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市區來，我沒別的事情，就直接去了世紀廣場附近等著了。

    十二點多的時候，王軍打了電話給我，一邊講著電話他一邊找到了我。他來的挺準時的，恰好早五分鍾，他其實挺好認的，本人跟照片上幾乎一樣，除了胖了點。

    他見了我似乎有些意外，本人倒不像電話裏那麽受。

    至於他為什麽意外，因為我這一身穿了一星期的衣服嘍，都說女生出門必洗頭，我這衣服沒換，頭沒洗就跑出來了，他不意外才有鬼。

    不過，我有點高估他的耐受力了，竟然沒有直接找借口閃人，反而拉著我去了一飯店吃飯。

    去就去了，反正我還沒吃午飯，剛好餓了，而且相親本來就是蹭飯的。

    在附近隨便找了家飯店，他點了四個菜一個湯，不小氣也不鋪張。我衝他笑笑，順便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當然，我不是針對他，隻是因為昨晚想著我媽沒睡好，再加上最近比較嗜睡，所以精神狀態不太好。

    他也到沒怎麽在意，咧著嘴繼續跟我笑著。“我第一次相親，有些緊張。”

    ——姚倩茜名言，男的說自己第一次的一般都不是，以及，他說這個什麽意思，諷刺我是老油條了，額，好吧，我是蹭過很多頓飯。

    我在肚子裏羅列我的缺點了，但是不能現在說，得飯菜上來了，大老遠跑來，還要為了他燒了34塊錢大巴的錢，五六塊的公交錢，要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那我多虧啊！

    “先喝點水吧。”他起身端著茶壺往杯子裏添水，很有禮貌地把杯子遞給我。

    ——懂得在餐桌上表現謙卑，主動添水倒茶的，絕對不是個簡單人，至少他圓滑。

    喝了口水，他繼續跟我微笑著，我也跟他笑了笑。

    “你知道我大概情況吧，我今年29了，研究生畢業的，對了，程小姐，你是做什麽的。”

    ——主動羅列自己優點卻又及時刹車的人，說明他有所期待，但知道拿捏分寸，是個知進退，會看臉色的人。

    我要告訴他我現在失業，估計他得一口氣把杯子裏的水全喝掉，所以我換了一種方式。“我大學學的是建築設計。”

    “你是工科女啊，怪不得電話裏講的那麽直接呢！但是，你電話裏好像跟現實裏不大一樣。”

    ——暗指我電話裏主動熱情，現在高冷了？

    哎？這些經驗都是哪來的？咳咳，我不承認我蹭過很多頓飯……

    我嗬嗬地笑笑，他正打算再問什麽的時候，服務生把飯菜端了上來，我立即拿起筷子，時刻準備開動。

    我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然後一口氣講完我所有的他不能接受的條件，跟著開溜！

    想法很美好，可當我下筷子的時候，一隻白淨的手掌在黑色的桌麵上敲了敲。“老婆，好巧，你也在這裏談業務啊。”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我覺得自己腦袋要炸了，慢慢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得意到欠扁的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

    “老婆？你結婚了？”

    王軍不可置信地站起來，視線一直在我跟許辰毅之間徘徊，我張口想解釋什麽，卻被某人不由分說地抱起來強行摟在懷裏。現在被他碰到就讓我渾身不自在，所以我奮力掙紮，胳膊裝在他右側的肋骨上，我能聽到他抽冷氣的聲音，但抓著我的手沒放手。

    “老婆別鬧了，有外人在呢，不好看。”

    王軍聽了，給我留下一個很反感的眼神，然後抓著自己的公文包匆匆離去。

    我象征性地喊了兩句，就不理王軍了，撞開許辰毅，離他遠遠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亂講什麽，誰是你老婆，要死死遠點，以後，別在我眼前晃。”

    我匆匆往外走去，許辰毅在後麵叫著我，走出飯店的時候卻被服務員攔下了。我從飯店出去，冷風就呼嘯而來，揉著肚子，現在又冷又餓，坑爹的，見個相親對象連頓飯都吃不到，還有比這更坑的嗎？

    我要承認，再看到他，我的情緒又不淡定了。煩躁地站在站牌附近等公交，但公交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不肯過來，然後許辰毅先它一步站在我身邊。

    他立在一邊，一身藍灰色的西裝穿出一種渾然天成的魅力，頎長的身姿傲然惹眼，跟穿了打底褲、雪地靴、棉服的我鮮明的對比。

    他的視線明顯是落在我身上，什麽意思昭然若揭，周圍散落的幾個人看著情況不對，不時地朝著我跟他瞄一眼。被這樣的視線淩虐著，我很不舒服，撞了他一下。“滾遠點！”

    “路是你家的啊，我又沒怎麽著你。”

    “剛才誰在飯店裏亂吠！”

    他不自然地咳嗽兩聲，把視線移開，瞄著霾住的天空。“我答應你爺爺照顧你的。”

