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傅厲行第一時間趕到後聯係了醫生，確定秦雅香的病情已經穩定了，才回到病房，臉色陰沉沉的，輪廓繃得很緊。走到床邊，訓斥道：“心髒不好為什麽一直瞞著我？你以為你瞞著我就不知道？”

    他像長輩一樣，秦雅香倒像小孩子，縮頭縮腦的，咕噥。“要不是女傭通知你，你現在也不知道，誰說瞞不過……”

    “你還抱有僥幸心理？如果不是女傭及時送你來醫院，現在很可能……”傅厲行咬咬牙，沒說下去，“你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

    “好嘛好嘛……隱瞞你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秦雅香怯怯地，“我還不是怕你擔心？”

    “我是你兒子，你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想擔心，就該一早告訴我，你能想象我接到醫院電話有多擔心？”傅厲行皺著眉頭，板著一張臉。“為什麽就不好好照顧自己？明知道心髒不好，還經常熬夜晚睡，吃飯又不規律，你想拖垮自己？”

    “你……你不在身邊，我心情不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秦雅香委屈地小聲抱怨，“我一個人在英國，很寂寞的……”

    “那你和我回國！”

    “我才不要！”秦雅香立即拒絕，“要我回那個地方，比殺了我還難受！大不了……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我保證！”

    看她臉色也還憔悴，傅厲行隻好忍耐著脾氣，“我會安排護士在家陪你！”

    “不要……我才不喜歡帶著個跟屁蟲，一點自由都沒有……”

    “那就跟我回國，二選一！”

    傅厲行說話鏗鏘有力，每一個字眼都有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即便是秦雅香，也不得不屈服於自己兒子的威嚴，弱弱地點了點頭。“我選護士……”

    “我知道你關心我，突發性心絞痛，誰也沒料到，我以後一定會多注意飲食，不熬夜了，你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你一吹胡子瞪眼，我心裏就緊張……”

    “說到做到，否則我立刻安排你住院！”

    秦雅香直搖頭，“我才不要住院！”

    陪秦雅香聊了會兒天，傅厲行照顧她休息了，才離開病房。站在走廊上，麵朝著窗外的月色，點了一根煙，但他沒有抽，煙頭就慢慢地在手指間燃燒著。直到快要燙著手，他才回過神來，扔了煙頭，踩熄。

    盡管秦雅香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醫生說她的心髒不大好，下次再發作，恐怕就沒這麽幸運了，傅厲行心裏沉沉的，有些抑鬱。

    這時候，分外想聽到辛安的聲音，拿出手機，猶豫著是否要給她去個電話。可是已經淩晨了，他又不想打擾了她休息。最後終究是作罷了，把手機放回褲袋裏。望著窗外的月色，惆悵地捏了捏眉心。

    看來，以後免不了要經常往返於英國和a城，他也是該好好盡到一個兒子的責任了！

    ……

    傅厲行就在醫院附近的酒店過了一夜，隔天早晨七點多就過來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秦雅香和唐棠的說笑聲。

    “阿行，你怎麽這早就來了？不是叫你多休息一會兒嗎？我在醫院，沒事兒的！你看，我還把唐棠叫來了呢！”秦雅香高興地說，休息了一整夜，她恢複得很快，臉上已不見昨天的病態，精神奕奕的。

    唐棠回頭朝他一笑，“早！我幫伯母買了粥，還剩下一些，要喝嗎？”

    傅厲行搖搖頭，“我喝過咖啡了！”

    “你還說我不懂得照顧身子，你不是一樣？空腹喝咖啡不好，還是喝點粥吧，很好喝的！”秦雅香眼神示意了一下，唐棠給傅厲行倒了一碗。遞給他時，關切地問道：“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

    “肯定是擔心我！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身體或多或少都有毛病，沒什麽好操心的！”秦雅香還笑嗬嗬的，看得傅厲行直搖頭。

    人上了年紀，返老還童了，倒像個小孩子，一點兒都不懂事，盡讓人操心！

    “再說了，現在還有唐棠照顧我，沒事兒，你就放心吧！”

    傅厲行喝了口粥，淡淡地說。“麻煩別人不好！”

    聽似隨口一句，卻叫唐棠有點兒失望。有了辛安，自己就變成了“別人”？但她沒表現出任何情緒，還是笑著。“伯母怎麽是我的麻煩呢？再說了，我要在英國待一段時間，反正也沒什麽事情做，兩個人做個伴也好！”

    秦雅香一聽更高興了。“可不是嗎？有唐棠陪著我，我心情好了，心髒什麽毛病都沒有了！”

