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方小冉,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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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那幾個女孩說的話當天晚上就傳到了何麗耳朵裏。

    淩晨三點半,空曠無人的馬路上,何麗緩緩開著車,拍著方向盤放聲大笑。

    “小冉,你不是在說真的吧?”

    我點頭,發稍打在臉側,有點疼。身上全是汗,搭在肩膀上的白色毛巾已經被汗浸透。

    “說話!”何麗按笛。

    我放慢腳步,看車子裏的何麗,鄭重的道,“對。”

    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齡是23-30歲,我還有兩個月滿29。想在30歲生日前生下一個健康寶貝……

    算一算,時間還滿緊的。

    再不懷,就晚了。

    放鬆四肢在路燈下靜走一會,我向何麗要來發箍把半濕的頭發擾在腦後,再次跑動起來。

    慢跑,十分有效的解壓方式。

    在美國治療時醫生建議我每天慢跑四十分鍾,調理身心。

    這一點我堅持的非常好,回國後也保持下來。就是跑的有點多,每次都是一個小時打底。何麗陪我幾天就不跑了,她說怕跑著跑著臉會掉下來。

    這理由,強悍到我無法反駁!

    一個小時時間到,何麗停下車讓我坐上去。把一瓶水砸在我懷裏,罵道,“我這麽愛你你竟然要給別人生孩子!方小冉你個碧池。”

    我對她豎中指,“你他媽又不能跟我生,你行你來,我躺好等著。”

    何麗揚手給了我一巴掌,打我的胳膊通紅。

    張狂的紅跑轟鳴著劃破夜空。車速轉瞬飆到一百二。轉過一個紅綠燈,她嚴肅的道,“你認真的?他知道會殺了你。”

    車窗外,美寶國際的標誌性建築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燈中一閃而過。

    我沉下心,道,“方小冉已經死了。”

    “ok,ok!”何麗吹了個口哨,扭頭對我拋了個媚眼,“想要個什麽樣的漢子?我兒子必須得長個標誌的臉蛋才行。我和你講,臉上挨刀太jb痛,我可不想我兒子受這罪。”

    “就不行是閨女?”

    “龍鳳龍鳳!我一直想要個兒子。小冉我和你講,我閨女兒子必須皮膚白皙。臉蛋動人。頭發必須是黑的!國外待太久,我現在看到黃毛就想吐。”

    夜風吹散我身上的熱氣,帶來絲絲涼意。我看著何麗笑出聲來,“還要大眼睛雙眼皮是嗎?”

    “這是標配!還用提嗎?基因必須好,要有腦子,還有……”

    一個小時後,我魘在惡夢之中。那個能看到夜空的房間裏,餘揚把我桎梏在懷裏,在我耳邊不停說話。

    ——方小冉,你還欠我一個孩子。

    ——方小冉,你會生孩子,可必須是我的。

    ——叫老公,說你愛我。

    ——把眼睛睜開!

    我心一顫,瞬間清醒,睜開眼睛大聲道,“老公,我愛你,我愛你。”

    窗外,天已大亮。室內明亮,陽台上的秋蘭隨風搖曳。

    我怔了會,耳邊聲音漸漸遠去。意識落回到現實,我翻身把臉埋在枕頭裏,抓著薄被的手越攥越緊。

    回國後,我夢越來越多,多到有時我以為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多到我睜開眼看到餘揚的話一點也不會驚訝。

    緩了會兒,我長鬆一口氣坐起來,在心中和自己對話。

    忘了吧。

    餘揚已經在三個月前放棄找你了,不然展老爺子不會同意你回國,明晃晃的走在大街上。

    忘了吧。

    你現在是展冉。你愛攝影愛旅遊,性格開朗為人善良,你和最愛的人經營著一間小酒吧。

    收拾好心情,我洗漱做飯叫何麗起床。

    酒吧下午四點開門,五點左右開始上人,七點半達到高峰。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二點,過了零點人就少了。

