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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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遙始終保持著清淡適宜的笑容,“和娘娘一樣,微臣與皇上在宮內是君臣關係,在宮外是生死之交。”
“那你對他一定很了解,向你打聽一下,他這個人..保守嗎?”
蕭遙的眉頭微蹙,似乎很難開口形容,慕依依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古怪,都把蕭遙給問蒙了,她決定不再為難他,轉而道,“算了,不說他了,我現在遇到一個困難,想要請你幫忙。”
“娘娘但說無妨。”
“我現在需要一個鼓風機,就是可以吹出風的東西,類似於風扇之類的,你能幫我尋來嗎?”
蕭遙不禁輕鬆一笑,那笑容就如春日的陽光一般,“娘娘為何總會有這麽多奇怪的想法?如今剛入春,天氣並不是很熱,娘娘怎麽會想到要風扇?”
慕依依幾乎要仰天長歎了,不是風扇,古代的風扇她是見識過的,沒有電,那風扇轉起來的速度還不如小孩子玩的紙風車,更不要說吹出來的風能吹起她的衣服和頭發了?
隻是她要如何向一個古代人描述一個現代的東西呢?
蕭遙見她眉頭緊皺,不禁輕笑道,“娘娘可否將您所需要的東西畫出來,讓微臣看一看,或許微臣可以幫娘娘做一個。”
“真的?”慕依依有些難以置信,蕭遙果真是個全才,無所不能啊,“那你隨我來。”
慕依依回到長樂宮後,就將自己所要的鼓風機畫了下來,當然由於在古代,條件有限,就算有一個與現代一模一樣的鼓風機,但是沒有電依舊無法使用,所以她就自行改裝了一下。
蕭遙看著她筆下畫出來的東西,越發覺得慕依依的想法與眾不同,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個女子很特別。
“畫好了,就是這樣,隻要能吹出風就好。”慕依依將圖紙交給蕭遙,依然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確定你能做的出來?”
“嗯,看著也不是很複雜,娘娘放心,微臣會竭盡全力幫你完成。”蕭遙語氣倒也輕鬆道。
慕依依再次用著欽佩的目光看著他,她覺得蕭遙好像就是上帝安排在自己身邊的天使,他不僅脾氣溫和,氣質脫俗不凡,而且還像超人一樣,好像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蕭遙,有你真好,對了,大概什麽時候能做好?”
蕭遙略略沉思,將所需要的東西在腦海中過濾一遍,答道,“娘娘給微臣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微臣會進宮將東西交給娘娘。”
“太好了,等你做好了,我一定重重有賞。”
蕭遙卻是一臉的寵辱不驚,平靜道,“能為娘娘分憂是微臣的榮幸,隻要娘娘開心,微臣願意做一切事情。”
此刻,慕依依的心就像春日裏的花朵一樣,她想何時納蘭澈的性格能有蕭遙的一半,她就知足了。
“還有一事,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千萬不要讓皇上知道了。”
蕭遙微微露出一絲尷尬與不解,慕依依的這句話聽著怎麽那麽耳熟?好像每次她讓他做的事情,她都說要保密,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之後的三天,慕依依一邊命宮女采摘花瓣,一邊將宮殿裝扮成她想要的樣子,同時她親手為自己製作了一身晚禮服,現代的晚禮服,其裸..露程度隻有現代人才能接受。
一切準備就緒,就差蕭遙的鼓風機了。
三日後的清晨,慕依依剛剛用過早膳,宮內的小太監平安來報,蕭遙公子求見。
慕依依心中一喜,隨即吩咐道,“快讓他進來。”
很快,蕭遙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個侍從,侍從的手中抬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
慕依依滿心好奇,沒等蕭遙行禮,就直接迫不及待的問道,“蕭遙,東西呢?快拿出來讓我看看。”
蕭遙溫潤一笑,命身後的侍從將箱子打開,“娘娘請看,微臣已經試過,這樣做出來,吹出來的風果真大了很多。”
蕭遙在製作的時候,心裏一直在佩服慕依依的想法,因為有了這個,以後到了夏天,說不定就可以不必用冰塊消暑降溫了,這裏麵吹出來的風舒服又涼快。
“要怎麽用呢?”慕依依看了一眼,蕭遙做出來的鼓風機,與她圖紙上所畫出來的似乎並不一樣,看著卻小巧精致了很多。
鼓風機共兩層,可以直接站立在地上,下層有一個手把,上方是一個空洞,洞口朝向一側,隻要有人不停的旋轉下方的把手,很快就會有風從上麵的空洞中吹出來,若是在出風口的地方安裝一個可以通風的箱子,就算鼓風機在屋外,也可以將風傳送到屋內。
當然,把手旋轉的越快,吹出來的風就越大,吹得就會越遠!
