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傅厲行在走廊上暴走了幾十次，不斷自責，怎麽能讓辛安一個人出去逛街。如果他早點到，她也不會被困那麽久，都是他的錯！如果她和孩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會恨死自己。

    醫生一出來，傅厲行就抓住她慌慌張張地問。“她怎麽樣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孩子沒了，隻要她安平就夠了。然而，他還是強烈地希望孩子沒事，緊張得，一個大男人，全身都在發抖。

    “你放心，孩子和大人都平安。”

    傅厲行這才重重鬆了口氣，心好像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謝天謝地……”呼吸，重新緩過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濃的疲憊，“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受到了驚嚇，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了。不過，她身體本來就虛，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尤其是這兩天，要特別注意。”

    “好！謝謝你！我能進去看她嗎？”

    醫生點點頭。“不過，別打擾她休息。”

    傅厲行腳步放得很輕，走到床邊，辛安已經睡著了，但在睡夢中仍緊緊皺著眉頭，嘴裏不安地嚶嚀著。“不要……不要……”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汗，握住了她的手，難以形容此刻的愧疚。“安安，對不起……對不起……”

    心疼，叫他幾乎窒息。

    是他沒有照顧好她，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意外？不……直覺告訴傅厲行，這不僅僅是意外。他不相信意外這種事情，那麽，一定是人為的，他必須查清楚。任何可能對她造成傷害的隱患，他都必須鏟除。

    寒意，狠絕之色，在傅厲行眼裏彌漫開，陰氣森森。

    ……

    唐棠係了安全帶，所以隻是輕微擦傷，秦雅香就比較嚴重，撞斷了一根肋骨，右腿也骨折了，身上多處受傷。

    她一恢複意識，就開始找傅厲行。

    唐棠一臉為難，“伯母，您別***，小心碰到傷口。”

    “阿行呢？他在外麵嗎？”

    “他……”唐棠抿唇，“他沒來。”

    “什麽？”秦雅香不敢置信，“我出車禍了，他竟然不來？”

    “我給他打過電話，但他不聽我說完就掛了，好像是辛安的那邊出了點什麽問題吧！”

    辛安……又是辛安……

    秦雅香徹底怒了。

    之前兒子偏心辛安，她也就忍了，可是現在，她出車禍了，還傷得這麽嚴重，兒子居然不聞不問，還陪著那個女人！怎麽能叫她不氣惱？難道她這個當媽的，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這個兒子，是秦雅香最大的驕傲，她一個人把他養大，有多辛苦可想而知。二十幾年來，她將所有心血都灌注在他身上。不想他不開心，也一直沒嫁人，就自己帶著他。

    可到頭來，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自己媽的死活都不管了！

    秦雅香很失望，很傷心，心裏極度不平衡，但她沒辦法真的恨自己兒子，於是將所有仇恨都轉嫁到了辛安身上，恨她搶走了她兒子。

    唐棠嘴上安撫著秦雅香，心裏卻偷偷為達到目的暗中得意。

    兩人同時出意外，一個車禍一個被困電梯，這個時間，傅嵐掐得剛剛好。剛才，她也是故意不把話說完，故意製造矛盾。想要對付辛安，何必自己親自動手，能借刀殺人，自然是最好的。

    ……

    被困電梯的事，仍叫辛安心有餘悸，連著兩天精神狀況都不太好。傅厲行一直陪著她，自責了很多次。

    “好了，別再說這種話了。意外的事情，誰都料不到，不是你的錯。”辛安反過來寬慰他，“總不可能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以後就不出門吧？”

    “不是不出門，而是你去哪我都得陪著。”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照顧自己。而且，你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哪能時時刻刻陪著我。不過，我被困在裏麵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幻象。我看到一個女孩被男人壓在床上侵犯，她哭得很慘很慘……聽得我好揪心，好像我認識他們。”

    傅厲行有些緊張，臉繃了起來。“你知道是誰？”

    辛安搖搖頭。“當時候光線太暗了，我沒看清楚。我還看到兩個中年男人吵得很激烈，其中一個突然口吐白沫，還有一個女孩子在醫院裏，***出血……”

    現在想來還是很恐怖，辛安又止不住冒冷汗。“好可怕……”

    幾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像野獸一樣欺淩她時，她一直在哭，在哀求，但他已經被欲望主宰，並沒有停下。

