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想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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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夏鯤身後的是一群陌生的黑衣人,每人手裏拿著一根撬棍,照著地上那幾個肥碩的男人猛揮著,鐵棍打在肉上不斷發出“啪啪”的響聲。

    安槐也拖著一個人走了進來,白子軒側頭看去,是五花大綁的嚴澤。

    安槐朝夏鯤扔了串鑰匙,視線掃過白子軒時臉上有轉瞬即逝的同情,但馬上又恢複到平常的樣子,說:“我在縉雲路抓住他的,沒有別人看到。”

    夏鯤沒說話,先用鑰匙快速打開了白子軒的手銬和腳鏈,然後一步步走向嚴澤,嚴澤哭得涕泗橫流,跪在夏鯤麵前不住地哀求:“夏鯤哥你饒了我吧,我什麽都沒做,白子軒身上的傷都是別人打的,我真的沒有惡意!夏……夏鯤哥你冷靜點,如果你真的對我做了什麽我爸爸也不會饒過你的……”夏鯤眼睛都不眨一下,舉起手中的撬棍,眼見就要打下去,白子軒卻伸手攔住了他。

    夏鯤還以為他是心軟了,咬牙切齒地說:“這種人我都想千刀萬剮了,你不要為他……”

    他話沒說完,白子軒就打斷了他:“我來。”他眼中是無邊的黑暗,語氣也直冷到人骨髓裏,仿佛來自地獄的閻羅,等待收割罪人的生命。

    夏鯤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他幾乎能看到白子軒周身騰起的黑色霧氣,不禁被嚇住了,白子軒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撬棍,表情如同一汪死水,沒有任何波瀾。他高高舉起撬棍,毫不猶豫地朝著嚴澤的頭打了下去,一大股血噴出來,濺在了他的小腿上,但他完全不為所動,眼睛裏空無一物,就好像打的隻是一塊腐肉,馬上就再次舉起撬棍,一棍子下去又是一大股血。先開始嚴澤還在殺豬般地慘叫,但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識,躺在血泊裏一動不動。

    安槐被白子軒的樣子嚇壞了,忙給夏鯤使眼色讓他去阻攔白子軒,沒想到夏鯤也已經雙目通紅失去了理智,不僅不阻攔反而上前照著嚴澤的肚子一頓猛踢。

    白子軒一秒不停,每次擊打都穩準狠,眼見得嚴澤出血越來越多,他卻沒有絲毫要停手的意思,安槐徹底慌了,忙去拉白子軒的胳膊,他剛碰到白子軒,白子軒就嚇得一縮。

    “別碰他!”看到白子軒的樣子夏鯤心疼的都要哭了,一掌拍開安槐的手,像護崽的老母雞,一副“誰敢靠近他我就咬死誰”的凶狠模樣。

    有了夏鯤擋在身後,白子軒重新恢複了冷血的麵孔,又揮起撬棍,安槐急得喊:“別打了!再打就真出人命了!”

    “讓他發泄個夠吧,出了事我頂著。”夏鯤說道。

    “頂你個腦袋!”安槐又氣又急,“一條人命你頂得起嗎!”

    聽了這話,白子軒已經舉起來的撬棍又緩緩放下了,他看著已經麵目全非的嚴澤,神誌漸漸回歸,眼睛裏終於恢複了些光彩,不再像死人似的毫無生氣了,他回身拉住夏鯤的衣角,用蚊吟般的聲音說:“回家。”

    夏鯤攬住白子軒搖搖欲墜的身體,看著他眼睛裏的紅血絲心裏針紮一樣的難受,使勁“嗯”了一聲,將他打橫抱起,對安槐說:“把這對奸夫淫夫捆好扔進我家車庫裏去。”

    經過外廳的時候,白子軒看到張毅嵐被綁著扔在牆角,他頭靠著夏鯤的胸膛,視線冷冷地掃過張毅嵐傷痕累累的臉,什麽都沒說。

    房子門口停了一長排車,還站了十幾個黑衣人,夏鯤招呼他們道:“你們的任務完成了,告訴伊斯改天我會親自登門道謝的。”