試驗過後,慕依依十分滿意,她不禁拍手稱讚道,“蕭遙,你太有才了,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該如何感謝你呢?你想要什麽,可以盡管開口。”
蕭遙淡淡笑了笑,那笑容寧和的仿若一麵明鏡,“娘娘喜歡就好,微臣不敢居功,因為為娘娘分憂是微臣的本職所在。”
“你就不必跟我客氣了。”慕依依執意要送東西給蕭遙,因為日後若有事情再請蕭遙幫忙,才能更好說話些,她想蕭遙既然是畫師,自然喜歡收集古畫,她記得長樂宮內有個小書房,裏麵有一幅畫看著很有檔次,應該是真貨。
想到這裏,她便對著拂曉吩咐道,“拂曉,去書房把書架上那幅山水畫拿來,我要把它賞賜給蕭遙公子。”
“是。”拂曉領命,很快將那幅畫拿了過來,直接交給了蕭遙。
蕭遙看到那幅畫,原本平靜的麵容閃現一絲驚愕,眼底似乎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竊喜,他不敢確信的問道,“娘娘真的要把這幅畫送給微臣?”
慕依依打量著他不太尋常的表情,暗自納悶,隻是一幅畫而已,他至於高興成這個樣子嗎?於是她大方說道,“對啊,反正我也不懂書畫,留著這幅畫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你喜歡就送給你了。”
蕭遙臉上的喜色仿佛遮不住般,因為他想要這幅畫已經很久了,這不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而是大師柳玉笙的真跡,而他一直對柳大師崇拜至極,想當初他向納蘭澈索要這幅畫時,納蘭澈死也不肯答應,沒想到最後這幅畫還是到了他的手中。
******
夜未央,月光以最優柔的姿態,悄然落在宮苑的琉璃碧瓦上。
長樂宮內,慕依依早已準備就緒,她將房間內掛滿彩色的飄帶,重重飄帶中,她一襲抹胸長裙以最妖嬈的姿態站在裏麵。
鼓風機被安置在最隱蔽的角落,拂曉與平安輪流旋轉搖把。
這時,隻聽宮外有位小宮女貼在門上,低聲而又緊張的稟告道,“娘娘,皇上來了。”
“拂曉,快,送風進來。”慕依依隨即對著角落吩咐道。
聞言,平安先快速的旋轉搖把,畢竟他的力氣比拂曉大很多,瞬時有風穿過風箱,帶著無數的花瓣吹入房間內,吹起重重飄帶,吹起慕依依薄薄的衣衫,吹起她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秀發。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慕依依柔聲唱著歌,歌聲美妙動聽。
站立在門外的納蘭澈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停下腳步,深沉的眸底閃過一絲意外以及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想了片刻,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看來慕依依今晚是要為他製造驚喜了。
他帶著期待的心情推開房門,隻是看著房間內的一切,他頓時感覺眼前一片繚繞,他向內走了走,當看到慕依依的那一刻,原本如夜般深沉的眸子裏,泛起無數漣漪瀲灩,不過卻被他掩飾的極好。
慕依依穿著性感的抹胸長裙,玉臂以及優美的鎖骨悉數袒露在外,風吹起那層薄薄的紗裙,同時又將她那雙修長潔白的鈺腿露了出來。
四目相對,彼此無聲,一個故作深情,一個故作平靜,一個淡淡含笑,一個複雜難懂。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慕依依並沒有在納蘭澈的臉上看到絲毫驚豔的表情,心裏不禁有些泄氣,她精心準備了那麽多,還是不能打動他嗎?果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冰山男!
而此刻納蘭澈心中的自白是:竟然勾引朕?再不停止,朕就控製不住了!
慕依依不想輕易放棄,她繼續故作楚楚可憐,幽咽道,“皇上,我已經你再也不會來了......”
習慣了隨性灑脫、不拘禮節的慕依依,納蘭澈一時間無法接受她這樣的改變,他不動聲色的輕咳一聲,以緩解自己此刻難耐的心,他的視線不敢落在慕依依的身上,因為他怕自己控製不住,下一秒就要了她!