    她應該是失憶了，所以忘記了那件事。隻是因為恐慌症發作，才記了起來。既然那是真實發生過的，那麽後麵的爭吵和***出血的女孩，也是真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沒、沒有……”傅厲行強自鎮定，“我是擔心你！幽閉恐懼症發作時，人會產生一些幻覺，可能是你平時在電視裏看到，或者聽到的事情，不一定是真實的。”

    “可給我的感覺很深刻，她的痛，我感同身受，好像那個人就是我……很清楚很清楚，像是我經曆過的。”

    辛安焦急地說著，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那樣的事，隻是我忘記了。”

    “放鬆點，別多想。”傅厲行扶著她的肩膀，極力安撫。“你看著我的眼睛，沒事的，冷靜一些。”

    他的瞳孔漆黑深邃，有一種叫人安心的力量，逐漸撫平了辛安的焦躁。就好像她深陷泥淖之中，一隻手抓住了她，慢慢將她從泥淖中拖出來。那些恐慌的情緒，逐漸退潮，從噩夢中慢慢地醒過來。

    還是有些恐慌的，但是太可怕了，辛安也本能地想逃避，不願意去回想。

    歎了口氣，“也許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吧！”捏了捏眉心，“我當時候很害怕，可能就胡思亂想了。”

    “嗯！孕期通常比較緊張，應該是你擔心寶寶，所以情緒繃得太緊，才會想出那麽多事情嚇自己。”

    傅厲行現在也很擔心，幾年前那些真相，也許比他想的更加複雜。她現在已經要麵臨很多問題，如果再加上當年的傷害，不一定能夠承受得了。所以，至少在她懷孕這段時間內，他不能讓她記起那些事情，必須將她好好地保護起來。

    手機進了一條短信，是秘書匯報工作情況。為了不打擾辛安休息，這幾天，傅厲行都是要求有重要的事情給他發短信，免得電話吵到她。

    還有一條唐棠的短信，早兩天發的，傅厲行當時候心煩沒看，這會兒才看了一眼。

    你媽發生車禍了，在康平醫院，速來。

    就在這間醫院。

    傅厲行穩住了神色，但還是泄露出了一絲擔心。“我現在有一件緊急的事情要處理，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回來。”

    “出什麽事了？”辛安忙抓住他的手。“是壞消息嗎？”

    “不是，是……公司的事！別擔心，我會處理好！”

    傅厲行親了親她的額頭，走出病房才加快了腳步，上了五樓。

    他一離開，唐棠就從角落裏探出頭來，詭異地笑了笑。

    秦雅香正是又恨又哀怨的時候，出車禍已經兩天了，傅厲行不聞不問，她也賭氣不給他打電話。怨氣，一天天堆積，恨透了辛安。

    “媽，你怎麽樣了？”傅厲行衝了進來。

    秦雅香激動了一下，隨即氣惱地罵起來。“我怎麽樣，跟你有關係嗎？你現在心裏不就隻有那個辛安？還會理我的死活？”她對他一向態度溫和，這會兒也像鬥雞一般，情緒激動，聲音都很尖銳。

    “那天安安出事了……”

    這個理由，對秦雅香等於致命一擊。

    “所以我們兩同時出事，你選擇那個女人，連自己媽都不管了？”

    “不是，那天情況緊急，而且唐棠在電話裏也沒說清楚。”

    “你還怪唐棠？要不是唐棠，我早就死了。她跟我非親非故，都比你這個當兒子的要關心我！”

    傅厲行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你情況怎麽樣了？”

    “不要你管！”秦雅香眼睛都紅了，“阿行，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我知道很多男人有了老婆就不要媽，但我以為你不會那樣，因為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的驕傲。就算你將來結婚生子，我也應該是排在第一位的，是我給了你生命。可你是怎麽對我的？一個有良心的兒子，會連自己媽出車禍都不管？”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的心思都在辛安身上，根本不關心我這個當媽的！”秦雅香越說越心痛，哭了起來。“我不想為難你，但你的做法，太讓我痛心！你們還沒結婚，都已經是這樣了，以後結婚了，那個辛安還不知道會怎麽對我！”

    “我實在忍不下去了，總之，以後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選吧！你要是繼續和她在一起，我就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我說到做到！”

    這次秦雅香是鐵了心要逼傅厲行做選擇，情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嚴重，將他逼入了兩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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