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安！”杭南宇有些煩躁地抓住她亂晃的手，冷漠地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他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會將另一個人當成全部。”

    你的愛，太強烈了。杭南宇將這句話咽在了心裏。梁芷安的愛太強烈，強烈到讓他害怕。

    杭南宇靠在椅背上，眼裏第一次將一直隱藏的悲傷流露出來。

    他知道梁芷安喝醉了，明早醒來不會記得他的話，在這一刻，控製不住地說出來。

    “梁芷安，我背負地太多了。我欠千薇的是她爸爸跟爺爺兩條命，欠她的是一個完整的家。我還背負著整個家族，我不可能像你那樣用盡全力隻為了去愛一個人。”

    所以，他永遠不可能回應同樣強烈的愛。這個樣子，他怎麽敢接受她。

    梁芷安的愛讓他害怕。讓他憤怒，也讓他反感。他總是忍不住想要逃，但又——舍不得。

    “可是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梁芷安醉醺醺地看著他。她頭暈，聽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模模糊糊地像是懂了。又或者沒懂，隻是問著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杭南宇歎了口氣，神情有些茫然：“我為什麽不告訴你？嗬嗬，告訴你了然後呢？”

    那個結果，杭南宇始終不想去想。仿佛真的想了，有些不能承受的東西也會破土而出。

    “杭南宇，我真的好難受。”梁芷安忽然一把抱住了杭南宇的腰，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一樣。

    她從來都隻是看著樂千薇跟他撒嬌，她受了委屈隻能自己默默吞下。那麽多年，從一開始的想要被嗬護，到後來的隻要能站在他身後靜靜守護就好，她早就不奢望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她不需要安慰，隻是慣性地守護著自己的心思。

    但旁邊這個突然溫柔起來的男人給了她錯覺。她仿佛看見自己的夢想實現了。她鼓起勇氣抱住他，他竟然沒有推開她。

    梁芷安嚎啕大哭，越哭越害怕，越抱越緊。

    如果這是夢，她不想醒。

    杭南宇下意識地就想推開她，但摸上她的肩膀，卻發現這個女人比上一次在天台他抱著她時，消瘦了許多。才一兩個月時間，她竟然瘦了這麽多。

    心微微一疼，杭南宇的手放在梁芷安背上，輕緩地拍了幾下。

    梁芷安哭得腦袋越來越暈，模模糊糊的，聽到頭頂傳來一個聲音：“梁芷安，放棄吧。將過去都忘了。”

    “不！我不要！”梁芷安猛地直起身，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

    她的眼那麽明亮，眼中的光那麽堅定，仿佛她沒有醉酒，是清醒的。她的決絕讓杭南宇升起一股怒氣，這個女人難道剛才是裝的？

    但下一刻，梁芷安就又哭又鬧起來：“我不要放棄，你沒有權利讓我放棄。杭南宇，你為什麽這麽狠心，我什麽都聽你的了，你為什麽還是不放過我？我又沒有要跟你複婚，也沒有想跟你生孩子，更沒想打擾你們。你盡管去過你的幸福生活，我不礙著你什麽，你為什麽還是要逼我？”

    “我愛喜歡誰喜歡誰，這是我的權利！你為什麽一定要逼我！”她用盡力氣吼道。

    杭南宇緊繃著身子，臉上的溫柔不再，取而代之地是一抹狠戾和惱怒。他抓住亂動的女人，一瞬不瞬地盯著梁芷安的眼睛。

    她的眼裏早就沒有了天真，也沒有了快樂，隻剩下絕望。曾經那個快樂的小天使，那個傻乎乎的笨蛋仿佛消失了，隻剩下一個被愛情困住苦苦掙紮的卑微者。

    杭南宇眼神陡然變狠，不知道是在恨自己還是在恨她。他死死地掐著她的肩膀，仿佛要將她捏碎。

    心底的疼痛怎麽也藏不住，他咬牙切齒，每一字都耗費著莫大的心力才能說出來：“梁芷安，我為什麽要逼你？”

    “因為——我已經被你逼瘋了！”

    杭南宇突然低頭覆上了梁芷安的唇，將她的嗚咽和委屈全部吞下。動作激烈地如同風暴，這不是吻，而是野獸的噬咬。

    近乎絕望。

    “你為什麽要回來！”杭南宇瘋狂地咬著梁芷安的唇，抵著她的唇狠狠逼問。

    血腥在兩人的唇齒間蔓延，梁芷安吃痛，大腦似乎清醒了一些。猛然發現自己竟然被強吻，剛要反抗，鼻間卻傳來屬於杭南宇的味道。

    她的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出來。

    就當是一個夢，一個有著杭南宇味道的夢，即使疼，她也舍不得放開。

    “梁芷安，你為什麽要回來！”杭南宇死死地咬著她，沒有親昵，沒有曖昧，是絕望。他真的瘋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將她怎麽辦。

    當年不顧一切地跳下山崖，不顧一切地衝到機場，但每次都差一步。他沒有去深究，隻給了自己一個理由，一個讓自己徹底放棄的理由。

    她走了，不再回來，兩人之間就此結束。可是這個女人回來了，將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打亂。

