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頓，臉上的刺痛仿佛劃入了他的心間。就連撫著她的手也停滯在了半空中。

    “小希？”

    “你別過來！”趁他失神的片刻，沐希早已經退到了牆角，捂住頭躲在角落裏，緊張地抱著自己。赤著的腳蜷縮在一起。好像要將自己隱藏起來。

    洛瑾寒沒有想到五年前的事情竟然給她造成了這麽大的刺激，心猛然驟痛。

    “小希……”

    他試圖靠近她，卻被沐希歇斯底裏地推開：“你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不要害我的孩子！”

    洛瑾寒從來沒有見過沐希這個樣子。原本要靠近她的腳步猛然一頓，停在了原地，目光深深地凝望著她。

    在確定他靠近之後，沐希猛然間鬆了一口氣。將頭埋在自己的膝蓋裏。渾身不斷地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希終於平靜了下來，清淺的呼吸聲在空氣裏緩緩地回蕩。確定她已經睡著。洛瑾寒才緩緩地走向她。

    “沐希……”洛瑾寒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裏，就仿佛再抱一個易碎的珍品。

    就好像感覺到溫暖，睡夢中的沐希下意識地往他的懷裏靠了靠，安詳的麵容不再像方才那麽崩潰。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想到她剛才眸裏閃現的憎惡和排斥，心猛地抽搐了幾下。

    果真，就這麽不願意看到他嗎？

    他的指尖猛地一頓，竟然有些不敢碰她。

    半晌，他忽然間收回了自己的手，輕輕地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個吻，然後幫她蓋好了棉被便走了出去。

    “吱呀——”

    洛瑾寒剛開開門走出去，忽然，一個又小又軟的身影撲倒他的腳邊上。

    沐靈沒有想到洛瑾寒會忽然間開門，一不小心就差點摔了，好在她激靈，及時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爸比！”

    沐靈抱著洛瑾寒大腿，笑眯眯地抬起頭看著他。

    “你是不是和媽咪打架了？”

    見洛瑾寒的臉上多了一道傷口，沐靈眨巴眨巴著眼睛，問道。

    沐靈在房間裏並沒有睡多久，醒來之後，便想偷偷看媽咪和爸比在做什麽，果不其然，她發現爸比帶著媽咪跑房間去了。

    結果，她才剛要開始偷看，卻被發現了。

    洛瑾寒沒有想到沐靈會忽然間出現在這裏，在看到她快要摔倒的時候，心頭猛地一緊，好在沐靈及時地抓住了他。

    見沐靈緊緊地盯著他臉上的傷口看，洛瑾寒猛地一頓，隨後蹲下身子，將沐靈抱起來：“你看得懂我說話嗎？”

    剛才沐靈比劃了幾下，他完全沒有明白是什麽意思。

    沐靈懂得唇語，自然知道洛瑾寒在問什麽，便點了點頭，臉上揚起一個得意洋洋的笑。

    看，她是不是很厲害。

    “但是，我看不懂你的意思，怎麽辦？”洛瑾寒問道。

    見狀，沐靈原本還開心的臉流露出一絲苦惱和嫌棄。

    怎麽破，爸爸看不懂她要講什麽啊。

    爸爸怎麽這麽笨？

    見沐靈皺成包子的小臉，洛瑾寒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後抱著她回客房。

    “睡覺。”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對著沐靈說了這兩個字，將她塞進被窩裏，見沐靈乖巧地閉上眼睛，他正準備離開，卻覺得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他一頓，低下頭，便看到一個肉嘟嘟的小手扯著他的袖子。

    “怎麽了？”

    他看向沐靈，問道。

    沐靈睜著那雙毫無睡意的大眼，見洛瑾寒停下腳步，小小的臉上滿是渴求。

    她不想爸比這麽快走，她還想要和爸比多呆一會兒呢。

    洛瑾寒看不明白沐靈的意思，隻好坐到床邊，問道：“睡不著？”

    沐靈立馬點了點頭，抓著洛瑾寒袖子的小手更緊了。

    見沐靈這麽粘著他，洛瑾寒有些無奈，但又想到孩子睡不著一個人呆在房間，確實不讓人放心，若是出了什麽事情，那沐希……

    念及於此，他一頓，又問道：“需要我陪你說說話嗎？”

    他剛一說完，便發現自己的話有些問題，沐靈聽不見也不會說話，而他同樣看不懂手語，兩個人怎麽聊天？

    沐靈顯然也是發現了這一點，鬱悶地撅起小嘴，心裏有些難受。隨後，她好像是想到了什麽，趴在洛瑾寒的懷裏摸索了一陣，從他的懷裏掏出了手機。洛瑾寒剛要將手機拿回來，卻發現沐靈非常熟練地將手機打開，然後跳到短信，開始打字。

    黑眸裏抹過一絲詫異，洛瑾寒輕輕地揚眉，不再阻攔，倒是想看看，她要寫些什麽。

    “我會打字。”

    沐靈在鍵盤上敲打道。

    隻不過，沐靈用的是英文。

    洛瑾寒一頓，見沐靈並沒有打錯任何一個字母，眸裏劃過一絲讚許。

    沐靈立馬眉開眼笑了起來。

    “你叫靈靈嗎？你平日裏和你媽咪生活在一起嗎？”