    我們客源還算不錯,每天結算都小有盈餘。

    表哥歐陽良一直沒出現過,彼得.餘倒是成了這裏的常客。每次來了往吧台一紮,那雙藍汪汪的眼睛在看向何麗時滿是挑逗。說話倒是很有分寸,還挺風趣。

    在等待表哥歐陽良自動上門的無聊日子裏。何麗把視線轉移到來玩的男性酒客身上,以皇帝選妃子的標準來給我選豔遇目標。

    觀察半個月後,她終於忍不住和我吐槽,“我以前覺得老楊真特麽醜,也就是對我好點,不然我早綠了他。現在一比我才發現,老楊那樣的算不錯了。你看看來玩這些屌貨,臉沒長到位不說,還想空手套妹子。怎麽著,臍下三寸能盤腰啊?”

    酒吧剛開門,沒人,何麗話說的比平時更沒遮攔。

    不巧。正好彼得.餘進來,還剛好聽到最後一句話。隻見這中英混血兒本來就板著的俊臉猛然一繃,那雙藍眸往深緊了緊。

    臉皮厚的和城牆一樣的何麗,萬年不遇的紅了臉。不等彼得.餘說話,一杯水涮的下就潑了過去,“滾。誰讓你進來的!”

    順著那道水光看下去,我才發現彼得.餘今天穿的特別正式。

    一身黑色的純手工意大利西服,雪白的襯衫,喉結下打著帶鑽領結。西服口袋裏,是純白色方巾疊成的兜飾。

    何麗這一潑,他這身行頭從上到下全毀。

    彼得.餘臉已經不能用黑來形容了,簡直是烏雲蓋頂!他看著何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何麗眼中閃過心虛,嘴上卻不饒人。她把酒杯往吧台上一墩,揚眉道,“不就一身衣裳?多少錢,你陪你。”

    說完,從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啪”的甩了出去,“二十萬,賠你這身皮夠不夠?”

    “哈。”彼得.餘氣笑了,抬手摸摸鼻子道,“既然你有心賠,那恭敬不如從命了!來,和我走。”他對何麗擺手。

    “幹嗎?”何麗直接拒絕,“我不去,你拿了錢自己買去。”

    彼得.餘兩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把何麗薅出吧台就往外拽,“伊蘭女士。你想賠我東西要有點誠意。錢都出了,還差和我走一趟了?你不會怕了吧?”

    “誰說我怕了,我就是不想去!”何麗平時是張狂,可她那點打貓收拾狗的力道在彼得.餘的麵前不值一提!

    眼見彼得.餘拖著何麗往酒吧外麵走,我連忙喊道,“那個……那誰!”我從來沒叫過何麗的假名伊蘭,一時間,竟然硬生生噎住了。

    “等等,我也去!”

    把擦杯子的抹布甩在吧台上,我讓經理看店,脫下圍裙追了上去。

    楊副總這個人是畜生,可他慣著何麗是真的。想從何麗嘴裏聽到一句服軟認輸的話。真是難於上青天。

    而那個彼得.餘,今天一進酒吧臉色就不太好,聽怕是來之前心裏就窩著不痛快。

    我跑出酒吧大門時,彼得.餘的車已經駛入車流。我連忙攔出租車,讓司機追了上去。

    二十分鍾後,彼得.餘的車駛到了一家高級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出租車進不去,我下車後狂打何麗。