    他都準備好跟樂千薇生個孩子穩定下來，可是她又出現了。

    “明明是你在逼我！”杭南宇一個轉身，將梁芷安壓在座位上，頭離開她一點，用手摸著她唇上鮮豔的血。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龐，這張如夢似幻的臉原來早就深刻進心裏。

    杭南宇突然閉上眼，輕輕俯下，在她唇邊輕啄。

    那樣溫柔，那樣疼惜，仿佛在嗬護一件稀世珍品。

    梁芷安呆呆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俊彥，腦中混混沌沌的。響著他憤怒的質問，閃著他絕望的延森，還有他此刻溫柔的臉。

    一切，美得像做夢。

    “我不想醒。”梁芷安搖搖頭，“不要讓我醒來。”

    她從未敢想象過這種畫麵，從未得到過杭南宇的溫柔。此刻，即使她以為在夢中，都帶著害怕失去的恐慌。

    太美了，美得即使做夢都不踏實。

    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杭南宇親啄的動作一滯，隨即臉色猛地一沉。

    他剛才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對這個女人做這種事情！

    除了在平景山頂上為了報複她的那一次，他們從沒有過這樣親昵的接觸。那一次是為了報複，那麽這一次是為了什麽？

    杭南宇心中的矛盾再次引動煩躁，猛地將身子離開地遠一點。

    “不要走。”梁芷安慌忙勾住了杭南宇的脖子，她以為這是夢，舉止都大膽起來，隻想讓他留下不要讓這夢這麽快醒來。

    杭南宇眸色深沉，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那張痛楚又倔強的臉，是那樣的楚楚可憐。她從未對他露出過哀求的模樣，即使她追著他的那些年，她都是倔強地默默承受，即使是請求也都是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讓他看出真實情緒。

    但這一次，梁芷安的渴望那麽明顯。她是那樣脆弱，讓人疼惜地舍不得拒絕。

    “我到底該將你怎麽辦？”杭南宇煩惱地看著她。

    “不要趕我走。”梁芷安幾乎夢魘般地說道。

    杭南宇身子一僵，這些年似乎他一直都在不斷地驅趕她，可是這個女人就是有本事黏在他身邊。

    “梁芷安，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我不趕你走，那麽我要怎麽麵對你？”杭南宇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抓著她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下，說出的話卻像是惡魔的咒語一般。

    他看著她說：“梁芷安，我說過要將你禁錮在身邊，直到折磨地你徹底放棄。可是我發現，我也舍不得，那麽，就讓我們彼此折磨，直到誰都沒有力氣！”

    “直到你徹底死心，我也死心，一起徹底告別！”

    梁芷安什麽都聽不進去，隻是看著他的表情，不知為什麽，心忽然安定下來。她咧嘴一笑，想著說句什麽話。

    但是心情一放鬆，原先憋著的一股勁泄去，酒意猛地就往上冒。

    杭南宇見梁芷安忽然皺了眉頭，臉色一邊，可才剛說了個“你”字，就見梁芷安抱著他，哇地一聲就吐了出來。

    “***！”杭南宇的徹底黑了，低頭看了一下，整個胸前的襯衫全部都占滿了汙穢。他真恨不得掐死這個笨蛋。

    “唔，難受。”梁芷安難受地將他推開，他壓得她透不過氣。

    杭南宇受不了地走下車，難得的柔情全部不見。滿身都是刺激的味道，他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轉頭一看，梁芷安竟然直接歪頭睡著了。

    杭南宇沉著臉，四處看了一下，發現下到河塘那邊可以弄到水。

    “呆著不許動！”杭南宇對著已經睡著的梁芷安說了一句，受不了地往河塘走去。

    梁芷安睡得很不舒服，沒睡多久，感覺口幹舌燥，迷迷糊糊地爬起來要找水喝。無意中打開了車門，醉醺醺地爬了下來。

    “痛！”她腿軟，一個不小心就從車上栽了下去，氣得掄起拳頭就給了車子一拳，砰地一聲，特別響亮。

    一對男女正往這邊走，聽到聲音都不約而同地望過來。卻發現前方隻有一輛紅色的跑車，並沒有人。

    “奇怪，我剛才明明聽到聲音了。”女人說道。

    “估計聽錯了吧。”男的說。

    “不管那個了。林少，你說有一部戲適合我，是不是真的啊？”女的嗲聲嗲氣地問。

    男人狹長的桃花眼一勾，隻一個眼神就讓女人渾身都酥了。他低沉地問：“你特地叫我到這邊來，不是有東西想要給我看嗎？”

    “沒錯，你看，時間剛剛好。”女人說著，指著河對岸的那塊廣告牆說道，“那裏現在放的就是我的廣告，你看看怎麽樣？夠不夠格當你的女主角？”

    女人信心滿滿，但是她一轉頭卻發現男人壓根沒看廣告牆，而是看著那輛紅色跑車那裏。她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眼睛猛地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那跑車旁邊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失聲喊道：“梁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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