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沅的父母和李湘君、徐莉都從f市趕回了a市，一起照顧徐沅。

    距離車禍已經兩個多星期了，但葉瑤還不願意相信這是現實。每天總是幻想著，一覺醒來的時候，徐沅還是好好的。有時候做夢，會夢到以前和他在一起的一些事情，這個男人，給了她太多的關心和溫暖。醒來的時候，她的眼角總是濕潤的。

    葉瑤細心照顧著徐沅，每天幫他擦身體，陪他說話。一個活潑的女孩兒，現在安靜了許多，也學的很會照顧人。

    “瑤瑤，你已經忙了一早上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徐莉關心地說道：“這裏我來照顧就好了。”

    “我不累，這是我應該做的。如果不是我，他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意外的事情，誰都不希望，不是你的錯。你能這樣照顧他，已經很不容易了。”李湘君道。

    不想讓老人家擔驚受怕，徐沅的父母隱瞞了車禍是人為的事實。葉瑤也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與顧輕寒有關。

    如果警察要調查，那顧輕寒逃不過。如果查不出來……她也不想害顧家家破人亡。隱瞞事實，對徐沅很不公平，所以她對他更加愧疚，每時每刻都被那重重的枷鎖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現在別無所求，唯一的願望就是徐沅早日康複。

    李湘君年紀大，在醫院一整天，精疲力竭，徐莉送她回去了。

    傍晚，夕陽的光芒在徐沅身上鍍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他像隻是睡著了，安安靜靜地躺在那，美好得如同一幅畫。

    “下了這麽久的雨，很久沒看到夕陽了，對不對？”她坐在床頭，陪他說話。“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要帶我去看一場日出？我總是很懶，起不來床。不過，現在看夕陽也是一樣的，很漂亮。”

    “以前都是你圍著我轉，嗬嗬，現在輪到我圍著你轉了。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不願意醒來？你故意報複我嗎？你就不怕你一直不醒，我喜歡上別人？”

    “你的那個主治醫生就挺帥的，是我喜歡的類型哦。怎麽樣？有沒有危機感？有的話，那就趕緊醒來吧！”

    葉瑤濕潤了眼眶，但是忙擦了一把，不願意在他麵前落淚。說好要堅強的，說好隻讓他看到自己的笑容。

    “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說好的環球旅遊，說好的在海邊買一棟別墅，說好要生三個孩子，你許了那麽多承諾，一定要兌現。騙我的話，我就不喜歡你了。”

    “快點醒來吧，大家都在等你呢……徐沅……”她輕輕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抬頭，感到了一道目光，望去，林心恬站在門口。

    醫院走廊上。

    林心恬臉色蒼白，一臉的悲傷，身材單薄得像紙一樣。好像一陣風，就能夠將她吹倒。

    “輕寒取消了和我的婚約。”開口，哽咽著。

    “恭喜你。”葉瑤波瀾不興地回答。她現在連心疼自己的力氣都沒有，更沒力氣去心疼別人。

    “很諷刺對吧？死纏爛打，做盡了糟蹋自己的事情，到頭來，隻感動了自己，他還是不要我。”

    “感情的事，強求不來。”

    “你知道嗎？我真很恨你，也很嫉妒你。我總覺得，我為他做了那麽多事情，他不愛我。而你什麽都沒為他做過，他卻用生命在愛你，這不公平。”

    葉瑤譏諷地扯了扯嘴角。“你應該慶幸他不愛你，被他愛著，才是災難。他就是個惡魔！”

    “你還是不懂他。”林心恬搖搖頭，她現在覺得難受，是替顧輕寒感到不公平。他為她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在他眼裏卻是個惡魔。

    “他要去美國了，今晚八點的飛機，以後他都不會再回來。”

    “畏罪潛逃麽？”葉瑤嗤之以鼻。

    “徐沅的車禍，不是他造成的。”

    “你根本不了解他。”

    “不了解他的人是你！”林心恬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媽的腎是誰給的？是他！”

    她僵了一下，一寸寸轉過頭去，眉頭緩慢地擰了起來。“你說什麽？”

    “那個腎，是輕寒給她的。他不想讓你覺得虧欠他，所以才安排那個男人來騙你，事實上，那天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他。他明明那麽恨你媽，但是為了你，還是把腎捐給她。到頭來，卻被你說成是惡魔，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

    “……”

    “你不是問我，他的身體是為什麽變得那麽差？那是因為手術之後他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他讓我發誓不告訴你，可是，我真的替他感到不公平！我是不知道當年他對你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但再怎麽樣都好，他這些年為你做的，足夠償還了吧？你怎麽就這麽鐵石心腸？”