    雖然早已經在調查到的資料中知道沐希這五年過的怎麽樣，但洛瑾寒還是這般問道。

    有很多東西，可不是調查能夠調查得到的。

    “是啊，還有米歇爾，米歇爾做奶黃包做的可好吃了……！”沐靈不會拚寫“奶黃包”，就在符號裏找到了“包子”的形狀，回答道。

    沐靈覺得這可比平日裏她偷偷摸摸地和爸比聊扣扣要開心多了。

    “你喜歡吃什麽？”見沐靈一提到奶黃包，眼睛就閃閃發亮的樣子，洛瑾寒就有些忍俊不禁，就連原本還有些疼痛的心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很多，我喜歡吃媽咪做的炒飯和荷葉雞，還有米歇爾做的軟糕，真的超級超級好吃！爸比，你有空也到我們家來嚐嚐！”

    沐靈開心地敲打著，並沒有看到因為她的那句“爸比”，洛瑾寒的臉色微微一變。

    “爸比？你知道你的爸比是誰嗎？我不是你的爸比……”

    雖然他也很希望這孩子是他的孩子，但是，他再清楚不過，這不是永遠不可能的事情。

    靈靈今年才三歲，而沐希五年前就離開了他，就算當初那個孩子保住了，也隻會比靈靈大，除非沐希懷胎三年，但這可能嗎？

    “爸比，你就是我的爸比，爸比，你和媽咪是不是腦子都糊塗了！你明明就是我的爸比，為什麽說不是呢？”

    沐希說他不是她的爸比也就算了，沐靈隻當沐希太笨了，沒有認出洛瑾寒，才這麽說的，但是，為什麽就連洛瑾寒自己也說他不是他的爸比！

    這怎麽可能！他們兩個明明長得那麽像的！站在一起，誰會覺得他們不是父女呢？

    沐靈澄澈的眸子裏塞滿了疑惑，小小的唇邊崛起，滿是鬱悶。

    唉唉唉，爸比和媽咪都那麽笨，是怎麽生出她這麽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的呢？

    沐靈並不知道，洛瑾寒堅決不認為她是他的女兒，問題處在了她的年齡上，可惜，兩個人原本溝通起來就比較難，很多複雜的事情，根本也說不清楚。

    “我真的不是，不過，你要是願意那麽叫，也不錯。”

    要攻克沐希，在沐靈身上花功夫是必要的，洛瑾寒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一個孩子那麽友好的相處，即便這個孩子是沐希和別的男人的孩子……

    念及於此，洛瑾寒緊緊地抿著唇，目光變得深沉。

    這孩子並不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誰，是不是意味著最起碼孩子出生前，沐希就和那個男人分開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導致沐希一個人艱苦地帶大這個孩子？

    沐靈的特殊他最清楚不過，這也是為什麽，他一定想要找到那個男人問問，當初為什麽要那麽冷酷地離開這對母女？

    但是如果不離開，現在的他還會有機會嗎？

    洛瑾寒思緒複雜，沐靈自然不知道他在心裏想什麽，見洛瑾寒忽然間沉默了下來，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讓他回神。

    “爸比，你怎麽了？”

    對於洛瑾寒讓她叫他爸比這件事情，沐靈還是很開心的，雖然她不是很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麽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認識。

    難道，她的爸比失憶了？

    沐靈忽然間有些天馬行空，補腦了當年爸比和媽咪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沒事，你困了嗎？要不要睡覺？”洛瑾寒非常溫和地問道。

    見沐靈一口一個“爸比”地叫著他，他滿心地柔軟，同時，更是無比的刺痛。

    若是沒有發生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他的孩子也會像沐靈現在這樣，乖巧著喊著他，也會這般活潑可愛。

    可惜，這一切，被他全毀了。

    他毀了沐希，毀了那個孩子，同樣毀了他的幸福。

    想到這裏，就仿佛逃避一般，洛瑾寒有些倉皇地想要離開。

    沐靈的存在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五年前發生過的重重，將他原本就滿目瘡痍的心又撕裂了一道口子。

    “爸比，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媽咪每次睡覺前都會給我講故事的。”沐靈在手機上敲打出這一行字。

    洛瑾寒一頓，看著沐靈盛滿了期盼的目光，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什麽時候，他變得這麽優柔寡斷，竟然被一個孩子牽著鼻子走了？

    洛瑾寒心中無奈，卻還是坐到了沐靈的身邊，幫她將被角撚好，好半天，他才在腦子裏想到了一個童話故事，有些僵硬地說道：“從前，有隻雞媽媽生了一個小寶寶，那個小寶寶叫做‘醜小鴨’……”

    話未落，一直在看他說話的沐靈立馬糾正他:“爸比，不是雞媽媽啦！是鴨媽媽！雞媽媽怎麽會生出一個鴨寶寶呢！”

    沐靈已經可以想想爸比的童話故事有扭曲了，雖然醜小鴨的故事她聽媽咪講過，但是聽爸比講，她忽然覺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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