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曾經卻從來沒有褪去過顏色。

    青翠的山幽幽綠綠，山間開滿了野花，遍山都是沁人的香氣，各種蟲鳴聲細微的叫著，仿若天然的音樂。

    蘇瀾塵看著眼前的一切，驀然一滯。

    我牽著他的手，一步步往那簡陋的屋子走去。

    那屋子原本隻是一個棚子，但後來，我跟小蘇長大了，才有了些能力將老舊的棚子搭建的更好。

    “這裏是哪裏？”蘇瀾塵問，眸子裏彌漫著起伏。

    我微笑：“這裏啊，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地方，很喜歡很喜歡。”

    蘇瀾塵環顧四周：“小蘇蘇，我感覺來過。”

    我溫柔的看著他的臉龐：“這樣啊，那可能是在你的夢裏。”

    我牽著小蘇走進屋子裏，那一股熟悉的味道迎麵而來，縱然是離別了幾千年，但，熟悉的卻恍若昨日。

    好像昨天，我跟小蘇就住在這裏，早上和他一起上山，我摘野果子，他捕獵，全世界隻有我和他。

    小蘇走到老舊的桌子麵前，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的劃過桌麵，走到床前，靜靜的凝視。

    那時候窮，窮的屋子裏隻有這麽幾樣東西，一眼就能看完。

    可，也足夠珍惜。

    “小蘇，餓了嗎？”我問。

    小蘇回身看我，眸子裏彌漫著情緒，但他隻是微笑的點頭，我笑道：“那我就去準備食物。”

    我和小蘇上山，小蘇走在我的前麵，對我道：“小蘇蘇，走這裏，這裏的野果子多。”

    我看著小蘇的臉龐，於心不忍，縱然沒有那一世的記憶，卻還是本能的知道該往哪裏。

    “這裏這裏。”小蘇對我道。

    但我隻是微笑著跟上。

    “小蘇蘇，你乖乖在這裏摘野果子，我去補些野味。”小蘇對我道，我點頭。

    樹上的野果子正是紅熟的時候，可我摘著摘著，卻驀然淚流滿麵，從這裏看過去，還能清楚的看見小蘇矯健的身影，輕而易舉的就能捕捉到野味。

    “小蘇蘇，晚上有山雞可以吃了。”小蘇抓著山雞，在下麵對我高興道。

    我望著他，笑，將一隻野果子吃進嘴裏，卻是極甜又極苦的。

    摘夠了野果和捕殺了野味，我跟小蘇兩個人滿載而歸。

    “小蘇蘇，你去休息，我來做。”小蘇對我道。

    我搖搖頭，微笑：“今天我心情好，我來。”

    小蘇還想阻止，但見我態度堅決，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在旁邊看著我。我轉頭對他道：“那就幫我生火吧！”

    那時，每每我做飯，小蘇就不停的給我叼木柴回來，讓我生火就容易了許多。

    小蘇一口答應，高興的幫我生火。

    我看著小蘇，往昔曆曆在目，我深呼吸，收回眼眸中所有的酸楚，笑著開始做飯菜。

    飯菜是簡單的，一如從前，卻都是小蘇喜歡吃的。

    “小蘇，吃飯了！”我將最後的野菜湯放到桌上，對小蘇道，小蘇進來，在桌子旁坐下，看著一桌子的菜，小蘇竟高興的如同孩子。

    “小蘇蘇，你做的菜好好吃。”

    我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吃，微笑：“喜歡就好！”

    吃完飯，我帶著小蘇下山。

    那時候活著，總有一個缺憾，因為我的天生陰陽臉，又還沒有錢，所以，根本不敢帶著小蘇下山去玩耍，那時候，小蘇是調皮的，總喜歡各個地方跑，可我卻禁止它去山下，小蘇也就從來沒有真正的下過山去玩。

    剛到山腳，就能看見姹紫嫣紅的街巷，燕紅的燈籠掛了長長一街，而兩旁都是叫賣著的小商販，老百姓們來來往往的穿梭著。

    那一世的時候，因為我的關係，連小蘇也對這些山下的百姓不曾有過好感，可如今看著他們一個個和煦的笑容，其實，也沒有那麽糟糕。

    糟糕的，隻是我那一張陰陽臉！

    “小蘇蘇！”突然小蘇湊到我麵前，我抬頭，一串又紅又大的冰糖葫蘆放在我麵前。

    我接過，咬了一口，小蘇問我：“好吃嗎？”

    我點頭。

    “你家相公待你可真好，不僅長得一表人材，還對你這麽好！”賣冰糖葫蘆的小商販對道。

    我吃著冰糖葫蘆隻是微笑。

    往來的人們見著小蘇，都驚豔的回頭，一個個看著紛紛駐足，連路也走不動了，不少少女們都羞紅了雙頰，激動的想要上錢前跟小蘇說話，可惜，都沒有這般勇氣。

    我看著小蘇在人群中如同眾星拱月般的閃耀，微笑。

    “小蘇蘇，你還笑，都不知道要救我。”小蘇拉著我的手，趕緊離開。

    我隻是順從的跟他走，想要開口，最終隻是沉默著凝視小蘇的後背。

    逛了一圈夜市，我跟小蘇回到山上的屋子，小蘇抱著我：“小蘇蘇，我喜歡這裏，要是我們永遠住在這裏就好了！”