    黑衣人點頭應了,四下散開鑽進了車裏,夏鯤也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白子軒放在副駕駛上,給他係好安全帶,剛站起身白子軒就一把拉住了夏鯤的衣擺,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夏鯤心中一痛,摸摸白子軒的頭發,柔聲說:“別怕,我不走,馬上就開車帶你離開。”

    白子軒這才慢慢鬆開了手,但仍是緊緊盯著車外的夏鯤,直到看著他繞回駕駛座才鬆了口氣。

    ***

    夏鯤沒有回他父母的家,而是去了他自己的那棟小別墅,客廳裏已經有兩個女護士等著了,夏鯤把白子軒放在沙發上,她們立刻為他處理傷口。

    白子軒除了腿上被嚴澤踩過的那道傷嚴重些外,其他都是些沒有出血的淤青,被針紮過的食指也好好上藥包紮起來了。從始至終,白子軒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眼神黯淡,目無焦距,沒受傷的左手一直拉著夏鯤的衣服不肯鬆開。

    護士把所有傷口處理完後,輕聲對夏鯤說:“鯤少爺,這孩子現在最嚴重的不是外傷,而是心理上的傷,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一定受了非常嚴重的刺激,我覺得實在不行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夏鯤低頭看看白子軒拉著自己衣擺的手,心中一陣觸動,白子軒個性冷漠,恐怕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意外,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依賴自己,這樣的機會錯過可就再也沒有了。

    於是他略點一下頭,說:“我知道了,謝謝。”心理醫生什麽的不需要,白子軒隻要有我就足夠了。

    護士走後,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了夏鯤和白子軒,途中安槐來了一趟,把嚴澤和張毅嵐扔進了車庫,但他很識時務地沒進家門,給夏鯤發了條短信就走了。

    夏鯤把早就煮好的粥放進微波爐熱了熱,端著碗坐在白子軒身旁,軟聲道:“吃點東西吧。”

    白子軒終於有了些反應,慢慢張開嘴,夏鯤趕緊舀了一勺粥,小心地吹涼後送進了白子軒嘴裏。

    嚐到熟悉的味道,白子軒終於有了回歸現實的感覺,就好像之前所有的經曆都隻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噩夢,夢醒了,一切都還是原本的樣子,沒有扭曲的人性,沒有尖銳的鋼針,亦沒有按在身上的肮髒大手。

    眼淚忽然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地流出來,匯聚到下巴滴落在大腿上,涼冰冰的。

    夏鯤看到白子軒好好地哭了起來,頓時慌了手腳,趕緊放下粥碗笨手笨腳地給他擦眼淚:“怎……怎麽了?是不是、是不是粥不好喝?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我再重新給你做,別哭別哭,哎呀你別哭啊,你一哭我感覺天都塌了,好了好了別哭了……”

    聽了夏鯤的話,白子軒反而哭得更厲害了,夏鯤怎麽安慰都沒用,後來他索性不安慰了,讓白子軒盡情哭個夠,默默坐在他身邊,時不時用紙巾擦掉他臉上的淚。

    最後白子軒哭累了,再次安靜下來,靠著夏鯤的肩膀,眼睛眨得越來越慢,明顯是困了,卻掙紮著不肯閉眼。

    “去床上睡吧?”夏鯤小聲問。

    “我想洗澡。”

    夏鯤犯了難:“護士剛給你上了藥,現在洗澡不就全洗掉了嗎。”

    白子軒緊抿著唇不肯退讓:“我要洗澡。”

    夏鯤哪敢不順著白子軒的心意,估計就算他現在說我要上月球,夏鯤也會馬上去給他找飛船。

    夏鯤扶著白子軒走進浴室,把水溫調好,害怕他站不穩又搬了個凳子進來,但仍是不放心讓他一個人洗,試探著問:“要不,我幫你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