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半夜‘鬼’壓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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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覺得,很熟悉?”雲衍走到了白伊人的身邊,看著她的視線牢牢落在那尊玉雕上,不由笑道。
人就是一個很奇怪的生物。他們往往對第一次以及最後一次的記憶深刻,中間的反而容易讓人忽略。
就像是人的第一次戀情,也就是初戀,總是讓人難忘的。而最後的一次戀情,也總是刻骨銘心的,偏偏,也許連你自己都不太確定,自己中間曾經認識過多少人。又是否有一定程度的交往。
記憶的深刻,往往都停留在了極端的兩邊。
白伊人的手,在半年的時間裏,不是沒有發現問題。但正是因為發現了問題,才讓她覺得惋惜,她無法再跟從前一樣。
正因為如此,原本還讓白伊人有些許芥蒂的這尊壽星獻桃,反而成了白伊人的最後一個作品。無論以後她的手能不能恢複,這個帶著殘缺的作品,顯然對白伊人是不同的。
“是你安排的?”除了這個理由,白伊人實在是想不出來了。
畢竟,在這樣的地方,如果要參與玉雕展的展出,那麽有一點一定很重要。那就是,來參展的不可能是有任何瑕疵的東西。
特別是玉雕這種東西。也許一尊小小的玉雕破損,將牽連的是數千萬的事情。所以,參展的玉雕在進入展廳之前。會接受很嚴格的檢查,像是這樣留有破損痕跡的玉雕,沒有一點關係的話,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你怎麽知道?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比人家都聰明多了。”雲衍輕笑說著,抬手習慣性地揉了揉白伊人的頭。
這半年來,許是因為跟雲衍呆在一起久了。白伊人也將他當成個哥哥對待,一開始很躲避的親昵動作,倒是也覺得沒什麽了。
隻是,兩人的親昵放在墨琛的眼裏,卻是完全不同了。白伊人懷孕的樣子雖然礙眼,但是墨琛也知道。她依舊沒有走出自己的心裏。
如果沒有這個雲衍,他已經走過去了……
不由地,墨琛忍不住將雲衍跟當初照片裏的男人做了對比,才發現是那麽相似。所以說,他們兩個人在當初就已經在一起了?
想想也是,如果不是雲衍的授意,那些照片又怎麽可能寄到自己的手裏?從始至終他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些照片和信並不是白伊人寄回來的,但是,她的離開卻是個打了他臉的事實。
墨琛的目光灼灼,讓人想要忽略都難。
側頭視線與他對撞,白伊人微微一愣,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他。她以為,他是不會來到這種地方的,沒想到……終究隻是她以為而已。
不知何時,雲衍已經站在了白伊人的身邊。兩人的身子並沒有緊貼,卻非常巧妙地隻停留了一個小小的空隙。
顯然親昵中帶著親近,並不顯得疏離。而兩人站在一起,墨琛也不得不承認,看似很登對。當然,也隻是看似罷了。
“墨琛……”正式的碰麵,她們之間的距離相隔了十幾米,隻能算是遙遙相望。而那聲如蚊吟的兩個字,又如何能落入他的耳中?