“你穿的這麽少,不冷嗎?”納蘭澈故作平靜道,隻是閃躲的眼神泄露了他心裏的慌亂。
慕依依怎麽會不冷?如今可是初春,她身上僅穿著薄紗裙,還是節約布料的那一種款式,想想為了勾引納蘭澈,她也是蠻拚的!
可是結果卻並未如她所願,納蘭澈像極了一塊頑石,冥頑不靈!
就在她沉吟間,隻聽納蘭澈用著略帶霸道的語氣說道,“去把衣服穿上!”
慕依依徹底失望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的計劃失敗了?果然,電視劇也隻能看看罷了,輕易別去學!
慕依依悶悶的走到床榻邊坐下,卻並未按照納蘭澈的吩咐將衣服穿上。
納蘭澈抬眸看了她一眼,隻一秒又迅速將視線移開。
慕依依幽幽道,“都已經這麽晚了,還穿衣服做什麽?我要睡覺了,皇上請自便。”說完,她便不顧傻站在那裏的納蘭澈,自己先睡了。
“好吧,朕也乏了。”納蘭澈說完,見慕依依還是不回頭看他一眼,心中略安,這才是他認識的慕依依,於是他識趣的自己脫去身上的龍袍,而後坐在床榻邊,輕輕地推了推慕依依,懶懶道,“你睡得是朕的地方,往裏麵挪挪。”
慕依依閉著眼假裝沒有聽到,納蘭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壞壞的笑,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再不讓開,朕可就要....”
話音未落,慕依依便感覺嘴唇上多了一種厚重感,她故意閃躲,有意不讓納蘭澈觸碰她。
“生氣了?”納蘭澈語氣柔軟,低轉道,“朕方才是被你勾了魂,直到現在還沒有回魂,所以朕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惹得你不開心,朕也是到今夜才知道,原來朕的皇後歌聲如此美妙動聽,讓朕如獲至寶。”
慕依依這才滿意的睜開眼眸,微微笑道,“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在騙我?”
“當然是真的,你帶給朕太多的驚喜,也有太多的不安。”他目光深情,卻也難掩一絲憂慮。
慕依依的笑僵在嘴角,不解問道,“為何會有不安?”
納蘭澈隻是看著她,卻並不說話,他自小生活在宮裏,每每心情沉悶之時,他都會選擇一個人在蓮花湖上泛舟,他隻是躺在船內,任由小船隨波飄著。
隻是那一晚,他在湖麵上看到了一個花燈,尤其是花燈內那塊熟悉的絹帕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好奇之下,他將花燈內的絹帕拿了出來,果不其然,那是慕依依的絹帕,上麵還有她的名字,和她最喜愛的花。
“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分離。”他呢喃念著,這是慕依依的心願,卻深深地刺痛他的眼,刺痛他的心,原來她渴望的竟是這樣的生活,可是自己這一輩子終究無法幫她完成了。
因為他是皇上,身上肩負著江山社稷以及延續擴大納蘭血脈的重任,當太後將蘇佳蕙推給他的時候,他不能拒絕,所以這一個月,盡管心裏對她的思念已經滿溢,他還是不敢踏足長樂宮,是無顏麵對,也是怕她傷心。
“依依,朕之所以不安,是害怕有一天你會離朕而去,讓朕一個人坐在最高處,孤獨淒涼一輩子。”他呢喃,語氣低沉。
“皇上為何會這樣想?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納蘭澈不再言語,轉而更加溫柔的吻著她的唇瓣,他要用所有的力氣去證明他對她的愛,同時也要化解這一個月的相思之苦。
窗外,月已西斜。
歡愉過後,慕依依依偎在納蘭澈的懷裏,低低道,“皇上,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好不好?”
納蘭澈饒有興趣道,“什麽約定?”
慕依依心裏想,納蘭澈經常會一生氣就好久不來見她,有一次是半個月,而這一次竟長達一月,所以她說道,“你我是夫妻,生活在一起免不了要發生摩擦與不悅,可是再生氣也不能不和對方見麵,所以我想和你約定,日後我們若是吵架或生氣,一定要當天和好,最多不能超過三天。”
“好,朕答應你。”這何嚐不是他心裏想說的?
