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5號上午，王工帶我去參加天晟樓盤的動工儀式。

    至此，王工對我的態度仍舊是淡漠的，詭異的平靜，可讓我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可怕，他明知道我騙了他，卻一直沒動我，還帶著我來參加天晟的動工儀式，簡直不可思議。

    下了車，王工勘察著周圍的地形，默不作聲地在坎坷不平的地上往裏麵走，還好我穿著平底雪地靴，跟上他也不是難事。

    “小程，你跟老許還有希望嗎？”

    “啊？”希望的意思是，我跟許辰毅複婚？

    王工轉過身來，飽經滄桑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精明。“結婚離婚不過是個儀式，跟誰結婚不是結，你這邊主動點，跟他示下弱，兩個人不就成了。我看的出來，老許對你還有感情。”

    講著他停頓了下，負手立在高出，仰頭看著遠處的高樓，頗有種仰天長嘯的感覺。“不是，你們這剛結婚沒多久怎麽就離了？像老許這樣的男的，全北京市你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人還不嫌棄你沒身份沒背景，你還嫌棄他什麽？”

    被自己的上司討論自己的私生活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明明很不喜歡被別人談論，我做不到開口敷衍他，卻又不能反駁，一開口惹惱了他，可能會害自己丟了工作。

    在我的沉默中，他大約也看出了我的不情願吧，歎了口氣繼續往裏麵走了。

    天晟那邊的人來的有些晚，一直等到十點鍾也沒看到他們的人，而整個現場隻有一架竹梯，以及，我一個女的。所以布置現場的時候，因為人手不足，王工直接把我推了上去，專門讓我負責掛橫幅這事。

    我想拒絕的，但是許辰毅的事情已經駁了一回他的麵子，這個我不敢再講了，所以跟恐高症比起來，我還是決定保工作。

    踩著梯子上去，搖搖晃晃的，我感覺大地都在顫動，下麵隻有兩個人扶著梯子。朝著王工那邊看了看，他還在跟別人高談闊論，壓根沒理我，咬了咬牙繼續往上爬。

    也不知道做梯子的這個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越往上，竹竿就越細，踩著直徑隻有三四公分的細竿撐，我感覺上麵的空氣跟下麵都是不一樣的。

    扶著原來打好的竿，把橫幅是繩從梯子上解下來抱著杆子往上麵綁。大家應該都知道，當一個竿兒太高或者太長的話，即便是石灰抹成的，搖晃度也是很大的，更何況，我懷裏的這個還是木頭的。

    抱著它搖搖晃晃的，我覺得自己隻要一鬆手小命兒就不保了，淚了，簡直想哭。

    我忍著高壓強的心理壓力，好不容易綁上兩根繩，從梯子上往下爬，感覺沒下一步的腿腳都是顫抖不已的。

    嗚嗚，為什麽許辰毅還不來~

    還有幾步的時候，突然聽到王工喊了一聲。“老許，你可算是來了。”

    聽著聲音一扭頭，真的看到許辰毅從車上下來，心一慌，一腳就踩空從梯子上下來了。說我是被許辰毅嚇到所以摔下來的有些誇張，其實他隻是個誘因，真正的原因是我站在梯子上麵太久了，渾身的肌肉都一直被繃著，力氣用到已經疲憊了，而且今天的天氣也分外的冷，手腳凍得還有些僵。

    “啊！”

    “程諾！”

    落在硬邦邦的地上，饒是我穿著羽絨服還是覺得肩膀生疼，膝蓋也磕到了。

    我一落地就立即有人圍上來，問我怎麽樣，許辰毅也跑過來，活動著我的胳膊跟腿，緊張地問我。

    “胳膊能不能動，活動下給我看看。”

    “腿呢，ok嗎？”

    他緊張的樣子讓我有些想哭，然而在我跟他撒嬌之前，一道興奮的女聲傳來。

    “辰毅——”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要收回我剛剛所有的感動。隨著那道聲音，許辰毅將我扔下，站起來，懷抱迎來一個向他跑來的女人。

    雪貂裘衣、皮褲、過膝靴、大波浪、清純v臉，嗯，是許辰毅說的那個大老板的女兒，如今細細地端詳她，雖然稍遜了於晴，但又是個妖精。

    這女的叫沈薔薔，目測年齡比我稍大些，臉有些顯成熟，看著像三十歲的，氣場較許辰毅並不算弱，也是，大老板的女兒，身份比許辰毅高很多吧？

    那個薔薔說路不平，所以許辰毅攙著她；

    那個薔薔說冷，所以許辰毅抱著她；

    那個薔薔看到我，訝異了片刻，原來她還真的是你的合作夥伴啊！

    ……

    我沒有很生氣，因為這地方有個人比我更生氣，於晴捏著小拳頭，臉都憋紫了，額，也許是凍得，今天的霾有些大，風有些冷。

    王工看著我，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也是，早先他還抱著希望我跟許辰毅能複合，現在許辰毅都抱著美人兒在他麵前秀了，用事實證明了一切，更何況人家臉比我尖，胸比我大，腿比我長，腰比我細，勸我自然也是徒勞無功了。