轉身,帶著幾分冷然與決絕,視線的錯開,跟他這個人一樣。如同鋒利的刀刃,想要避開你時,強冷劃破,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是個不會拖泥帶水的男人……嘴角不由帶起一絲苦笑,白伊人發現,在墨琛的麵前,她居然有那麽一瞬間的心虛。
她的嘴角揚起了一縷微笑,但眼底卻充斥著哀傷。
一旁,雲衍親眼看著這一切,抬手想要安慰,卻隻是閃過那絲複雜。他為她付出的,又何止是一個多?但她依舊……
“伊人,如果有一天,我跟墨琛為敵了,你會站在誰的身邊?”雲衍自嘲自己的白癡,居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其實不需要白伊人的答案,他自己也能給出答案了。
看著身旁的雲衍,他的眼底有對自己的自嘲。
不由地,白伊人當真想入了這個問題。但是答案,與雲衍所想的,似乎還是有所差別,“我會站在自己的角落,不會參與你們之間的戰鬥。”
“這是你說的。”深深看了白伊人一眼,雲衍對於這個答案顯然是滿意的。
“但是,如果可以,我並不希望你們兩個為敵。”畢竟,一個是自己的親人,一個是自己的愛人。不管墨琛是否跟譚幽在一起,白伊人都無法否認,至少現在,他還是自己愛的那個人。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沒有結束可言。”從他當初對墨家對墨琛個人所做的事情開始,他跟墨家就已經有了一條扯不斷的線。
而他跟白伊人之間的線,牽扯了這麽多年,更加扯不開了。不管她最後是害怕,還是恐懼,他已經無法逃出自我催眠的牢籠了,他是真的喜歡上了她……
既然是這樣,那就該毀滅的毀滅吧?隻有這樣,他才能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而那些跳梁小醜,也該消失了。
雲衍的話,白伊人是有些不明白的。但是他的眼神又明明白白告訴自己,他不會傷害自己。
似乎不想讓白伊人的思緒停留在自己說過的話裏,雲衍輕巧地將白伊人的注意力轉開,落到了一旁的玉雕上。
玉雕展上的玉雕多是精品,雖然派係不同,但都是極為美麗。而那些近乎傳神的微雕,更是讓不少人驚歎連連。
許是因為知道墨琛在這裏,接下來的時間裏,白伊人根本無法做到靜下心來欣賞。偶爾在注意到某些視線時,總是忍不住看過去,但無一例外都落了空。
也不知道是她太敏感了,產生錯覺,還是什麽……
一個玉雕展的展出時間是三天時間,雲衍在送白伊人回酒店的時候,才告訴她原來那個壽星獻桃的玉雕現在是他的。
他從王老太爺的手裏將那個玉雕買了下來,原本王老太爺是個愛玉雕的人,自然不會舍得割愛。但是那個玉雕畢竟是個破損的,對於他而言,也就是雲衍多說幾句話,多加點錢的事情罷了。
“雲衍,其實你不需要為我做這麽多。”臨下車前,忍不住的,白伊人還是說了。
不在意地笑了笑,雲衍道:“需不需要,那是我決定的。作為一個孕婦,切忌憂思,記住不要想那麽多,知道嗎?”
“好,那我不想那麽多。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白伊人微微咬唇,還是忍不住問道。
“好,你說。”雲衍不在意地說道。
“當初我離開後,有人以我的名字送了照片和信到墨琛的公司裏。”如果不是送到了公司裏,這次的事情還不會鬧得沸沸揚揚,偏偏那人就是為了把這件事給鬧開。
雲衍微微沉默了下,才說道:“所以你覺得,這是我做的?”
麵對雲衍的視線,白伊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說出心裏的答案,答案有些傷人。木貞腸巴。
最後,白伊人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答案,或許已經在雲衍的心裏了,為此,他的眼底帶上了些許苦笑之意,“你啊……說句謊話來騙我都不行嗎?”
“好吧,既然你也問了,那我也就告訴你好了。”雲衍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整個人往身後一靠,“其實以你的名義送信和照片的人是雲珂,我也是在之後才發現的。但是當時因為你的事情,我一直在外麵,還是陳戾告訴我才知道,但是那時候知道也晚了。”
雲珂……如果不是雲衍說的話,白伊人都要忘了雲珂的存在。當初雲珂在自己離開前,確實出現過,那麽這樣的話倒是也有可能……
“對不起雲衍,我不該懷疑你的。”既然知道自己猜錯了,白伊人也幹脆地道歉。
“沒事,反正我也知道,在你心裏,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墨琛。好了,先上去休息吧,別想太多了,雲珂那裏的事情,我會處理的。畢竟,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情。”雲衍為白衣熱解開了安全帶,目送著白伊人下車。
待白伊人一走,車內的空氣似乎都冷了下來。
眼前的雲衍,哪裏還有一絲笑意,森冷的寒意遍布在他的眼底,而這才是最真實的他。
“我親愛的妹妹,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麽現在就執行作為你個人的最後任務吧……”嘴角勾起一絲冷然的弧度,雲衍並沒有係上安全帶,卻將時速突然飆高。
回到酒店的房間,白伊人疲憊地躺在床上。肚子裏帶著顆球出門就是這樣不好,體力的消耗太大了,而且動不動就讓人覺得腰酸……
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白伊人才恢複過來,又不緊不慢地跑到浴室裏洗澡去了。
等到一切搞定,再在床上睡了一覺起來,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多。現在的她,一天的時間裏,有多少是在睡覺中度過呢?連她也算不清了。
在酒店叫餐簡單吃了一頓,吃完又在附近的小公園裏轉悠了一圈。因為公園旁邊就是中心醫院的關係,白伊人還看到了一些從醫院裏散步過來的老人。
對於老人,白伊人有種下意識的尊敬。許是覺得,一個人能承受強盛過後的衰退,真的是一種令人敬佩的存在吧?
