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瑤忙碌了一下午，一家人終於在晚上七點吃上了晚餐。圍著一張圓桌，其樂融融。

    火鍋沸騰著，熱氣騰騰。

    葉瑤很快就發現了一件事情。“等等，你們好像都故意避開我做的那幾道菜啊。”

    “有嗎？”徐沅裝傻。

    “很明顯啊，尤其是你，吃了一口就沒再吃過了。”葉瑤扁著嘴，夾了一塊糖醋排骨進他碗裏。“這塊排骨，必須吃掉。”

    “遵命。”徐沅含著熱淚啃排骨。

    “味道怎麽樣？”

    “好吃，好吃。”

    “我就說嘛，雖然焦了一點，但是味道還是可以的。”她笑眯眯地送進嘴裏，徐沅根本來不及攔她。

    “噗——”一口吐了出來。“什麽鬼，怎麽這麽難吃？”

    她忙灌了口可樂，衝掉嘴裏奇怪的味道。

    林淑敏和顧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你這丫頭，從小就是這樣。小學讓你煮個飯，你倒好，把電飯鍋放到煤氣上烤，差點把廚房燒了。”

    葉瑤吐吐舌頭。“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吧，多丟人啊。奇怪了，我明明是照著菜譜做的啊，味道怎麽這麽離譜，你們還是別吃了。”

    她急著把自己做的幾道菜下桌，徐沅阻止了。“沒事兒，你第一次做飯能做成這樣不錯了。不管味道多離譜，我都能吃下去，一點兒都不剩。”

    林心恬心裏很羨慕葉瑤，徐沅就像寵愛寶貝一樣嗬護她，包容她。這樣的愛，哪個女人不渴望？可惜，顧輕寒就像一塊冰石，她怎麽努力都無法融化。越是這樣強烈的對比，越讓她心寒，懷疑自己是否該堅持下去。

    是，她很愛很愛他，可是，她是個女人，也需要人疼愛。也許，找一個愛她的人，會比找她愛的人更加輕鬆。

    顧輕寒由始至終沒說話，臉色陰沉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葉瑤無名指上的戒指，明明不想看的，可是難以控製自己。她是故意戴給他看的嗎？

    嗬，他自作多情了吧？他們現在那麽恩愛，她眼裏哪還容得下他的存在？

    “徐沅啊，你對瑤瑤的好，我都看在眼裏了。她接受你的求婚，我是真心高興。”顧明說道：“不過，瑤瑤就等於我的女兒，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可絕對不饒你。”

    “知道了，伯父，謝謝你願意信任我，把最珍貴的寶貝交給我。對我而言，她也是珍寶。”徐沅深情款款地望著葉瑤，她都給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臉微微泛紅。“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我會用我的全部生命，好好珍惜她。”

    “哎……這麽多人在，別說這麽肉麻的話啦。”

    “情不自禁。”

    葉瑤拿他沒辦法，說到肉麻，徐沅認第二，真沒人敢認第一。

    兩道失落的目光……

    她不由望去，顧輕寒一個人在喝酒。他沒有看她一眼，可是她能感受到他眼裏流露出來的哀傷。他在感情方麵是那樣容易衝動的一個人，現在心裏一定忍得很辛苦吧。忍不住，有些心疼起他來。

    但是，感情就是這樣，選擇了一個人，就注定要傷害另外一個人。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時間，總有一天會治愈傷口，總好過一直拖著不放。

    “今天大年初一，高興，來，陪我喝酒。”顧明興致很高，和徐沅喝了幾杯。又望向顧輕寒，“我們父子兩也很久沒有喝過酒了，幹一杯。”

    顧輕寒沒有動，喝自己的酒。

    “你這是什麽意思？從一回來你就板著張臉，擺樣子給誰看？以前好好的，突然就變成這樣子了，真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丟了魂兒嗎？我又沒求你回來，你自己回來，就是為了擺臉色給我瞧？你真的是……非氣死我不可嗎？”

    “伯父，您別動怒，輕寒不是這個意思。”林心恬急忙說道：“他最近身體不是太好，所以臉色很差，沒有針對誰。”

    “你別替他說話，是怎麽回事，我心裏很清楚。你林姨住院的時候，你一聲不響就回了f市，像話嗎？你是冷血的嗎？要不是你林姨攔著，我早就教訓你了。”

    “好了，別吵了，徐沅還在這呢……”林淑敏略顯尷尬，“大年初一的，發什麽脾氣？輕寒是什麽樣的人，我還不知道嗎？他不是你說的那樣子，肯定是f市很忙。”

    “不用你替我說話。”顧輕寒突然冒出一句，林淑敏愣住了，臉色很勉強。

    “你還頂撞她？”

    “我沒有頂撞任何人，我隻是實話實說。我不需要去討好誰。”顧輕寒低沉著嗓音，淡漠地說道：“如果你不想我留在家裏，我可以離開。”

    “你在威脅我？你以為誰願意看到你嗎？你走，你現在就走，我絕對不留你。”

    顧輕寒放下酒杯就要離開，葉瑤下意識地站起來。“別、別走。”