    調酒師接通說何麗沒帶後,我深吸一口氣進到商場裏麵。

    彼得.餘的西服是意大利出品,他既然帶何麗來這裏,就是說這裏有針對上流社會的意大利高端服飾店,我直接去那裏等著就好了。

    站在服務台前掃了眼指示牌,我坐上直通三樓的手扶梯。

    七夕將近。商場裏裝扮的很有節日氣氛,天井中間掛了牛郎織女,喜鵲雲橋。就是商品太過高端,商場裏人並不多。

    我左手扶著扶梯,隨著電梯上移看牛郎織女的海報。直到視角變動不利於欣賞,我才收回視線看向電梯前方。

    一眼,呼吸頓住,後背針紮一樣刺痛。

    正前方向下行的手扶梯上,下來一行人,餘揚赫然站在其中。郝助理提著文件包站在餘揚身後,一個一臉諂媚的人站在餘揚身側,頭微偏。似在說些什麽。

    餘揚的視線和我對視,雙眸似深不見底的幽潭。

    我想跑,腳卻生根了一樣紮在電梯上。我想移開視線,視線卻像和他的粘住了一樣,扯不開分毫。

    一秒,二秒,三秒。

    我上行,他下行,我們隔著扶梯間擺放的七夕玫瑰擦肩而過。

    我強裝鎮定和他錯開目光,手心出了一層薄汗。離他近的左肩膀像是赤祼在空氣中,一片涼意。

    這涼意,帶著酥麻的小刺漸漸爬遍全身……

    “……展總。您笑了。”那個一直說個不停的人像發現奇跡一樣捧笑道,“傳言您不苟言笑,看來是假的。”

    “不苟言笑?這話我太太不喜歡聽,她不喜歡我皺眉。”

    “展總和展夫人真是伉儷情深……展夫人也回海市了?不知展夫人什麽時候有空,我太太一直……”

    “她不善交際,也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哈哈,展總開玩笑,誰不知道展夫人在娘家時是女中英豪?”那人打兩聲哈哈,給自己挽尊,“一定是令千金還小,所以……”

    手扶梯到頭,我僵著腿邁下去。差點絆摔。握緊欄杆下意識的向下看,見到達一樓的那行人已經大步離開。

    我靠牆,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我以為,他會不顧一切的伸手抓過來;我以為,他會在到達樓下後馬上折回;我以為,他會說方小冉你再也逃不掉了!

    可沒有,他就這麽走了。

    我看向一側,我的倒影在店家玻璃窗上映出。

    一頭長發在去美國時剪成了現在的垂肩短發,以前的斜劉海修成齊眉的齊劉海。身上穿著一件寬鬆肥大,下襟垂到膝上的淡藍色休閑衫。鼻梁上戴著一副幾乎遮住半張臉的黑邊大框眼鏡。

    一幅文藝女青年的裝扮,全然沒有那個混跡職場,一身精練方小冉的影子。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淺笑出聲。

    餘揚,可能是沒認出來我。

    心中一鬆,我眉飛色舞的回了酒吧。直到瞄見何麗的,我才驚醒我把何麗忘了。

    可這個時候,我還上哪找何麗去!

    何麗在酒吧打洋前被彼得.餘送回來,身上穿著一身小禮服,還化了淡妝。

    彼得.餘沒進來,在門口就走了。

    我橫眼過去時,何麗拿出一瓶維c灌到喉嚨裏。灌下半瓶,她說她被彼得.餘抓去當女伴參加商業酒會了。

    她花瓶一樣跟著轉了一晚上,彼得.餘又把她送回來了。

    一頓,何麗看著我道,“小冉,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嗯?”

    我看她眼中帶著春色,道,“好消息。”

    “我看到表哥了!”何麗對我揚眉,道,“他請我跳舞了。哇靠靠,我這心髒噗通噗通的,我……”

    “壞消息是你撲上去了?”我甩她一巴掌,狂笑,“你還能矜持點嗎?”

    “怎麽可能!”何麗掐回來,道,“那麽多上流人士,我怎麽可能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

    “嗯哼,如果沒人,比這不要臉的也幹的出來,是嗎?”我哼哼兩聲,道,“壞消息是什麽,說出來讓我知道知道你有多丟人!”

    何麗臉上的笑沒了,她扭過頭看我,神情在閃光燈下異常的嚴肅。

    “我在酒會上碰到姓展那雜碎了,他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說,方小冉,好久不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