白伊人曾經聽過有些人的話,他們說,自己隻享受現在年輕的歲月。等到自己老了,興許還會受到子女的不善眼光,還不如在自己老去時,便了結自己的生命。
而白伊人卻覺得,繁華落幕後的垂垂老矣,也許才是人這一生精華所在。它就像是精華的淬煉,越是到了後麵,糟粕皆消散,那時候不會像年輕時那般氣盛與意氣用事,許多事情處理起來,也更加地具備智慧的神彩。
“大伯,你為什麽不讓我去陪爺爺呢?爺爺現在的情況,我真的想留在他的身邊。”白伊人正看著幾個老人下棋,卻聽到了身後不遠處,譚幽的聲音響起。
譚凜看了眼身旁的譚幽,他知道自己這個小侄女什麽也不知打,更不知道其實現在譚老爺子最想看到的人不是她。
而越是看到譚幽,譚老爺子才會想得越多。老爺子已經後悔了,明明那二十幾年裏,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那個女孩的消息,老爺子卻硬是不去理會,因為他相信自己永遠不會後悔。
但是在現在,那個女孩失蹤了半年後的現在,他卻是悄然後悔了。後悔到讓他們都到了這a市,卻依舊無法找打有關於她的任何下落。
正是因為這樣,老爺子才會發病吧。
“如果你擔心的話,就把自己那些事情處理好就行了。你爺爺這邊,由我處理。”譚凜微微覺得有些頭疼,其實,他覺得他們為了把白伊人找到,已經廢了不少的功夫,怎麽還是毫無頭緒?
咳咳,說句不好的事情,他們連葉礫辰都牢牢盯緊了,就是想看看他那裏有沒有什麽突破口,偏偏每次葉礫辰看到自己,都是那樣一副嘲笑的眼神。
微微不滿地撇撇嘴,譚幽當然不知道譚家在瞞著她什麽,更不知道譚家試圖在找的人,正是她忌憚的白伊人。白伊人對於譚家而言,就是個秘密,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正如同當初的譚雪迎,她在離家後,便被譚老爺子劃入了陌生人的行列,從此譚家沒有一個人敢提起這個名字。
譚幽和譚凜越來越近,白伊人卻依舊站在原地。背對著他們,白伊人其實沒有想過現在要跟譚幽怎麽樣。
“丫頭,你說老頭子這步棋應該走在哪裏?”突然,身旁的老人一臉詢問式地看向白伊人。
回過神來,白伊人縱觀棋局,最後落在一個位置上,“進可攻退可守,老爺爺您的棋路就像是行軍打仗,步步都帶著策略,這裏應該是您的下一個點。”
“哦?丫頭很聰明啊,一下子就看穿了老頭子的棋路。”老人哈哈一笑,很爽利地將棋子落在了白伊人所說的那個點上。
就像是白伊人說的那樣,老人的每一步棋都是算計好的,這樣層疊的算計,他卻習以為常,策略性之強,顯然也不是個普通人。
而陪他下棋的幾人,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一般。
待仔細一看,白伊人才發現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幾位老人身上的衣服似乎都是隔壁醫院裏的病服?確切地說,應該算是裏麵的療養服。
中心醫院,可是分為兩大區的。
“丫頭,你說老頭子這棋能贏嗎?”一旁,老人又問道。
仔細看了下如今落下的棋子,白伊人當初跟著師父,也學了不少關於棋局方麵的知識。所以,此時被這麽一問,倒也不會兩眼一抹黑,但是吧……“輸或者贏,就要看老爺爺您怎麽想的。如果您想贏,這局您就能贏,如果您想輸,這局也贏不了。”
“哈哈哈……你這丫頭真有趣啊,沒錯,老頭子就喜歡這樣掌控所有的事情。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老頭子糊塗了……一個人,強勢慣了,又怎麽學得會去妥協呢?如果早點妥協了,什麽事情也就沒了啊。”老人不知道想到什麽,神情間略帶幾分憂思。
見狀,坐在老人對麵的那個老人,顯然與白伊人身邊這個老人是熟識,聽到他的話,便說道:“好了老譚,別想那麽多了。有些事情並不是誰都能猜到的,你擔心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大家一起努力努力,事情總會過去的。”
“嗬嗬……我知道……”老人看了眼身旁的白伊人,沒有再說什麽。
等到將子落下,一子定了乾坤,老人微側身看向白伊人道:“丫頭啊,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是來醫院產檢的嗎?怎麽你男人沒有陪著?”
