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我，眉頭蹙得更深了，躊躇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看的我更是著急，渾身的不適，讓我心裏突然有了一種可怕的想法。

    我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答案，“陳越，我到底——”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走進來的護士打斷，“你剛流產要好好休息，起來幹嘛？”她說著又看向陳越，“你這個家屬是怎麽照顧的？不知道女人流產了以後……”

    她後麵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清楚，腦袋裏隻有兩個詞，流產，流產……

    身子重重地向床鋪倒去，全身的力氣好像一瞬之間被盡數抽走，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雙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被單，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我有了一個孩子，在我還不知道它的存在的時候就沒了？

    我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捏在手裏，揉成一團，肆意揉搓，撕裂般的疼痛，喉嚨也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發出低唔的悲鳴身，“孩子，我的孩子……”

    我緊緊地咬著唇瓣，淚水肆意橫流，心中揪疼。

    陳越一聲聲的勸慰在耳邊，可是我卻什麽也聽不到，我隻知道，我的孩子沒了，我還沒有享受過他存在的喜悅，卻要承受他離開的痛苦……

    陳越一直陪在我身邊，等到我情緒稍微平複一點的時候，才道，“孩子是……，要不……我打給昊南？”

    “不要！”我急忙道。

    “晚晚……”陳越看著我，眼裏盡是無奈。

    “陳越，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還在這兒陪我，我現在沒事了，你能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嗎？”我看著他。

    陳越最終答應了我的請求，在我的再三催促下離開醫院。病房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的手不自覺的摸上平坦的小腹位置，淚水再次毫無預兆地流下。

    我沉浸在自己的哀傷當中，一直到耳邊響起一個溫柔輕微的聲音，“這個時候不能經常掉眼淚。”

    緊接著一個紙巾遞過來，是秦若微，她在我的病床前坐下來，偏巧，陳越送我來的是這家醫院，她會知道，我也沒什麽驚訝的。

    流產的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套大姐現在大著肚子，我去她那邊也不合適，兩個人誰也照顧不了誰。最後，在秦若微的提議下我去她那邊修養，畢竟女人流產得好好休息，養著。

    逗號開車送我去的，我打電話給喬振林請了假，理由是外出旅遊散心。

    他準了，以為我是因為跟秦昊南的事情心情沒調整過來，隻是跟我說讓我盡快調整好心情，回歸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些天，我一直都在做一個夢，夢裏麵重複出現一個模糊的小孩子，我看不清他的麵容，隻看到他笑著向我跑來，每次在我快要看清楚他的時候，他卻被一股力量吸著往後退去，他哭著驚恐地衝我伸出手，叫著，“媽媽，你為什麽不要我？媽媽……”

    “不！不要！”

    又是一次驚醒，我驚叫一聲，滿頭冷汗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撫上腹部，在漆黑的夜裏無聲流淚。

    我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心情，逗號也經常來看我，我甚至偶爾能跟他調侃一句，“我住在這兒，是不是又給你創造了條件？不然天天跑這兒跑這麽勤，可別說是來看我的，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不信。”

    又一次被噩夢纏身的時候，模糊當中，我感覺到有一雙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輕柔的抱著我，安撫我，他身上放佛帶著我渴望已久的熟悉氣息，我竟然慢慢地不再害怕，緊緊的握著那雙手，重新恢複了平靜……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恍惚覺得，那是一場夢。

    半個月以後，我回到了公司上班，平常的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還剩兩周就是秦昊南結婚的日子，我們沒有再有什麽交集，除了正常的工作場合。

    可我沒想到，他的貴婦媽媽會找上我，都已經分手了，她這個時候還找我是要幹什麽？秋後算賬嗎？

    貴婦約我的地方，是一個十分高檔的茶樓，整個的裝修就看起來像清朝時期那種建築風格，我進去之後直接跟穿著素雅旗袍的服務員報了貴婦的名字，就有人領著我去往包廂，

    這茶樓還挺大，裏麵裝飾也十分典雅，樹影環繞，流水樓榭，是個清雅怡人的地方。可是偏偏在這裏，我要跟貴婦見麵，不知道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還能說些什麽？

    領著我到了包廂門口，服務員小姐便離開了，推拉式的門，我輕敲了下，貴婦應聲讓我進去。

    坐下之後，我也不扭捏，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知道您找我來有什麽事？”連聲阿姨或者伯母我都不知道如何叫出口。