    “徐沅的車禍，已經調查清楚了，確實是人為，但不是輕寒，而是他生意上的一個對頭。他生意失敗，傾家蕩產，所以才下狠心去殺他。”

    葉瑤的身子在顫抖，隻能扶著扶手，才勉強站立著。“不……不可能……他明明承認了。”

    “他隻是想讓你恨他，他才能夠徹底死心。”

    “他說過不會放過徐沅的。”

    “可是，就算他再恨徐沅，也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情。他說過那麽多次要對付他，但你問問自己，他真的那樣做了嗎？歸根結底，他都是因為愛你。他傷害了我，我應該恨他的，可是，他為你無怨無悔地付出了那麽多，我一個旁人都看不下眼，所以我才來告訴你。”

    林心恬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其實，你也是愛他的吧？就算你不承認，但是，你騙不了自己的心。不愛，哪裏會那麽恨？去把他追回來吧。”

    “沒必要了……”葉瑤歎息，苦笑。“既然我選擇了徐沅，就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不是贖罪，我也不能辜負他。我答應了他的求婚，他就是我的責任。”

    “可這樣好嗎？你明明愛的輕寒，就算你陪著他，徐沅也不會開心的。我想，他最希望的是看到你幸福。”

    “幸福？我現在最大的幸福，就是他醒過來。我和顧輕寒，是沒有可能的。也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可你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他這次離開，是背負著你的恨離開的，他以後的人生都不會好過，你忍心讓他帶著那些他沒有犯過的罪孽，痛苦地過完他的下半生？就算你不愛他，至少，你也讓他知道，你已經不恨他了。你已經折磨了他十幾年，你別再折磨他了。”

    “話我隻能說到這裏，我是個旁人，我能為他做的，就隻有這些了。飛機還有兩個小時就要起飛了，沒有多少時間考慮了。”林心恬說完就離開了。

    葉瑤回到病房，像往常一樣重複照顧徐沅那些事情。但是，心裏一直很亂，一直想著顧輕寒。

    想著他為她付出的種種，想著他隱忍痛苦的模樣。

    不！她不能自私地讓他繼續背負那些！

    她不能就這麽讓他離開，至少，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恨他了。

    匆匆跑出醫院，攔了輛的士趕往機場，葉瑤不斷地催促著。“師傅，麻煩你快一點好嗎？”

    一路紅燈，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急地煎熬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個小時比一個世紀還漫長。

    車子在機場門口剛一停穩，葉瑤就衝了出去。登機口已經關閉了，她不停地打顧輕寒的電話，可是他關機了。

    她站在偌大的機場大廳裏，絕望地看著飛機起飛的消息，苦笑。也許，老天一直都在玩弄他們！

    飛機頭等艙內，顧輕寒沉默地坐在那兒，手機落在通話鍵上，卻一直鼓不起勇氣按下這個鍵。屏幕上，是十六歲的葉瑤，朝鏡頭扮著鬼臉燦爛地笑著。

    “先生，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關閉手機或者調至飛行模式。”美麗的空姐溫柔地提醒道。

    顧輕寒關閉了手機，屏幕上她的笑容暗淡下去。

    再見了，瑤瑤！

    ……

    三個月後。

    葉瑤給徐沅擦完身子，休息了一會兒，拿著小水壺給陽台上的花澆水。病房內很多盆栽，陽台上擺著水仙、芳香薄荷、茉莉花。沾著水珠，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充滿了生機。

    整張臉沐浴在陽光裏，暖意便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部分。

    她轉頭對徐沅笑道：“時間過得真快，明天就進入六月了呢，有沒有聞到初夏的氣息？嗯……這幾天天氣太好了，好舒服。”

    “對了，明天是六一兒童節，你這個大齡兒童，想要什麽禮物？先說好，我現在可是二十四小時看護，沒上班，沒多少錢，太貴的我買不起。”

    “棒棒糖？玩具？還是遊戲光盤？聽奶奶說，你宅家很喜歡打遊戲啊！可是人家都是玩lol，魔獸那些，你玩地下城與勇士，會不會太幼稚了一點？果然是大齡兒童。”

    “不過啦，還是蠻可愛的嘛！”

    “這是我們第一個兒童節，如果你現在醒來的話，說不定，明年六一，我們就是一家三口過兒童節了！”

    她習慣了自說自話，沒有回應。可是，她知道，她說的那些，他一定都聽見了。她相信這一點。

    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輕輕地婆娑著，“阿沅，快醒來好不好？大家都很擔心你。我想你陪我笑，陪我鬧，逗我開心，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求你，早點醒過來吧。”

    臉頰微微發癢，他的手似乎在動，葉瑤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呆住了，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他的手，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真的動了，她不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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