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慢慢停下了腳步，看著麵前的兩條岔道，若有所思。其實看見第一條岔道時，他就猜到了會是這樣。

    赫連族族人生性狡詐，狡兔尚且三窟，更不用說他們了。

    “楚大人選哪邊？”杜景看著他，眼底有一簇厲芒快速閃過。

    若不是他現在沒有非殺楚玉不可的理由，這個暗道，倒是下手的好地方，現在也是下手的好時機。

    楚玉再看向他時，他已恢複了常色。

    “我走主道，杜老板走岔道吧，若是進去之後還有岔道，要記得沿途做下記號。”楚玉低聲回道。

    說著，絲毫不猶豫地往前大步走去。

    “可惜了好機會啊……”杜景慢慢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楚玉的背影，忍不住低聲自言自語道，搖了搖頭。

    楚玉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發現裏麵的路錯綜複雜，到處都是分叉口，小路不斷。

    就算是帶幾十個人進來，或許都不夠用，也會在這裏迷失。

    而且走到後麵，地下暗河已經漸漸消失不見了。

    其實剛剛他和杜景他們一起走的時候，忽然發現了個不同尋常的細節，就是每走一段路，都會在地上發現一小塊衣服的布料，很小很小，半個指甲蓋那麽小。

    他捏著手心裏，剛剛撿起的那塊布料，又看向前方泥地上跟他手中一樣材質顏色的布。

    他確定，這是他之前送給雲真的手帕，他自己的東西，自己當然認識。

    看來追對地方了，那隻人魚沒有騙他。

    ·

    天蒙蒙亮時，雲真困得有些吃不住了，靠著柱子，縮成一小團，迷迷糊糊睡著了過去。

    然而高度的警覺心，卻讓她這一覺睡得一點都不踏實。

    夢中，似乎有人在盯著她看。

    她一個激靈，猛地清醒過來，卻見麵前果真站了個人。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了，陽光從頭頂那個小孔投射進來，照在來人的衣角上。

    雲真慢慢站了起來，看著不敢靠她太近的赫連齊，忍不住笑道，“怕我吃了你麽？”

    “你都已經是階下囚了，我還會怕你？”赫連齊陰森森笑了起來，望向地上的那兩隻饅頭，“怎麽不吃？不餓嗎？”

    “你很希望我吃下去嗎？”雲真臉上的笑，帶著一絲狠戾，低頭瞄了眼他的下身。

    嗯，就差幾十公分的距離，她就可以快狠準地踢中他的命根。

    赫連齊看見她打量的目光，雖然他不想承認自己下意識的覺得害怕，卻還是不由自主往後又退了一步。

    “你不吃怎麽有力氣呢？”他隨即笑了笑，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天知道他有多想打門口的看守，隻上了鎖鏈的雲真，就如同一隻猛虎，雖然被鎖著，沒被馴化，卻還是一樣危險。

    “幹你屁事！”雲真沒好氣地罵了句，“赫連齊，我警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就算被你得逞，等你放開我的手腳，老子一樣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嗎？”赫連齊反倒不慌了，站在原地望著雲真，笑道，“如果你不再幹淨了，你說我大哥，還有楚玉，還會要你嗎？你覺得你這樣威脅了我，我會讓你有傷我的機會嗎？”

    “你倒是提醒了我，等完事之後，我看你表現吧，你若是向我求饒，肯改嫁於我，說不定，我大發慈悲，隻斷了你手筋，不斷你腳筋。”

    “是嗎？”雲真咧著嘴笑了起來，“承蒙赫連二公子厚愛，你還是一起斷了我的腳筋吧，我這兩條腿不怎麽聽話，一腳尖就能斷你命根！”

    “你！”赫連齊臉色猛然變得難看了，“雲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是你自找的！”

    他說著，忽然將手伸進懷裏，猛地一抬手，劈頭蓋臉朝雲真撒了過來。

    雲真不知他要做什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卻還是吸進了一些飄灑在半空中的粉末。

    她被嗆得鼻咽一陣發癢，沒忍住，立刻俯身咳了起來。

    “我看你能撐到幾時！”末了，赫連齊還添了這麽一句。

    雲真心裏一驚，“呸呸”連吐了幾口，然而吸進鼻子裏的卻是吐不出來了！

    赫連齊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扯住雲真的頭發，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譏諷道，“你待會不要求我才好！”

    雲真眼神一凜，一隻手猛然間死死扣住赫連齊的肩膀，正要抬腿劈斷他的脖子，卻忽然覺得下盤無力，整個人都被瞬間掏空了力氣！

    “哦，忘記告訴嫂子了，我這是噬筋軟骨散，你若是再用內力，反噬就更加厲害，直到你武功全廢。”

    赫連齊一邊yin蕩地笑著，一邊順勢勾住了雲真，將她拖進自己懷裏，“這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不是我逼你的！”

