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州城外。

    北番軍營的哨崗上，幾名守衛的士卒正在閑聊。

    終於到了換防的時候，一隊替崗的士卒走過來，打著哈哈。

    “這業州城還真是頑固，估計城裏人都快死光了吧，居然還不降。”

    “怕什麽。早晚都會拿下。”

    “聽說大燕這邊的援軍就要到了……”

    “將軍說了，明晚之前就會拿下……”

    士卒們聊著天，全然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側不遠處，潛伏著一個人，他慢慢退到遠處，最後悄然消失在了荒野中。

    淩宵天並沒有安排手下紮營，而是將四千人的隊伍帶到業州城後山的位置上。

    “王爺，鬼麵大人回來了。”有人稟道。

    淩宵天正坐在一塊石頭上麵，與身邊人在地上畫著沙盤，聞聽此言，立即抬起頭來。

    “王爺，敵軍今晚或是明天就想拿下業州城。”鬼麵稟道。

    “墨將軍的隊伍還有多久？”

    “差不多半日路程。”

    淩宵天抬頭眺望業州城方向，曾旌旗林立的城頭上如今就連大旗都已經被戰火燒盡，千人小城人馬皆疲，已經是極限了。勉強守城都已不易，要是再受到敵軍攻城，隻怕頃刻間就要覆滅。

    “王爺，怕是不能再等了。”周圍將士道。

    敵軍二萬，他們隻有四千人，要是直麵對敵無疑是以卵擊石。

    “不能再等了，王爺！”

    淩宵天麵無表情，披風下一身利落的輕甲勾勒出英挺的輪廓。

    “湯圓呢？”

    銀灰色的小香狸從石頭上跳下來，落在淩宵天身邊。

    太陽轉西。

    業州城頭上。守城的殘部仍在苦撐。

    淩靜瀟帶人在城樓上巡防。

    城外，敵軍大營正升騰起嫋嫋炊煙，淩靜瀟審視半晌，握緊右手袖內佛珠。

    “殿下……”身邊將士不安的湊過來。“援軍再不到……我們隻怕是……”

    淩靜瀟眺望太陽即將隱落的地平線，“不在今晚，就在明天淩晨，敵軍便會有動作。”

    城上副將此時縱然已是疲勞之極，聞聽此言卻立即吩咐下去，“傳令警戒，以防敵軍攻城！”

    淩靜瀟在城上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下了城樓。

    一側房簷上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形似隻大貓，它縱身跳下，直奔向淩靜瀟。土見聖號。

    “殿下小心！”身邊的護衛提醒道。

    有時同時抽出劍來。

    “等一下。”淩靜瀟攔手製止了護衛抽劍。

    那隻大貓直奔到淩靜瀟麵前，抬?子嗅了嗅，蹲坐在地上不動了。

    “哪來的大貓？”有人不解道。

    “它脖子上好像係了隻荷包！”

    淩靜瀟俯下身，向它伸出手，“來。”

    大貓竟像能聽懂話似的。向他靠過來。

    “你是……湯圓吧？”淩靜瀟居然伸手將它抱了起來，“我記得當初在祁涼城時，你還隻有我手掌那麽大。”

    身邊將士奇道，“殿下認識這隻貓？”

    淩靜瀟微笑，“這是緋王妃的寵物，自然認得。”他伸手從小香狸的脖子上將荷包解下來。

    荷包裏裝著一封信，以及一枚烏黑發亮的佛珠。

    “六哥的接應到了。”看過信後淩靜瀟大喜，抱著湯圓返身便往屋裏去了。

    是夜，敵方大軍蠢蠢欲動。

    荒野中，夜鳥驚飛，撲啦啦的飛向天際。

    業州城城頭上，守城副將手按劍柄，沉聲道：“準備應戰！”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般，四周瞬時響起無數支火把，照得城頭上亮如白晝。

    北番軍已悄然兵臨城下，道道身影被這火光照得清晰無比。

    城下。敵軍中有將揚聲道：“業州城速速開門受降，不然城破之時必用全城首級祭旗！”

    原本這隻是挑釁之言，沒想到話音落時，業州城門竟然大開。

    從城門內行出數百名身著戰甲的將士，一個個神色肅然，跨馬向前。

    當中一人，傲然坐於馬上，火光明暗間，一身輕盈的僧袍，衣襟翻飛。

    “原來是十殿下。”敵軍中有人認出對方來。

    淩靜瀟神色清冷的轉過視線，單手豎掌，“善哉，善哉。”

    敵軍中爆發出陣陣笑聲。

    敵軍首將更是笑的狂妄，“十殿下莫非是想要渡我們成佛不成？還是等此戰結束，讓老子幫你超度了吧！”說著他提起手中大槍，在空中舞動著，呼呼作響。

    城上城下，大戰一觸即發。

    “須彌山三千世界，三千世界存萬萬善萬萬惡，然善惡之分，輪回之數，為何神評人受，天地無用……”淩靜瀟一手解了僧袍，瀟灑甩去。

    身邊有護衛遞上戰袍。

    淩靜瀟單手卷起披身穿上。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淩靜瀟抽出劍來，“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城破，則無可生還，戰，則奮力一搏，此行雖凶險，誓不輸誰人，弟兄們，殺！”

    區區百名將士，竟隨著淩靜瀟毫不畏懼的衝入前方的敵軍之中。

    就連北番軍也不由得被這氣勢震懾住了。

    城頭上，箭支如雨，硬生生為淩靜瀟的隊伍開辟出一條血路。

    妄圖攻城的敵軍被從城上傾倒下來的滾水燙的摔落城下，熱油，烈火，席卷而至。

    城下，火勢衝天，燒紅半邊天空。

    開始敵軍並沒有把淩靜瀟帶的這些人當回事，隻當是他們最後一搏，可是眼見得他們這數百人竟然破開他們包圍，像是要突破衝出。

    “怎麽回事，他們是想突圍？”

    “想走？沒那麽容易。”

    “攔住他們……”

    敵將話音未落，忽聽他們隊伍後麵喊殺聲震天。

    “報……”有人飛馬來報，“後麵發現伏兵！”

    難道……是大燕這邊的援軍到了！

    他們早接到消息稱墨雲峰率三萬人馬往這邊趕來了，可是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怎麽可能現在就突然出現了。

    夜深冷箭激如雨，眼前俱是刀光劍影，戰馬嘶鳴。

    淩靜瀟戰袍早已被敵軍鮮血浸透，目光流轉間心念卻靜如止水，這些紛亂交雜的光與影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幕一幕的幻影。

    以殺止殺，溫熱的血滴濺落在臉上，彌漫開來，如妖夜中綻開的血色紅蓮。

    就在這時，不知誰突然喊了聲：“殿下，緋王的人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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