老人一下子好多個問題,白伊人隻能逐個回答,“不是的老爺爺,我不是來醫院產檢,隻是下來散步。我住在那邊的酒店裏,吃完飯下來走走散步而已。”
見白伊人避過了最後的話題,老人也沒有繼續問,“一個女孩家怎麽住在酒店裏?那樣多不安全啊。”差點脫口而出回家住,索性譚老爺子是克製住了自己要出口的話。
“不會的,我朋友都安排好,不會不安全。”白伊人不在意地笑了笑。
白伊人沒有注意到,剛才本來已經靠近的譚幽和譚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她自然不會知道,因為剛才譚老爺子轉移白伊人的注意力時,就衝身後的兩人打了手勢,讓他們有多遠走多遠了。
譚凜自然是認出了白伊人,他是譚家為數不多的知"qing ren"之一。而不知道白伊人身份的譚幽,隻是看到她是飛機上遇到的人,剛想要打個招呼呢,就被自家大伯給帶走了。
“丫頭住在酒店的話,難道是剛從外麵回來?不會,隻是回來住幾天吧?”不由地,譚老爺子的話有些緊張了起來。
白伊人也意識到了老人的話有些奇怪,畢竟自己是否住幾天,和眼前的老人應該沒關係吧?
不由地,白伊人的眼底也帶上了些許的疑惑,“老爺爺認識我嗎?”
“咳咳!”譚老爺子尷尬地轉移了視線,但是下一秒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心虛,當即又對上了白伊人的視線,睜著眼睛說謊話,“其實我是你外公的朋友,看到過你的照片。”
“外公?”這樣的陌生生物,白伊人是沒有興趣的。對於她而言,已經過了那個好奇的年紀,而且她也不希望讓人以為她是想要得到什麽。所以,就算是有親人,她也不打算去認什麽的。
所以,在老人的話落後,白伊人隻是淡淡一笑,比起之前帶著幾分疏離,“人有相似,您應該是認錯了。時間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原以為,白伊人再沒有興趣,也會問上兩句的。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就是沒反應,不由地,讓譚老爺子也有些失落了。
對麵的老人見狀,也不由微微搖頭,“老譚,這個丫頭不會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外孫女吧?”
“嗯。我先回去了,這丫頭看著就不像個安分的,我還是要快點把老大他們找回來再說。”說著,譚老爺子身手矯健地起身離開,一點也不像是前些天剛剛發病的人。
回到酒店的房間,這回白伊人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還要繼續往外麵蹦躂。怎麽每一次,自己似乎都能遇到點人?這回倒好,還遇到了一個自稱跟自己外公有關係的。
外公什麽的。實在是太陌生了。再說了,如果他們想要認自己的話,早就出現在自己麵前,而不是不管發生什麽,都是不管不顧。
既然他們表現得那麽明顯,白伊人當然不會做那個死乞白賴的人,再則,她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去在意他們什麽。
他們充其量就是個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僅此而已。
想到這裏,白伊人原本心裏那點堵堵的感覺也消失了,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許是因為想明白了,這一晚白伊人睡得有些沉。沉到半夜醒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會醒……但是,身上好重啊。
都說,酒店這地方,是不幹淨的地方。白伊人不止一次地聽過,所以她在感覺到身上很重時,下意識地腦袋裏出現了三個字:鬼壓床。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冷了下來,白伊人閉著眼睛,實在沒勇氣睜開。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的膽子小了那麽多,想著要睜開眼狠狠瞪一下的,結果卻是她緊閉著雙眼,心下暗自祈禱。
直到脖頸上傳來一絲溫熱的濕潤,白伊人的身子再度僵硬了,因為壓她的不是鬼,是人!
這樣的結論,讓白伊人的那些恐懼下意識地都散開了,刷地一下睜開眼,白伊人正打算用自己僅有的武力反抗。對於麵前饑不擇食,敢闖到孕婦的房間的惡心男人,白伊人甚至都想好了要怎麽處理。
但是,這一切的想法,都停留在了耳邊,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
微沉的聲線,帶著一絲懊惱,以及一絲淺淺的怒意與憤恨。他在她的耳邊,用著清晰地仿佛要刻入她腦海的聲音說道:“白伊人,你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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