    雲真不信他說話，扣住他肩膀的手正要用力，卸了他一隻肩膀也好，誰知這個念頭剛動，丹田處頓時一陣酸軟，手上也沒了力氣。

    她心中一驚，這才知道赫連齊沒有騙自己！

    不過，還好她身上常年帶著一隻匕首。

    她望著赫連齊朝她湊過來的臉，右手一甩，袖中的匕首立刻滑落到手心，與此同時，她抬手，拚盡全力朝赫連齊的脖子紮了下去！

    赫連齊被她的動作嚇了一大跳，堪堪躲過她的刀鋒，臉上卻還是被劃了一道。

    “你再碰我試試！”雲真一時忘記自己被鎖住了，正要再靠近赫連齊，左手卻被鐵鏈繃著，前進不得。

    她喘了口氣，眼神陰狠地盯住赫連齊，“再碰我我要了你的命！你以為我不用內力就打不過你了嗎？”

    赫連齊摸了下自己的臉頰，看著滿手的血，內心猶有後怕，狠狠瞪著雲真回道，“好！那我就看誰鬥得過誰！你等著吧！”

    雲真好笑地看著他不敢上前的樣子，往後退了一小步，靠著身後的柱子道，“好啊，那咱們就看著，誰能鬥得過誰！”

    但其實，她也是在強撐著，這不知廉恥的東西，實在下手太狠，剛剛撒得她滿臉都是粉末，她雖立刻伸手拍掉了一些，然而吸進去的也有很多。

    現在隻覺得渾身氣血翻湧，整個人都很難受，就是因為要站不穩了，才要倚著身後的柱子。

    “我看你能抵得住幾頓餓！”赫連齊雖然嘴凶，卻不敢把自己的背露給雲真，小心翼翼地倒著往後退到門邊。

    看著他關上門，雲真才鬆了口氣，俯身吐掉嘴裏的一口血，微喘著氣滑坐在地上。

    該不會就這麽被赫連齊幹掉吧？她看著那一絲太陽的光線變得有些泛紅，斜斜照射在了距離她腳很遠的地方，才知道，一天要過去了。

    她已經兩頓沒吃了，餓得有些心慌。

    馬上晚上了，沒有人來救他。

    今天晚上，是宮中夜宴，逢晴發現她不在，會不會去告訴鳳允恭呢？赫連錦難道還沒發覺赫連齊的異常嗎？

    平常看他挺精明的，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不會忽然裝瘋賣傻吧？

    她又喘了幾口氣，按住自己發悶的胸口，無聲地笑了起來。

    誰知道這噬筋軟骨散，還能傷到她的心口舊疾呢？這次隻怕是完了。

    她悶悶地想著，覺得嘴裏的血腥氣很重，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出來，隨後軟軟靠著身後的柱子，努力地大口喘著氣。

    沒過一會兒，她便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渙散，根本看不清周圍的東西了。

    不知是因為到了晚上，還是因為其它緣故。

    ·

    楚玉一路尋到一個地下溶洞前，正要進去，卻見洞口後麵，分明守著兩個人，後麵是道破舊的木門。

    這裏在很久以前，或許是個祠堂。經過滄海桑田的變遷，被埋在了沙土之中。

    他看著門上吊著的那塊木匾，陳舊的顏色，隻能看得出一個“廟”字。

    赫連家的祖先，倒是真會利用天時地利。

    他看著門口那兩個昏昏欲睡的人，從地上拾起兩塊石子，對準兩人，射了過去。

    兩人被點中昏睡穴，隨即應聲倒地。

    他怕裏麵還有人，悄無聲息走到門口，順著門縫往裏看了一眼，卻見雲真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正要推門進去，背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他一閃身，將身形匿入石塊陰影中。

    隻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赫連齊！

    赫連齊鬼鬼祟祟走到這邊，看見兩個守門的倒在地上，慌忙伸手一探，發覺他們還有呼吸，以為是睡著了，立刻一人踹了一腳。

    “兩個兔崽子，叫你們守門的！竟然在睡覺！”赫連齊踹了兩腳，隨即低聲罵道。

    左邊那個被踹了之後，還撓著前胸，吧唧了兩下嘴。

    赫連齊皺著眉看了他們兩人兩眼，隨即將門前的門推開了一條門縫，見雲真竟然躺在地上不動了，眼裏隨即閃過一絲喜意。

    當即也不管還躺在地上的兩個守衛，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走到雲真麵前，輕咳了一聲，見雲真毫無反應，立刻蹲下去，悄悄抽走她手上捏著匕首，扔到一旁，伸手摸了下她光滑的臉。

    見雲真嘴角還帶著一絲血跡，他忍不住輕聲冷笑了起來。

    隻是忽然之間，他覺得氣氛有些不太對，他似乎沒聽到匕首落地的聲音。

    他心中一緊，猛地扭頭朝旁邊看去，還沒來得及起身，卻見楚玉已經沉著臉站在了他身邊，手中捏著雲真的那把匕首。

    “你……”

    他幾乎嚇得魂飛魄散，話還沒說出口，楚玉舉著匕首，眨眼欺身上前，一抬右手，將匕首狠狠插進他左肩！

    同時巨大的力道，將他推得撞上了身後的牆壁。

    “第一刀！罰你＂jian　yin＂擄掠禽獸不如！”

    楚玉說著，又飛快地逼近他，一把拔下釘住他左肩的匕首，刀柄在手中一個飛旋，又狠狠插進他右肩！

    “第二刀！罰你無惡不作泯滅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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