    外麵是斑駁搖曳的竹影，貴婦輕抿了口麵前泛著清香的茶，慢條斯理地開口，“林小姐，我們昊南要結婚了。”

    so？我看向她，貴婦雖然畫著精致的額妝容，但是眉眼之間看起來還是有點憔悴，心裏不禁在想，他們家和周家的事，她是清楚的嗎？

    我看著她，開口，“我知道。”

    “我知道你們一直沒有分手，我希望——”

    “秦夫人，我們分手了。”

    “是嗎？”她突然冷笑了一聲，“你說你們分手了，那還剩兩周就要結婚了，他突然說不結婚了是怎麽回事？不是你逼得他嗎？”

    他說不結婚了？我心裏雖然詫異驚訝，但麵上還是淡淡地道，“我沒有逼他，至於您兒子為什麽不想結婚了，我想您應該去問他，而不是我。”

    “不是你嗎？除了你，還能有誰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讓他連家人都不顧，連命都不要了！”貴婦此刻沒有了一開始的從容淡定，一臉的無奈與惱怒。

    我聽了這話，震驚不是沒有的，我知道，秦昊南在這件事情上從來都是十分理智的，可是現在聽到貴婦這麽說，我有點不明白了，是因為什麽讓他在結婚兩周之前有這樣衝動的念頭？

    我的沉默，在貴婦看來就是默認了，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了，衝著我道，“林莫晚，你明知道他不跟雅婕結婚是什麽後果，你還要這樣逼他，你怎麽忍心！我知道你孩子流產了你還讓人瞞著昊南，我還覺得你這孩子挺懂事的，原來都是裝出來的！你……”

    孩子流產，這四個字從貴婦嘴裏那麽輕描淡寫地說出來，讓我好不容易舔舐好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那孩子，不管怎麽說，也是她的孫子啊，就是再怎麽不喜歡我，可是，怎麽能這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就好像在說著其他陌生人的事情。

    而且，我孩子沒了這件事，聽她說的意思就是，秦昊南知道了？我看著她，竭力維持著心中因為提到孩子而刺痛的情緒，道，“您的意思是他是因為知道我孩子流產，所以才不想結婚的？”

    “他不知道你流產的事。”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那您說我逼他？”

    “我不知道……總之……”她搖了搖頭，卻突然哭了起來，抓著我的手，“算我求你了，你離開我們昊南行不行？徹底地離開他，光分手還不行，你離開秦氏，離開他的視線好不好？我拜托你了林小姐，以前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我拜托你離我兒子遠點，我隻想讓他順順利利地娶了周雅婕，我隻想我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而你，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妻子，為了他們，為了我們這個家我隻能來找你，你離開我們昊南，離開秦氏，你離開了他，還能找到更好的人，你還年輕，你放過他，放過我們一家人……”

    一個老人，一個長輩，即使你們之間以前有多麽大的誤會，現在她放下身段，在你麵前苦苦哀求你，讓你答應她的請求，你怎麽做？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針尖紮在我的心上，她有錯嗎？為了自己的丈夫孩子和家人，她這樣的要求不對嗎？我該難過嗎？我難過，可我能拒絕嗎？我不拒絕又能怎麽樣呢？難道真的如她所說，要她跪下來求我？

    用貴婦的話說，我答應了，隻是我一個人有點委屈，但卻成全了他們一家人的幸福，我應該覺得高興。

    傷心失望，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晚上回去，我寫了辭職郵件給喬振林，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向喬振林遞交了辭呈，他拿在手裏看了看，皺眉看向我，“怎麽突然要辭職？”

    我抿了下唇，道“因為有人要大婚，我受不了打擊，怕自己忍不住借機報複，盜取商業機密給敵對公司，趁我現在還算理智，沒有完全衝昏頭腦之前，為了阻止我走上犯罪道路，我想了想，還是覺得辭職比較好。”

    “不至於啊林莫晚，這不像你的風格？”

    “那你說我是什麽風格？”

    “你應該扛個炸藥包直接去火拚，這比較像你。”

    “你太看得起我了。”

    “說真的，”他忽然收起開玩笑的麵孔，一臉嚴肅地道，“你這個我批不了，昊南交代過，你要想辭職，親自去二十八層找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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