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一個，若你願意，我就娶你，我不會像赫連錦那樣三妻四妾，再怎麽樣，也隻有你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

    雲真從未在他麵前說過自己心中所想，她畢竟是個現代人，不能接受她的人朝秦慕楚。

    她確實最在意的就是，她愛的人，眼中隻有她一個，沒有三，沒有欺騙，沒有狗血橋段。

    這也正是她退出赫連錦和侯清曉之間的原因。

    然而這句話，卻醍醐灌頂一般，讓她清醒了過來。

    她怎麽能嫁給楚玉呢？她的身份，怎麽能嫁給楚玉？

    她原本想著，在她完成任務離開之前的這段日子，跟楚玉在一起，能開心幾天就是幾天，她沒有嫁給他的資本。她會毀了他。

    楚玉卻渾然不覺她的異常，繼續低聲說著，

    “杜景有一句話，點醒了我，他說，不去試，又怎麽知道結果如何呢？雲真，我想跟你試一試，跟著你一起赴湯蹈火，其他人願意說什麽，是他們的事，誰又想來報複我，我也毫不在意。”

    “我隻知道，在你醒來的那一刻，我看著你，心卻在說，楚玉啊，你還要放她走嗎？為什麽不能放縱一回，你心懷天下，卻隻有一個人會跟你生死相依。這個人，為什麽不是她呢？”

    說到後來，卻始終沒聽到雲真的回應，他忍不住鬆了手，低頭看向她。

    她抬眼看向他，朝他露出一絲笑來，“以後你叫我真兒吧，我爹娘就是這麽叫我的。”

    她其實很想說，這個人不會是她。然而看著楚玉笑意滿滿，充滿著期待的眼神，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但是……”她說著，朝他皺了下臉，“赫連錦那裏，可能一時半會兒不會給我休書，我名聲雖臭，但是既然要嫁給你，也要光明正大地嫁，無牽無掛地嫁，行得正也就不怕別人指著罵了，是不是？”

    “你當真願意嫁給我？”楚玉眼底滿是狂喜，詫異地看著她。

    “自然願意。”雲真伸出手，捧著他的臉，笑眯眯地回道，“但是，我們還要再等等。”

    她說完，看了眼那碗清粥，皺了皺眉頭道，“光是粥，沒有菜，怎麽吃得下去呢？你讓廚房替我炒兩個清淡的素菜吧？”

    “好，我這就去。”楚玉隨即輕輕鬆開了她，又替她掖了下被角。

    雲真看著他走到門邊，又朝他笑了下。

    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她臉上的笑漸漸淡了下去，自己捧起碗，吃了幾口，又躺下去，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是睡著了。

    楚玉端了菜過來時，看見雲真躺在床上，似乎是睡著了，臉色刷白，立刻放下盤子，過來試探她的鼻息。

    發覺她尚且有呼吸，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坐在床沿，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陪了一會兒，還是悄無聲息又走了出去。

    恰好那邊的藥已經煎好了，楚如煙捧著藥碗走上階梯來，見楚玉輕手輕腳帶上房門，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麽樣？”楚如煙禁不住笑著調侃道，“看你這開心樣，可有修成正果？照我說啊，你這叫因禍得福。”

    楚玉也沒跟她計較，隻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她睡著了，進去時小聲一點。”

    “怎麽有心事的樣子？”楚如煙把藥送了進去，轉身見楚玉坐在底下門廊處，一聲不吭，忍不住在他身旁坐下，輕聲問道。

    “如煙，若你是她，你會選擇赫連錦，還是我？”

    “自然是哥哥最好！”楚如煙想也不想，隨即答道，伸手挽住他一隻胳膊，“這世間有誰能比得上我大哥和二哥嗎？赫連錦也隻是望塵莫及罷了！”

    “你這是表揚自己，還是在表揚我和阿衡呢？”楚玉扭頭看著她古靈精怪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她和楚衡是孿生龍鳳胎，長得很像。

    “一半一半吧。”楚如煙將臉貼在他的胳膊上，小聲答道，“大哥，你不過比我和二哥大了五六歲，爹娘走了多年，你不僅當著哥哥，還當爹當娘，寵著我和二哥，我總是想著，為什麽上天待你這樣不公平呢？”

    “你空有才智、樣貌、品德，卻始終遇不到好的女子，我那日進宮和皇上密談之後，私自做下要嫁給赫連錦的決定，是因為，我想雲真大約還能勉強配得上你。”

    “我知道你很喜歡她，皇上告訴我說，雲真是幹淨的，她人還不錯，長得是瘦小了一點，可是總體來說，很出色。錯過了這個，你還要再等上多久呢？大哥，你替我和二哥付出得太多了，人總得為了自己，自私一些。”

    “連你自己都不愛自己，誰還會來愛你呢？”

