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蔚急急趕到前殿，遠遠見莫念跪在那裏，身子哆嗦著，麵色白的幾無血色。

    葉芷蔚心中不由得大痛，見她隻穿了太女的朝服，於是偷偷命人去取了狐裘來，差了身邊宮女送過去。

    還沒等宮女走到莫念近前，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名內侍攔住了她，“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太女殿下。”

    宮女無奈，隻得回頭去看葉芷蔚。

    葉芷蔚暗暗咬牙，因著她是個現代的靈魂。在她看來莫念與百鳥星君兩情相悅，就算是做出過格的事情來也沒什麽要緊。

    可是這件事放在這個時代卻變的令人不齒。

    無聘無媒，就這麽在一起了。就算是尋常人家也是要抬不起頭來的。

    莫念轉過頭，望向葉芷蔚那邊，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葉芷蔚心裏“咯噔”一下。

    風暮寒是讓她跪在這裏反醒，可是這丫頭根本就不悔！

    葉芷蔚連連歎氣，轉身進了殿內。

    莫念知道母後定是去為她說情了。

    不過她同時也明白。這件事沒這麽容易就了結。

    她必須要讓父王把心裏那口怨氣放出來才行，是打是罰她都認了。

    不過是冷一些，跪的膝蓋疼一些。

    這些與那晚她所得到的一切相比，根本算不得什麽，想到這裏，她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

    躲在不遠處替皇上盯梢的內侍冷的縮著手腳，心裏卻連連歎氣：太女殿下跟皇上這性子還真是像……倔強的要命！

    雪越下越大，夜色中，殿前的宮燈在寒風中忽明忽暗，燭光映照過來，在雪地裏投下一片陰影，將莫念的身形拉的老長。

    風雪中，宮門口守著的侍衛正準備將宮門關閉，忽見遠處駛來一輛馬車。

    馬車來到近前，從車上跳下一人。手裏持著金牌，身上穿著雪白的狐裘，內襯一襲金袍。

    侍衛見了連忙重新打開宮門……

    大雪無聲悄然飄落。落在莫念的肩膀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遠遠看上去幾乎看不出雪地裏跪著的是個人。

    莫念垂著頭，好像已然睡過去了，但是身子卻仍跪的筆直。

    突然她聞到淡淡的熏香氣味，熟悉的就像那個人……

    她微微睜開眼睛。怎麽會，這是她的幻覺吧，這可是在宮裏，難道真的是她累糊塗了？

    “莫念……”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莫念一愣，轉過頭去，臉頰觸到了毛茸茸的狐裘。

    不過她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暖意了。她全身都凍僵了。

    “我來遲了。”百鳥星君跪在她的身側，外麵的狐裘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

    “父王不允……”莫念想要拒絕，但是卻沒有看到躲在角落裏的內侍出來阻攔，她的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父王會罰她，就是為了逼百鳥星君進宮？

    不過因為百鳥星君去了天禪寺。等他辦完事趕回來時，已經晚了幾日。

    想來她的父王的心裏也是在搖擺不定，生怕她再支撐不下去吧。所以才悄悄把盯著她的內侍撤走了。

    百鳥星君伸手探向她的額頭，滾燙的。

    就算莫念身體再好，在冰天雪地裏跪著也不會一點事沒有。

    “你先在這裏等我。”他安撫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會讓莫念獨自去承擔過錯。”

    莫念見他站起身，向著大殿走去。

    她很想叫住他。若是她的父王動怒，會不會直接把他殺了？

    她心裏沒底，但是卻隻能在這裏跪著。眼睜睜看著百鳥星君獨自進了大殿。

    “叩見皇上！”百鳥星君進了殿內，向皇帝行了大禮。

    葉芷蔚也在殿內，見百鳥星君進來，於是悄然退到了屏風後。

    殿內沒有任何宮女及內侍，偌大的宮殿回蕩著死寂，氣氛壓抑之極。

    百鳥星君行過大禮之後，沒有像尋常人那般垂首低頭，而是一反常態的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風暮寒的身上。

    風暮寒看過去。在對方臉上看到的盡是堅定與執著。

    “請皇上開恩，不要再責罰莫念了。”

    風暮寒薄唇逸出一絲冷笑，“別以為她什麽也沒說你就能逃得過朕的眼睛。”

    這個人。竟然無聘無媒就把他的女兒給吃了，他如何能不氣，要不是葉芷蔚一直勸著，他真想直接把這人拉出去砍了。

    不過生氣歸生氣，他還沒有被氣糊塗，他知道女兒心心念著的是誰，人活一世，縱然名至實歸，功德圓滿，但到頭來身邊若無心愛之人，總是難免心中淒然。

    他比誰都要清楚那種孤寂如狼的滋味。

    “在下必會給莫念一個交代。”百鳥星君鄭重道。

    風暮寒注意到，他說的是給莫念一個交代，而非是給身為皇帝的他。

    “你能給她什麽？”風暮寒上下打量著他。

    “其他人能給她的，在下都能給，其他人給不了的。在下也能給。”

    風暮寒一愣，這話說的相當直接，連半點委婉都沒有，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自大。

    “你憑什麽敢這麽說？”風暮寒質問，“你可知莫念乃是天之驕女，朕最深愛的女兒。如今隻憑你三寸不爛之舌，說要給她交代？”

    “皇上若肯給在下機會，在下定會讓皇上滿意。”

    風暮寒麵色陰沉著，半晌不語。

    屏風後隱隱傳來一聲女子的輕咳。

    風暮寒眉梢動了動，“你想怎樣做？”他語氣放緩。

    殿內，燭光搖曳，莫念跪在殿外隻能看到殿內露出的微光。

    也不知雪翎與她父王都說了些什麽，雖然聽不到什麽動靜，不過這樣一來反而讓她安心很多。

    無論如何，她都不希望他們之間鬧的不和，一個是她尊敬的父王，一個是她心心念著的男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百鳥星君的身影自殿內走出。

    仍是獨自一人，燈火的光華自他背後投射過來，閃爍著點點金光。

    “我帶你回去。”他一直走到她的麵前，臉上的笑容雍容而華貴，帶著不識人間煙火的優雅。

    莫念跪在那裏全身都僵了，根本站不起來。

    “父王他……”

    “放心，我已安排好一切。”他俯下身將她連同狐裘一起抱進懷中，“我帶你回去。”

    莫念看向遠處的大殿。

    寂靜無聲。

    落雪撲簌簌的降下來，落在他們的身上。

    莫念仰起臉，目不轉晴地望著他，那顆心已然沉淪。

    她將冰冷的麵頰靠在他的肩頭，僵硬的吐出一個字：“好。”

    她相信他，不需要任何原因，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隻因她是他心心念著的人，苦苦等了二十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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