    我將臉靠在小蘇的懷裏，他的心跳有力的跳動著，一下一下，清晰可見，我溫柔道：“睡吧！”

    夜，已經深了，很深很深。

    我看著小蘇熟睡的臉龐，微笑，小蘇，不要怪我！

    早上！

    小蘇醒過來，看著我在出租房裏收拾東西，奇怪的問：“小蘇蘇，你在做什麽？”

    我將小蘇幼狐時的玩具都放進一個袋子裏，麵無表情道：“扔垃圾。”

    小蘇走過來：“不行啊，小蘇蘇，這可是我的，你怎麽舍得扔我的東西。”小蘇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我抬起頭，冷冷的盯著他：“蘇瀾塵，你幼稚完了嗎？”

    小蘇一滯，連忙笑道：“小蘇蘇想扔就扔吧，我是大人，也不玩這些，放在家裏確實夠占位子的。”

    我一把奪過小蘇手中的東西，看也不看的扔進袋子裏。

    小蘇就那麽沉默安靜的看著我將房子裏所有關於他的東西都扔進袋子裏，然後拿到下麵的垃圾桶扔掉。

    “我幫你扔，這些太沉了。”小蘇上前要幫忙，我隻是冷冷的躲開，一把，幹脆利落的全扔了。

    我看也不看小蘇，轉身要上樓，小蘇跟上來，我停住腳步：“你跟著我幹嘛？”

    “我跟小蘇蘇回家啊！”小蘇笑道。

    我看著小蘇嘲諷：“蘇瀾塵，你腦子沒有病吧，這裏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還有我麻煩你，請你不要再糾纏我了，你知不知道，這樣被你糾纏，我很煩的。”

    小蘇看著我，金色的眸子深邃一片，根本看不見底。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吐出：“蘇瀾塵，我很討厭你，請你從此之後都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小蘇對著我微笑：“所以，小蘇蘇，你現在不要我了，是嗎？”

    “是，我不要你了。”我緊緊的握住拳頭。

    小蘇卻對我笑的更濃了：“好，那我走了，要是小蘇蘇想我了，就告訴我。”

    “我不會想你，永遠不會。”我道。

    小蘇微笑著離開，我看著他的背影本能的上前，想要拉住他，隻是指尖在觸碰到小蘇後背的瞬間，僵硬在原地，然後看著小蘇越走越遠。

    小蘇，對不起！影子說的對，我總是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你，不讓別人傷你半分，可是，你在我的身邊，總是為了我，不斷不斷的受傷！

    我不想你受傷，永遠都不想你受傷，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我的生命換你平安健康。

    所以，小蘇，對不起，我隻能讓你離開！

    離開我，你會更安全！

    眼淚無聲的掉落下來，布滿我的臉。

    影子從角落裏走出來，我背對著她，擦幹眼淚。

    “顧蘇，謝謝你。”影子衷心對說道。

    我背對她，冷聲道：“沒什麽好謝的，我隻是煩他了，也煩你了，以後，我都不想再看見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影子道。

    我轉身要回樓，影子驀然拉住我，我看向她拉住我的手，影子欲言又止，最終開口：“顧蘇，希望你的記憶永遠不要回來。”

    我隻是笑了笑，影子離開了，我轉身上樓，卻不曾看見，在那太陽照不到的黑暗街巷裏，有一個黑影直直的盯著我，它的臉背遮住，但它的眼眸猙獰，恨不能將我撕碎了殺死。

    “顧蘇，你不配擁有這張臉，不配！”街巷裏，黑影盯著我，如同詛咒般低喃。

    但這一切我都不曾聽見，也不曾看見！

    我隻是回到屋子裏，赫然發現，屋子空蕩的難受，我又轉身下樓，將小蘇的東西都去撿回來。

    “小姑娘，你怎麽老撿垃圾啊！”上一回收垃圾的大叔問我。

    我將袋子從垃圾桶裏拿出來，笑道：“沒有下次了，這是最後一次。”

    大叔莫名其妙的看著我離開，小聲呢喃：“現在的小姑娘真怪。”

    我將小蘇的東西仔細的洗了一遍，放在一個大紙箱子裏，密封起來，藏在櫃子裏，我溫柔的撫摸大箱子：“以後，再也不會把你們扔掉了，再也不會。”

    我將微笑著將大箱子放好，一轉身這才赫然發現，袋子裏竟殘留著一朵花。花開的很絢麗，也很漂亮，還有誘人的香氣。

    但我蹙眉，我剛才收拾的時候根本沒有放花進去，何況，家裏也根本沒有花啊，難道是我扔了垃圾之後，別人扔進去的？

    我收拾情緒，不再去想，隻是將花連帶著袋子，扔進了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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