    “人家男方挺好的，你一句老婆就把人嚇走了，這叫照顧？”

    “他哪好了，穿的那麽寒磣，長得那麽寒磣，表現的還那麽寒磣，哪像我這麽有魅力？！”

    “我寒磣，跟他不剛好一對嗎？”

    “一對個蛋，你嫁給他是去做苦力嗎？明明沒錢的貨還想娶老婆，哪那麽便宜的事兒！”

    “嗬，那你說過什麽，你說過再纏著我就是孫子呢！”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雖然心裏氣的很，但又不得不承認，在我被所有人嫌棄了那麽久之後，他能大老遠從北京跑過來，心裏是有些小喜悅的。

    他合上自己那兩片唇，僵硬著身體往我跟前湊了湊，彎腰衝我耳邊小聲喊了句。“奶奶。”

    我麵色一囧，被他這句奶奶弄得又好氣又好笑，撞開他剛好公交車來了。“滾開，以後別妨礙我相親。”

    我站在公交車內，他跟著上來，站到裏麵去，他在門口那邊看著我，翻著皮甲，很是尷尬。我不理他，他沒辦法就從皮夾裏抽了張紅色的票子投了進去。看著這一幕，我心裏的火苗躥的更高了。

    一百塊！

    我擦，這個敗家的男人！

    他從前麵擠過來，貼在我身後，手附在我的手上，在我耳邊問我。“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嫁人？”

    “是啊！”我聲音很大，但公交車內很吵，埋沒在其中根本聽不到什麽。

    而我因為躲他，把手抽出來，往邊上站了站，但公交車內太擠了，車子一發動，我還沒找到新的地方抓，因為慣性，又撞到他身上，他趁機另一隻手摟住我的腰，又貼了上來。

    “那就嫁給我啊，剛好我老婆虛位以待。”

    “你不是懷疑我跟宮洺嗎？既然不相信我，還追來幹什麽？”

    “我又不傻，你跟宮洺要真有什麽的話，你在這兒還能跟別人相親？”

    我用力撞了下他的肚子，可能因為太用力了，他捂著肚子在一邊＂shen　yin＂。我聽著心裏有些不舒服了，不會真的很疼吧？

    扭頭想去看看他，可一扭頭，他就一低頭堵住了我的嘴。

    我沒閉上眼睛，我完全驚呆了，我臉充血當場石化了，周圍擠著這麽多人，這是公交車上，他竟然又當眾吻我！

    車上搖搖晃晃的，並沒有什麽感覺，牙被磕到，親著並不舒服，他也沒親多久就鬆開了我。

    有個坐在旁邊的老奶奶鄙視的目光已經斜過來，邊上幾個小夥子的臉都紅了，反觀某人還臉不紅氣不喘。世風日下之類的話鑽進我的耳朵裏，我吞了吞口水，沒法在這車上待了，下一站我抓緊時間擠了下去。

    很想擺脫掉這個人，雖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但快步往前走就是了。

    “你特麽就是個孫子！”

    “奶奶。”

    走了一段，我都累喘了，可被他追的緊，沒辦法隻能談一談了。“許總，我可是記得您挺忙的！”

    講著話我轉身，卻一頭撞上個肉牆，額頭都要腫了。揉著腦袋，心裏更不舒服，他的手摸上來，替我揉著額頭，我又惱了，扯著他的手跟他罵：“放開！”

    “我失業了。”

    他靜靜地講完，我也愣住了，手拿開看著他，他這一身漂亮的穿著似乎失去了原本的現言色澤變得暗淡起來，落寞地站在我麵前，惹的人看著怪不舒服的。

    我下意識地想了想，他剛剛說他失業了，難道是因為我上次去他們公司大鬧，上級領導批評了他，所以才……

    “對不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跟你老板解釋清楚。”

    “道歉沒用，我說我還缺個老婆，你嫁給我就好。”

    仿佛他剛剛的失落是錯覺一樣，再講這句話的時候立即就滿血複活了。嬉皮笑臉的，一副欠扁的樣子。

    我繃著臉看著他，腦袋昏昏沉沉的難受。“許辰毅，我們之間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你喜歡女人簇擁著你，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們追求不一樣，真的不適合，就這樣行嗎？”

    “你在說氣話。”

    “我很理智。”

    我相當理智，我現在既沒有提劉笑笑也沒有提於晴跟沈薔薔，我講的是人生觀價值觀還有世界觀，這是一種理念問題，從一開始我們就不合適。

    “就這樣吧，我走了。”

    講出這句話，好似在那沉重的感情之上壓了千斤頂，心裏翻江倒海的情緒波動著，我攥著拳頭狠狠壓下，轉身朝著背離他的方向走去。

    我跟他的感情必須斷了，不管多不情願，我必須理智。

    可走著走著，腦袋越發沉重，眼前的路也搖搖晃晃的晃動起來，身體也跟著不受控製的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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