”

    “你說清曇？我警告過她了……”

    “不是她的問題！根源在我！或者說我們！”蘇無恙把果汁放下，雙手扶著身後的欄杆：“秦方白，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春方白沒有回答，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目光裏綴綴了星星，明亮得讓她移不開視線。可最終，她還是沒有勇氣直視，當把一顆心跌落給了另一個人，在他麵前，她就再也無法堅強而理直氣壯。

    “我們為什麽會在一起？”她抬手捧上自己的臉，微有酸澀：“因為這個。”

    “你自始至終都愛著許清曇。那麽多年的愛情，你放不下。你是個重情的人，最開始，我隻當你是為了對我負責，我傻傻的想，如果注定不是孤獨終老，有你在身邊也是不錯的。”

    秦方白目光深深淺淺，強忍住想掐死眼前女人的衝動。她說什麽？他隻是她的將就？有一個人將就著可以陪她終老？那麽是不是說……他看向曲靖，是不是說，如果他和她沒有結婚，她其實也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別人來相攜終老？

    “現在有了孩子，我不得不為孩子考慮。試想，以後我們的寶寶，要生活在一起充滿硝煙的家庭裏麵，多麽殘忍？我自己的成長就算不得幸運，我不希望他們也過上這樣的生活。我們現在分開，將來我還可以告訴他們，爸爸媽媽是因為不適合才沒在一起的，但一樣愛他們。他們不必親眼見證硝煙彌漫，也不必在你我之間左右為難，更不必早早的就學會去恨另一個女人或者她的孩子……”

    蘇無恙眼眶酸澀，喉嚨發緊，其實，她有想過，就這樣拖著他們的婚姻，至少她和他也還是有些聯係的，可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你整天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什麽？”秦方白聽她終於說完，聲音略低了些，壓抑著怒意：“誰告訴你以後我們家會硝煙彌漫？誰告訴你他們出生之後就要去恨另一個女人？你腦子裏裝的什麽？”

    “我說過，和許清曇沒有半點關係……”

    “沒有關係？”她淒淒一笑，都滾床了還沒有關係，那怎樣才算有關係？

    “你……”察覺到她的眼神，秦方白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他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過，他盡量減少和許清曇之間的接觸，即便見到，也不過就比陌生人稍好一些，點頭打個招呼罷了。女人都這樣小心眼嗎？

    “我要怎麽做？”他有深深的挫敗感：“我要怎麽做，你才會相信我和許清曇沒有關係，你才會相信將來我們能夠平平順順的過一輩子？”

    他說平平順順，而不是相親相愛。蘇無恙笑了笑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聽能看能分辨。秦方白，你一直想要維係著和我的婚姻，無非是因為許清曇無法嫁入秦家大門，你用我來找到和秦老夫人之間的平衡點。可惜很抱歉，我思來想去，覺得曲靖要比你更適合當孩子的爸爸！”

    隔著陽台門，能清晰的看到曲靖正在做衛生，的確，才剛吃完飯，他就給她榨了果汁。但是……

    “這世上的事，從來就不是適不適合的問題，而在於是不是？我是他們的父親，你想到哪裏去給他們找個便宜爸爸？嗯？”他欺近她：“蘇無恙，你不要再持挑戰我的底限！”

    被捏到了七寸，果然就炸毛了。盡管一開始就看得很清楚，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心裏還是悶得難受。

    “我隻說最後一遍！我要離婚，三天之內！”

    “除了離婚，你能不能說點別的？你要離婚是嗎？那就離吧！”

    在商場上殺伐決斷，在每一個談判場上都勝券在握，即便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的秦方白，在這個嬌小女人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之下，徹底被激怒，他大步的離開，頭也不回！

    蘇無恙蹲在陽台，眼淚刹那間就飆了出來。

    她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可為什麽一點都不輕鬆一點都不開心，反而覺得悶痛得厲害，仿佛要喘不過氣來？

    曲靖隔著一道陽台門，看著外麵那道漸漸彎縮起來的身影，心髒也像被人捏住了一般，隱隱作痛起來。

    那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夫妻間的吵架，最不能夠說的，就是“離婚”兩個字。一旦說出，無論你是不是賭氣，無論你們最後是不是真離，都會對你們的感情產生莫大的傷害。