“還有一件事情。”借著納蘭澈對自己百依百順,慕依依便想一次性說出心裏的話,猶豫片刻,她慢慢道,“我知道你的秘密,這件事情壓在我的心裏很久了,我現在就想聽聽你的心裏話,你和先帝的莉妃娘娘究竟是什麽關係?”
呼,終於問出來了,隻是看著納蘭澈由晴轉陰的表情,她的心裏並不輕鬆,甚至有些後怕,她想自己是不是又在作死了?
“你是何時知道的?”他俊挺的麵龐上疑雲深重。
慕依依屏氣如實答道,“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我不是有意偷看你們,隻是那晚剛巧不小心看見你們在一起。”
“原來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納蘭澈說話間像是在回想著那晚之事,當時他就感覺周圍有人,他也曾懷疑過慕依依,隻是當他回到流珠閣,發現慕依依早就睡了,所以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多心。
“你會殺了我嗎?”慕依依盯著他,半響,怯怯的問。
納蘭澈眼睛一亮,眸中的陰沉頓時消減過半,他既驚詫又不解的問道,“朕為何要殺你?”
“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啊。”
納蘭澈被她傻氣的樣子逗樂了,他認真道,“你是朕的皇後,朕不會殺你,而且還會保護你,還有這不是朕的秘密,朕對她並不是真心。”
慕依依如釋重負,他的話讓她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既然這都不算是他的秘密,那何事對他來說才能算是秘密呢?
納蘭澈愛撫般的撫著她的臉頰,麵色慢慢沉靜下來,緩緩道,“其實,朕也知道你的秘密。”
慕依依的心裏不免一驚,有一絲驚慌失措浮上心頭,她想自己的秘密那麽多,僅和蕭遙說過的就有好幾個,不知納蘭澈知道了哪一個?知道後會不會生氣啊?
“朕知道,你是來自一個叫現代的地方。”
此話一出,慕依依完全驚呆了,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而她也自以為自己演的天衣無縫,納蘭澈是如何知道的?
納蘭澈不顧她驚訝的表情,繼續說道,“朕還知道,你和先帝的香嬪來自同一個地方,所以你們的關係才會如此親密吧。”
慕依依因為太過驚訝,直接從納蘭澈的懷裏坐了起來,她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看著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納蘭澈故意賣著關子不說,這是他在深夜之時偷偷跟著她出去,聽見了她與香嬪之間的對話,隻是如此不君子的行為,他實在難以啟齒。
慕依依見他不說,恍然明白,“你該不會跟蹤我了吧?”
雖然被說中,然而他卻依舊一副麵不改色、淡定自若的樣子,慢條斯理道,“朕怎麽會做出如此無聊之事?和你一樣,恰巧遇到,意外得知。”
“那你究竟知道多少?”
“不多,隻是明白了你與皇兄之間的關係為何一下子生疏了很多。”
慕依依低眸,眉間多了幾許清愁,“我並不是慕大人的女兒,這具身體也不是我的,隻是剛好我與她長的一樣而已,我不會琴棋書畫和女工,更不知道三從四德與女兒經,這樣的我,你能接受嗎?”
“朕就喜歡你的隨性灑脫與不做作,喜歡你幹淨純潔的靈魂,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對她耳語,嘴角的笑帶著一絲邪氣,手搭上她的香肩,轉瞬將她壓在了身下。
慕依依感覺自己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幸福,讓她越發覺得,選擇留下來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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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雨如絲般,淅淅瀝瀝。
小雨就這樣不緊不慢的下了一整日,慕依依坐在禦花園內的長亭裏,看著四周被雨水打濕的花瓣,看著水珠從花瓣上滾落。
日子就是這樣無聊,就是這樣安靜。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慕依依聞聲望去,隻見一抹纖細的身影從花叢一邊的小道上走了過去,她隻身一人並未打傘,步伐卻不緊不慢。
“雪公主?”慕依依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然而追過去時,發現正是納蘭雪。
納蘭雪看見她,臉色平靜如常,蹲身施禮,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參見皇後娘娘。”
慕依依見她衣服和頭發都被雨水打濕,連修長的睫毛上似乎都帶著小小的水珠,開口擔憂道,“雪公主出來,身邊為何不跟著人?瞧你衣服都淋濕了,趕快去亭子裏避避雨吧。”
納蘭雪抬眸望了一眼陰沉的天色,嘴角劃過一秒的笑意,而後冷靜道,“這樣的小雨,何須如此大驚小怪?況且我就喜歡走在這樣的小雨中。”
“小雨的意境雖美,但若一直淋著,定會招上風寒,不知雪公主是否有空,能否到長樂宮小坐片刻?”