    楚玉靜靜地聽她說著，聽到後來，忍不住又笑了。

    “你和楚衡兩人，都是我的驕傲，至少我覺得這些年對你們的教導，沒有辜負爹娘臨終前的囑托。”

    “那你還不開心做什麽？”楚如煙笑著鬆開他的手臂，“二哥也要回來了，應該開心一些才是。”

    楚玉看著她，沒了聲音，忽然轉眸望向遠處。

    雲真還是幹淨的身子，這確實是件讓人開心的事。他也曾想過，他為什麽會喜歡上雲真，甚至在以為她被赫連錦強占了身子之後，還是沒有覺得她髒了。

    後來他想，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根本就不會在意那些細節，隻要看到她好好的，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但是雲真方才說同意要嫁給他時，用了赫連錦做推脫。

    這讓他無法不在意，無法裝作沒有聽見。

    隻有他聽見了，雲真在昏迷的時候，叫了赫連錦的名字。

    雲真心裏若是沒有赫連錦，又怎麽會在昏迷中還叫了他的名字？

    但是他願意等，等到雲真心裏隻有他時再娶她，他絕不會強迫雲真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過會兒進去叫醒她吧，藥涼透了就不好了。我待會還要進宮去。”他輕聲囑咐了一句，起身朝遠處走去。

    楚玉一定是不開心，他的心裏一定藏著什麽事。

    楚如煙默默看著他的背影遠去，沒有再煩他。

    ·

    雲真在楚玉府上，一直躺到天色淡黑，還是覺得不太好，自己悄悄起身，穿好了衣服，打算回去和雪娘她們一起跨年。

    她伸手去推門，想了想，伸到一半的手還是縮了回來，轉身走到桌前，提了毛筆，給楚玉留幾個字。

    “我回去了。”

    剛要放下毛筆，又還是添了句話，“跟雪娘一起過大年夜。”

    再要放下毛筆，還是又添了個落款，“真兒。”

    這才滿意地拎起紙，吹了兩下，放在了門口顯眼的地方。

    楚府的下人不多，她悄悄溜了出去，費勁地走回到自己院門前時，覺得整個人都要廢了。

    炎叔正在門口無精打采地貼著對聯，腰上常年戴著的酒葫蘆放在旁邊的地上，看著是在門口坐了有一會兒。

    她躡手躡腳走到炎叔身後，派了他的肩膀。

    “哎喲我的媽！誰啊！又是雪娘吧？”炎叔被嚇了一大跳，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一邊叫著一邊扭頭去看，“你這臭丫頭！”

    回頭一看，卻是雲真。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真是雲真，整個人頓時喜不自勝，“公子！你怎麽回來了啊！”

    雲真抿著唇朝他笑了起來，“家裏的主人不在，你們這年過得會多沒意思啊。”

    雪娘坐在屋裏，和淩波大眼瞪小眼，前幾天買來放在角落裏的那些個煙花爆竹，誰都沒心思去摸了。

    “要不然咱倆去楚府，再打探一下小姐的消息吧？這一整天了……”淩波皺著眉頭問她。

    “可是楚大人……”

    話說到一半，隱約聽見炎叔叫她的名字，雪娘慢吞吞起身，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回道，“誰又惹你了？”

    說話間，卻看見雲真撐著門框，正站在門口跟炎叔說話。

    她愣了下，隨即撒開腳朝雲真跑了過來，“公子！公子回來了！你們快出來！”

    惠娘正在後頭跟紅柳一起包著餃子，雲真不在，他們打算就這麽吃頓餃子就算過了年，聽見前麵傳來雪娘驚喜的呼聲，隨即放下手裏的活，跟著去了前麵。

    “哎！臭丫頭你輕點！沒見公子臉色不好嗎？”炎叔見雪娘一個熊撲便抱住了雲真，立刻嘴裏嘰裏咕嚕開始念叨起來，“還不攙進去倒杯熱茶熱湯？”

    雪娘一時高興壞了，忘了雲真受了傷，聽到炎叔這樣說，立刻鬆了手。

    鬆開雲真時，眼眶已是紅了一圈，“奴婢和淩波去楚府，楚大人也不肯讓我們進去，奴婢心想一定是完了，若是公子好好的，楚大人為何不讓我們進去看自己主子？”

    “傻丫頭，我現在不好好的嗎？”雲真朝她露出一絲微笑，張開手臂在她麵前緩緩轉了一圈，“你看。”

    淩波卻發覺她行動遲緩了許多，尤其是轉圈時，腳步都是虛的。

    隨即二話不說，攙著雲真就往房間裏走。

    她順勢伸手去探雲真的脈象，卻大吃了一驚，扶著雲真在軟榻上坐下的同時，一把抓住雲真冰涼的雙手，低聲道，“公子……”

    “是噬筋軟骨散。”雲真低頭看著她，輕聲回道，臉上卻帶著一絲毫不在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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