    他看了她一眼，握了握拳頭，最後還是坐了下來。

    林心恬感到心涼，全世界，能讓顧輕寒改變主意的，也就隻有葉瑤一個人吧？

    飯吃到後麵，氣氛不是很愉快，顧明就先上樓了，林淑敏也跟上去陪他。

    就剩下四個人在吃飯，氣氛有些尷尬。

    “大哥，嗬，現在叫是不是太早了點。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先這麽叫也無妨。”徐沅開口道，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我一定會照顧好瑤瑤，請你放心把她交給我。”

    葉瑤聽得出徐沅話裏多少有像和顧輕寒和好的意思，畢竟兩人兄弟，為了她決裂，她一直覺得很可惜。

    她緊張地望著顧輕寒，他緊繃著下顎，一語不發，該不會突然掀桌子吧？

    但顧輕寒沒有這麽做，端起酒杯，也不和徐沅碰杯，一口就幹了。

    然後，給徐沅倒了滿滿的一杯酒。

    兩人喝了一杯又一杯，逐漸演變為鬥酒模式。兩人都喝了很多，臉都紅了，但是不肯服輸，繼續暗暗較勁。

    “輕寒，你身體還沒恢複，別喝這麽多……”林心恬擔心地勸道，但顧輕寒不理她，繼續玩命地喝酒。

    “阿沅……”葉瑤隻好勸徐沅，喝酒也能鬥上，這兩人是有多大的仇恨？“你還得回去呢，別喝了。”

    她按住了他的手，但徐沅用另一隻手覆在她手背上，已然有微醺之態，眯著眼睛傻笑道：“今天過年，高興……難得大哥想喝，我就陪他痛痛快快喝一場吧。”

    顧輕寒的眼睛，被那隻手刺痛了，太陽穴扯痛得厲害，仰頭又是一口。

    兩人喝了幾瓶烈酒，最後顧輕寒胃實在受不了，“嘭——”地放下酒杯離開了。他走得很快，努力平穩著神色，回到房間後，立即撲到馬桶上狂吐了起來。

    “輕寒、輕寒你沒事吧？”林心恬焦急地問道。他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現在肯定不隻是喝醉酒這麽簡單，“輕寒？”

    她拿毛巾幫他擦臉，但被他一手推開。“滾！”

    他咆哮道。

    即使再這樣狼狽的時刻，他依舊如負傷的雄獅一般驕傲。“滾出去……”

    林心恬哭了起來。“你這樣是何苦呢？他們都要結婚了，你折磨自己有什麽用？就算你為了她而死，她也不會心疼你的……你放過自己吧……”

    “嗬嗬……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會心疼我……既然這樣，那我幹脆死了，反正……她也不會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看到你這樣自虐，我真的很心疼。忘了她吧？好嗎？你這樣下去是沒結果的……她不值得你為她而活……”

    顧輕寒一雙瞳孔如充血般通紅，“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但那樣，比死還痛苦……可以放的話，早就放手了……但是，她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要把她從我身體裏拔掉，除非讓我死……”

    “是，我沒辦法強迫她愛我……但是，我……我真的很愛她……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

    他像個委屈的孩子，控訴著自己的痛苦，用力錘擊著心髒。“活著，比死還難受……我又能怎麽樣？”

    “葉瑤……瑤瑤……”他苦澀地笑起來，“我就是愛她……”

    ……

    徐沅喝醉了，沒法開車回去，葉瑤隻好麻煩自家司機送他回家。

    “哎，你慢一點，別亂走……”她一手架著他，吃力地往前挪，但徐沅走路搖搖晃晃，醉醺醺的，最厲害一直嚷嚷著。“再喝，再喝……”

    “還喝？喝你個大頭鬼。別吵了啦，小聲點。”

    “瑤瑤，我真高興。”徐沅停下來，不肯再走了，癡癡地看著她，一張臉紅得跟猴子屁股差不多。

    一股股的酒味噴灑在葉瑤鼻子上，讓她難受，伸手揮了揮。“你是高興了，我不高興，你真是個麻煩精。”

    “我贏了……”徐沅“咯咯”傻笑。“喝酒……我贏了顧輕寒……嗬嗬，我、我認識他這麽多年，我從來就沒贏過他。哦，不，贏過，我把你從他手裏贏過來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很清醒……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愛我……”

    他在笑，可是笑容很蒼涼。像一根針，刺進了葉瑤心髒。

    “你和我在一起，是為了什麽？為了放棄顧輕寒，是這樣嗎？是不是，我對你來說……隻是、隻是一根救命稻草？還是你可憐我？嗬嗬……我以為，你答應嫁給我，我會很開心，可是為什麽？這裏……”他皺眉指著自己的心髒，“越來越空洞？好像要徹底失去你了，我好難過……”

    “徐沅。”

    他突然用力抱住了她，緊緊地，用全部的生命抱住。“我說什麽傻話，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這是，是婚前恐懼症吧？”

    葉瑤心裏很難受，不忍心麵對這樣的他。“你早點回去吧。”

    “我都喝醉了，就不能留下嗎？我保證什麽都不做。”他豎起兩根手指，認真保證。

    “回去吧，不然你家人會擔心的。明天再過來，嗯？”她好勸歹勸，才把徐沅哄上了車。

    重重歎了口氣，下意識望向二樓。顧輕寒，他的身體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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