    我真的不生氣，隻是看著於晴覺得我們好可憐，被許辰毅玩弄在鼓掌之間，以為所謂的愛，不過是他的逢場作戲，現在他又摟著一個新歡，我們早已是昨日黃花了。

    晚上，我回去的比較早，正在放東西，門口就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似乎還夾雜著喧擾。

    一扭頭，許辰毅開了門走進來，於晴跟著闖了進來，跟著他不依不饒地講著。“許總，我不能容忍你為了公司的利益去跟那個老女人出賣色相，你知道我在邊上看著有多難過嗎？我們公司又不是要倒閉了，為什麽你要這麽糟蹋自己！”

    許辰毅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徑直地坐到沙發上，於晴跟過去，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許總，你說話啊！”

    然而許辰毅仍舊沒有反應，從沙發上起來似乎打算做什麽，卻被於晴一把推倒在沙發上，架起雙臂來不讓他離開。

    我看著熱鬧，就倒了一杯水，一邊喝著水，一邊揉著還酸痛的肉，靠著牆聽著他們吵。

    難得於小妖精這麽激動，還沒見過他跟許辰毅麵紅耳赤呢？不過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這點委屈就忍不了了？想想姐姐我跟許辰毅這一路，可謂任重而道遠啊！

    許辰毅朝著我這邊看了眼，看著於晴笑的很大氣。“怎麽就算犧牲色相了，我現在單身，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就算真發生什麽事情，大不了就是娶她了。晴晴，小姑娘講話不能這麽尖酸刻薄，會不招人喜歡的。”

    講著話他還伸手捏了下於晴的臉蛋兒，我咽了一大口水，覺得下麵的畫麵可能少兒不宜，正打算轉身，卻聽到於晴尖刻的聲音直指我。

    “如果你真的喜歡沈薔薔的話，為什麽還容忍這隻破鞋堂而皇之的跟你住在一起？她要什麽沒什麽，要是被沈薔薔知道你還跟她住在一起，沈薔薔會怎麽想？！”

    破鞋？堂而皇之？

    咬著杯壁我停下了腳步，她這個急於上位的小三兒，終於逮到機會趕我出去了，都忍不住把矛頭調轉向我了。

    可我發誓我依舊是不生氣的，因為我更好奇，許辰毅聽到這些話會是什麽反應，於晴第一次在他麵前暴露自己的本性，他聽著她侮辱我的話，會作何感想。

    我很邪惡的期待著他能甩於晴一個耳光，即便是沒有，但凡他對我有一點在乎，也該生氣的喝住於晴讓他閉嘴，然而沒有，他隻是很平靜的把於晴推了出去。

    平靜的讓我心灰意冷，讓我絕望。

    又喝了一口杯子裏的水，把杯子放下，進房間，關門。

    躺在床上，我木然地蓋著被子，我不知道我該想些什麽添補空白的大腦，我怕想到許辰毅剛剛讓我絕望的反應，隨便抓了本書翻到一頁就念了起來，可文字沒有在腦袋裏過，念得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不生氣，不傷心，我發誓，我一點都不生氣，也不傷心。

    可即便我怎麽安慰自己，眼淚還是不爭氣地落下來，把書丟的遠遠的，它有什麽用，這樣都救不了我！

    門被推開，腳步聲朝我靠近，我躲在被子裏，倔強地擦掉自己的眼淚。

    “程諾，你就沒什麽對我說的嗎？”

    說什麽，等我求他不要將我掃地出門嗎？

    嗬，我已經被動了，如他說的，這是他的地盤，想做什麽都隨他樂意，我講了又能如何？

    “沒有。”

    “真的沒有？”

    “沒有！”

    身後的床被壓下去，他在我身後坐下來，茫然又喪氣的聲音，他對我講。“程諾，你到底還在意什麽？”

    “如果你真的那麽厭惡我，我給你錢，還你自由，行嗎？”

    我靜靜地聽著他似乎帶著挫敗感的聲音，沒有想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是什麽，當我掀開被子想一問究竟的時候，房間裏已經沒有了他的人。

    走出去，客廳跟廚房的燈都是暗的，隻有他的房間，燈光從門縫裏泄出來，靜悄悄的門外，我走過去，耳朵貼在門上，聽不到他的心聲。

    什麽叫做把錢給我，還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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