納蘭雪答應了,想當初長樂宮是她母後居住的地方,她幾乎每天都會出入那裏,自從母後出宮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
她跟著慕依依來到長樂宮,發現宮內的擺設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完全還是像她母後在時的樣子,看著眼前這一切,她甚至有些恍惚,仿佛母後並未離開。
她的眼中有些驚訝與意外,自古新人住進舊人的宮殿,都會用新置的東西換掉之前那些不吉利的物品,以除去晦氣,而長樂宮卻絲毫沒變。
她不禁抬眸看向慕依依,“你是有意安排,還是別有居心?”
慕依依正在安排小宮女去熬薑湯送過來,一回神聽見納蘭雪這樣說,不禁有些恍惚,不解道,“雪公主,你在說什麽?什麽別有居心?”
“這裏的一切為何沒有變?”她眼神糾結,麵色卻平靜,繼續道。
慕依依輕鬆笑著反問道,“好好的,為何要變?”
“母後是被父皇送出宮外的,從皇後淪落成一個尼姑,你不會覺得晦氣嗎?”
慕依依推心置腹道,“何來晦氣?我隻知道先帝的皇後是位有情有義之人,她舍棄一個人的幸福,換來天下蒼生的安寧,我覺得她很偉大。”
納蘭雪向來冰冷僵硬的眸子不知覺的變得柔和了許多,慕依依的語氣真誠,觸動了她心裏的一根弦。
“娘娘,薑湯熬好了。”小宮女將薑湯端了上來,慕依依接過一碗遞給納蘭雪,笑道,“快趁熱喝了吧,去去身上的寒氣。”
納蘭雪端起那碗薑湯,熱氣鋪著麵頰,讓她的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良久,她放下那晚薑湯,似不安似糾結的說道,“娘娘,感謝你讓我在這寒冷的後宮中感受到一絲溫暖,雪兒無以為報,日後甘為娘娘效勞。”
“我也沒有別的要求,隻是想和你成為好朋友,可以一起說知心話的好朋友。”
“好,雪兒願意。”
慕依依舒心一笑,其實她早就看出雪公主隻是表麵故作冰冷與傲嬌,其實她也是一個不在乎金錢與地位的真性"qing ren",不然以前她也不會喜歡上一個侍衛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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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內,太後慵懶的坐在軟榻之上,手裏把弄著指甲上的純金嵌珊瑚護甲,而蘇佳蕙則一臉不安謹慎的神情坐在不遠處的一個梨花實木凳子上。
“最近這一個月,皇上去過你那裏幾回?”太後瞧了蘇佳蕙一眼,慢條斯理的問道,看樣子似乎有些不悅。
蘇佳蕙隱忍般的咬著唇瓣,許久低聲道,“皇上隻去過一次,還是在蕙兒冊封那晚,而且......”說到此,她喉嚨處哽咽著,一臉的難堪,怎麽也說不出口。
因為這件事情說出來也隻是一個笑話,皇上和她共處一室,共睡一榻,卻沒有寵幸她,甚至都沒有和她說上幾句話,她覺得皇上冰冷的像一塊千年冰山,讓她惴惴不安。
“哀家可聽說了,皇上最近這一個月,每天晚上都會留宿長樂宮,如今後宮就隻有你與皇後兩個女人,如果你現在都不能入皇上的眼,日後後宮的女人多了,皇上就愈發不會注意到你的存在。”
蘇佳蕙滿心委屈,她不甘心道,“可是皇上不去蕙兒的關雎宮,蕙兒能有什麽辦法?”