    兩女人關係非常熱絡，外人很自然就會認為她們是婆媳。

    傅厲行懂得秦雅香的意思，但沒說明白，等唐棠出去接電話了，才開口道：“以後別這麽幹了！”

    秦雅香裝傻，“嗯？幹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和唐棠已經結束了！”

    “結束隻代表過去，又不代表將來沒有可能！是！我也挺介懷她當年離開你，但我看她現在有複合的意思，而且也打算留在英國，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唐棠是有點兒任性，但是個好女孩，我挺喜歡她！再說了，你這些年都沒交女朋友，不也是因為她？”

    “與她無關！”

    “怎麽無關？那天我給你介紹佳佳，你還和唐棠走了。你要說對她沒感情，那倒是帶個女孩兒回來給我瞧瞧……”

    女人無論年齡段，都任性，和她們解釋簡直一點意義都沒有，傅厲行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

    ……

    辛安半夜送葉瑤來醫院，醫生診斷是因為亂飲食導致的急性胃炎，要住院兩天。這一晚折騰，把她累得夠嗆，就睡了兩個小時，早早起來給葉瑤到餐廳買早餐。

    經過走廊的時候，幾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視線，叫她頓住了腳步。

    是傅厲行和唐棠，兩人扶著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和唐棠有說有笑的，關係很親昵。

    她的眉眼和傅厲行有點兒像，一眼就能看出是母子關係。

    辛安想逃，但雙腳定在原地，一步都邁不動了。他們在一起，多麽像親密的一家人，十分叫人羨慕。而她的心，陡然苦了一下，有點兒澀。

    三人迎麵走來，傅厲行也看到了辛安，亦是一頓。此情此景，太容易讓她誤會，怕是這個小女人又要鑽牛角尖了，他有點擔心。

    “辛小姐，這麽巧？”唐棠主動打招呼道。

    “你、你好……”辛安局促地站在原地。

    “你怎麽來醫院？不舒服麽？”

    “不是！是葉瑤……”辛安的目光和傅厲行有短暫的一秒接觸，很快就別開眼。腳上的魔咒消失，飛快地想逃。“我先走了，再見……”

    她逃之夭夭，一眼都不敢再看傅厲行，他下意識側頭，望著她的背影，眉心微蹙。

    而這一細節，也被秦雅香看在了眼裏。

    傅厲行和唐棠陪著秦雅香在花園裏走了一圈，兩人有說有笑，傅厲行腦子裏卻一直在回想辛安那張發白的小臉。盡管他和唐棠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但在她看來，還是會不好受。她本來就在和他鬥氣，這下更是。

    回到病房，照顧秦雅香睡下後，傅厲行穿上了外套。“我媽你先照顧，我出去一趟。”

    “去找辛小姐嗎？”

    傅厲行“嗯”了一聲。

    “你先別去……伯母睡得很淺，一醒來肯定得找你！你常年在a城，本來就很少時間陪她，現在她住院了，你更應該守在她身邊。”

    傅厲行望著秦雅香，動容了。

    “辛安那邊，也不著急解釋。我懂得的，女人在氣頭上的時候，什麽都聽不進去，倒不如先冷靜兩天，等她消消氣再和她談。你聽我的，沒錯！”

    傅厲行猶豫了一會兒，妥協了。“我出去抽根煙！”

    ……

    兩天後，葉瑤出院，但身體還不大好，所以校對稿件的工作都落在了辛安身上。

    對著電腦，發呆。

    葉瑤探過頭來看，“你又走神了，你看看，這裏兩個錯別字，這句話不通順，虧你還檢查過……到底有沒有用心？”

    辛安有點煩，“那你來呀！”

    “我是病人！”

    “要不是亂吃東西，會這樣嗎？說是陪你度假，其實你是找個人替你打工！對了一上午，我眼睛都花了。”

    “也不是我希望生病的……”葉瑤生怕她不幹，趕緊討好。“我知道你最好了，回頭請你吃大餐！拜托拜托了……明天還交不上稿子，主編一定砍了我！等交了稿，咱們好好玩幾天！”

    辛安捏了捏眉心，放下眼鏡。“下午吧，我現在太累了，看什麽都是花的！”

    “我看你不是眼睛累，是心累。都糾結成這樣了，還說不喜歡傅總？掩耳盜鈴！你這樣跟自己強，不累麽？有意義麽？”

    “你別提他了行不行？”辛安不耐煩打斷。就這兩天，醫院走廊那一幕時不時在她腦子裏閃現，他和唐棠，多麽般配，唐棠也很討傅厲行他媽喜歡，多和睦的一家三口……

    這樣不是很好麽？他幹脆和唐棠複合好了，為什麽還來招惹她？她算什麽人？

    正當辛安心煩意亂時，接到前台電話，說有人在餐廳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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