    秦方白心情很不好，百米之內生人勿近。容顯看著他一杯一杯的灌酒，實在看不下去，也隻能一杯一杯的陪著他喝。

    喝過酒後的男人變得十分羅索，他不停的對容顯耳提麵命：“不要輕易愛上一個女人！誰說女人都是長情動物？”

    容顯彎了彎嘴角，誰說不是？人家蘇無恙就是！前男友都去世一年多了，自己也嫁作人婦一年多了，到現在還滿心滿眼都是前男友，這不是長情是什麽？

    不過秦方白也真可憐，被長相相似的兩個不同的女人甩了兩次。之前那個拋棄他，現在這個鬧離婚，唉，愛情，婚姻，真他媽煩，能不沾還是不要沾的好。

    許清曇也不知道哪裏得來的消息，聽說秦方白在酒吧喝醉了，特意讓許清仰安排了車來接。

    即便是醉了酒，秦方白也依然分得清許清曇和蘇無恙，他東搖西晃的避開她，朝她冷冷的笑：“無恙鐵了心要和我離，你開心了。”他湊近她麵前，一身酒氣：“就算我們離了婚……嘔……”

    他後半句話沒說出來，扶著一旁的牆吐了個半死。許清曇眸子微眯，他沒說出來的那半句，她已經猜到了，但是……來日方長！

    最終秦方白也沒跟許清曇走，他抱著容顯不肯撒手，容顯對許清曇道：“聽明子他們說，五年前你拋棄他的時候，他也曾這樣過。”

    許清曇臉色一刹那變得蒼白。

    所有的過去，都隻成為了過去。除了回憶，什麽都沒有。有時，連回憶都變得稀缺。

    蘇無恙次日睡到很晚才起來，原因是前一天很晚睡，她在陽台呆了半個小時左右，最後曲靖看不下去，給她拿了件大衣，送她回房才止住哭泣。她斷斷續續的念叨，她罵秦方白，用各種惡劣的詞匯，罵著罵著眼淚鼻涕一起來，曲靖隻得在一旁不斷的遞紙巾，不斷的附和，說她罵得對。

    無非是一個想要糖卻怎麽也得不到，最後隻能罵賣糖人的孩子心情。

    如果說他手裏正巧有她要的那顆糖，那該多好！

    “早~阿靖。”蘇無恙氣色不錯，仿佛睡一覺起來就想通了很多事也解決了很多事。

    曲靖準備了早餐，蘇無恙邊吃邊抬頭問：“今天有什麽安排？”

    “什麽安排？”

    “要不要上班？”

    “要去趟福利院。”

    “去完呢？”

    “你有事？”

    “嗯。我們去約會！”她一本正經：“你昨天答應我考慮。”

    “對，是考慮！”他特意加重了後麵那個詞，“你要有空，陪我去福利院？”

    蘇無恙想了想，也行。隻要她和曲靖一起，出現在公眾麵前，秦母得到消息，對外婆應該就會安全一些。

    福利院是淩安投資建設的，前兩年才建好，裏頭的一應設施都是嶄新的，很多孩子從老院轉過來，在這裏生活得還不錯。

    有一兩個孩子經曆了家庭變故，被送到這裏，年紀小小的就受到心靈創傷，患上孤獨症。曲靖今天來，就是給孩子做谘詢的。

    工作人員帶著兩人到了活動區，幾個孩子都在玩耍，其中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坐在沙池裏玩沙，手裏拿了把小鐵鍬，從左邊鍬到右邊，再從右邊鍬到左邊。

    曲靖拿了個發光的玩具試圖吸引她的注意，沒有成功，正要換一樣玩具，就聽身後傳來孩子的鬧騰聲，聲音接近得很快，幾乎是一瞬間，蘇無恙就差點被撞到，曲靖身手敏捷，攬住了她。

    經典偶像劇裏的四十五度角！

    蘇無恙的角度，正巧捕捉到窗外一道閃光，她笑了笑，那孩子跑來得真適時。隻下一秒，她的笑就凝固在眼周，門口的位置，秦方白和院長並肩站立，他的身後，還跟著高勤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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