“皇上不去你那裏,你就不能想著法子出現在皇上的麵前?如果你就一直這樣呆在關雎宮等著皇上去,隻怕你這輩子也見不到皇上。”太後不溫不火的語氣卻很威嚴,還透露出一絲恨鐵不成鋼之意。
蘇佳蕙隨即跪下身來,垂首不安道,“蕙兒愚鈍,謝太後提點。”
“你是哀家的親侄女,哀家怎麽會不幫著你?隻要有哀家在的一日,皇後在後宮就別想真正做主,後宮之主的位子,哀家早晚會幫你奪回來的。”
蘇佳蕙的心裏總算有些一絲安慰,她繼續乖巧安分道,“太後對蕙兒的好,蕙兒會一直記在心上,蕙兒願永遠陪在太後的身邊,服侍太後,孝順太後。”
“你隻要盡心將皇上服侍好,就是對哀家最大的孝順了。”
“是。”蘇佳蕙諾諾的應了一聲。
蘇佳蕙回到關雎宮,仔細將太後的話回想了一遍,又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快到午後了,皇上此刻一定在承明殿批折子,她決定要主動去求見皇上。
於是她命宮裏的小廚房做了一份青梅羹,以及一份如意糕,一份梅花香餅,最後帶著貼身宮女聽雲前往承明殿。
來到承明殿,見從安守在外麵,蘇佳蕙直接走了過去,對他很是和婉的笑了一下,如今從安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是最能在皇上麵前說上話的人,此人最不能得罪,所以沒等從安給她下跪施禮,她便先開口詢問道,“從公公,皇上在裏麵嗎?”
“參見蕙妃娘娘。”從安俯身施禮,緩緩笑道,“皇上在裏麵呢,娘娘在此稍等片刻,奴才進去給您通報一聲。”
“有勞從公公了。”
“娘娘折煞奴才了。”從安說著便走進正殿內,沒多久就出來對著蕙妃規矩笑道,“蕙妃娘娘裏麵請。”
蘇佳蕙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皇上不會見她呢,她踩著蓮花碎步走進去,對著納蘭澈規規矩矩的蹲身施了一個禮,語氣柔軟道,“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納蘭澈正在翻看奏折,聽見蘇佳蕙的聲音,隻是抬眸略略看了她一眼,“蕙妃來找朕,所為何事?”
“皇上,臣妾給您帶來了一些點心,還有一份青梅羹,春天是最容易讓人犯困疲乏的時節,臣妾想著皇上一個人在這裏批折子,一定辛苦,所以特意讓人做了這些送過來給皇上嚐嚐,也好讓皇上提提神,消消乏。”
“蕙妃有心了,先擱在這裏吧。”納蘭澈潦潦說罷,又繼續翻看折子。
蘇佳蕙站在那裏,不知如何自處,想了想,她主動找著話題說道,“皇上,這如意糕和梅花香餅就要趁熱才好吃呢,皇上看了許久的奏折,不如先休息一下,嚐嚐臣妾的點心吧。”
“嗯。”他淺淺應了一聲,卻並未起身,這時,從安又走進來,對著納蘭澈恭敬道,“皇上,皇後娘娘來了。”
納蘭澈麵色微微一怔,不解開口,“朕不是說過,她進來可以不必通報嗎?今日為何如此多此一舉?”
從安繼續笑道,“這不是蕙妃娘娘也在嘛,皇後娘娘覺得直接進來似乎不大好,所以讓奴才先進來通報一聲。”
“讓她進來。”
“是。”從安快速的退了出去。
蘇佳蕙站在那裏像是被忽略了一樣,直接變透明人了。
慕依依帶著笑意走進來,見蘇佳蕙站在一側,便笑道,“蕙妃妹妹也在啊,今日真是巧了,我若是知道蕙妃妹妹在此,就不來了。”
蘇佳蕙表麵恭敬的行禮,心裏卻充滿不屑,她想從安不是一直守在外麵嗎?況且從安也說了她在這裏,為何不見她回去?
接下來讓她吃驚的是,皇後見到皇上竟然不行禮,甚至直接坐了下來,如此大膽,如此不懂禮數,讓她瞠目結舌!更讓她意外的是皇上的表情,如此平淡無奇,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些。
慕依依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置的點心與青梅羹,笑問道,“這些都是蕙妃妹妹送來的,看著就很好吃,和妹妹的東西相比,我帶來的東西就有點太不值得一提了。”
“娘娘謬讚了,妹妹帶來的不過是一些尋常的點心,不知娘娘為皇上帶來了什麽?”蘇佳蕙謙和的笑著,心中想著若是皇後帶來的東西果真不如自己的,也好讓她在皇上麵前輸給自己一回。
“我閑來無事,新烹製了一種百花茶,送來給皇上嚐嚐,也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歡。”
聞言,納蘭澈旋即笑道,“還是皇後最懂朕的心意,朕看了小半天的折子,早就覺得渴了,快把百花茶端上來,讓朕嚐嚐。”
蘇佳蕙的嘴角微微一僵,然而很快便垂首掩飾。
納蘭澈喝了慕依依送來的百花茶,讚不絕口,這更讓蘇佳蕙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皇上,茶你也喝了,我就不打擾你和蕙妃妹妹說話了,我先走了。”慕依依說完,就帶著拂曉離開了,殿內再次隻剩下納蘭澈與蘇佳蕙二人。
蘇佳蕙瞧了一眼桌子上絲毫微動的青梅羹與點心,便已知道皇上的意思,她的嘴角微微垂落,似有苦衷道,“皇上,你就那麽看不上臣妾的東西嗎?還是你根本就看不上臣妾的人?”
納蘭澈麵色沉鬱道,“朕今日口渴,不想吃甜膩的東西,你卻偏偏送了點心來,還有,朕一向不愛吃酸,難道你不知道?”
蘇佳蕙不曾想自己竟惹怒了皇上,她立即不安的跪下身來,啜泣般的說道,“皇上請恕罪,是臣妾無知,請皇上不要生氣,臣妾日後一定會改。”
納蘭澈看了一眼她拘謹害怕的模樣,麵色恢複如常,道,“罷了,你也回去吧,朕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是,臣妾告退。”蘇佳蕙顫抖的應了一聲,悄然退了出去。
經過禦花園時,她見慕依依在一片蝴蝶蘭花叢旁站著,便走了過去。
慕依依回頭見她走近,不由得笑道,“蕙妃妹妹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怎麽不陪著皇上多說說話?”
蘇佳蕙的臉上繃著笑意,渺漫如雲煙,“皇上還有很多政事要處理,妹妹不想打擾皇上,所以就先出來了,見娘娘在此,忍不住過來想和娘娘說說話,妹妹初入後宮,心中總有些孤獨與不習慣,而如今後宮隻有娘娘與妹妹二人,妹妹是真心想與娘娘成為好姐妹。”
慕依依看出她臉上的笑容並不完全出自真心,而且她平日裏與太後走得那般親近,想必也是和太後一般富有城府,對待這樣的女人,自然也要帶著一點虛偽之心了。
想到這裏,慕依依含笑道,“妹妹何出此言?如今你我共同服侍皇上,這何嚐不是一種緣分?我們自然就是好姐妹了,剛巧我在宮裏也沒什麽可以說話的人,妹妹若是有空,可以隨時去長樂宮裏坐坐。”
“娘娘這樣說,妹妹就放心了。”
他們正說話間,從安從不遠處匆匆走了過來,先是對著她們先後行禮,而後笑道,“原來皇後娘娘在這裏,奴才找了一圈才找到您。”
“什麽事?”
從安始終對著慕依依保持著恭謹的笑,“皇上讓您回承明殿。”
慕依依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旁的蘇佳蕙一眼,見她麵色難堪,似有不悅,便寬慰般的笑道,“皇上找我,一定是商議要事,這後宮雖然隻有你我二人,但事情卻不少,我先去了,蕙妃妹妹請自便。”
“恭送娘娘。”蘇佳蕙站在後麵看著慕依依離去,眸光愈發幽暗。
直到慕依依走遠,一直站在蘇佳蕙身後的聽雲才為她打抱不平般的說道,“今日若不是皇後娘娘突然出現,此刻留在承明殿陪駕的定是娘娘您了,皇後娘娘每天纏著皇上不說,連一點的機會都不留給娘娘您。”
蘇佳蕙的心裏很不好受,方才在承明殿,皇上的眼以及皇上的心,都不曾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讓她站在那裏受盡冷落與難堪,她的心裏很不服,很不甘,然而卻也無可奈何,皇上的心裏沒有她,她能怎麽辦?
“娘娘,如今這後宮隻有你與皇後娘娘兩個人,隻要皇後娘娘不在了,皇上不就會來找您了嗎?”聽雲附在她的身邊,低聲說道。
“不準胡說!”蘇佳蕙隨即低聲嗬斥道,然而聽雲的話還是穿過她的耳朵,進入她的心裏,讓她心裏不禁豁朗了些許,這似乎是一個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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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佳蕙回到永壽宮,對著太後十分委屈的講了今日之事,說完便在那裏啜泣不止。
太後鬱然般的歎了一口氣,厭倦道,“罷了,你也別哭了,現在皇上的心裏隻有那一個女人,這件事情也怨不得你,不過你放心,哀家一定會替你出氣,不會輕易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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