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身上鱗片又有何用？”碧水很快的又鎮定下來，怨毒地回道。

    杜景眼底嘲諷意味更重，隨即蹲了下去，緊緊捏住碧水的下巴，低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成年水夜叉身上的鱗片，能有起死回生之效嗎？我知道的，遠比你想的要多，要不然我怎麽能這麽輕易地找到你？”

    他回來之前，就已聽說楚玉被抓，更是打探到了楚玉被關在天牢的最底層。

    他知道那層底下直通到臨安城西邊的一條河道，被關進去的人，除非是被人放出，不然絕無可能被救出去，外麵有十道鐵門，分別有高手和機關把守著，沒有鑰匙，會觸發機關，有了鑰匙，也打不過那些高手。

    所以隻有最後一個聽起來絕對不可能成功的辦法，那就是打通那層牢獄底下的石頭，從水路救走楚玉。

    他根據直線距離，大約算過從城西河出發，遊到天牢底下，大約需要一炷香的時間，遊得會比走的快一些，可是誰能憋得了這麽長的氣？

    他幾乎一想到用水路的辦法，就想到了水夜叉。

    上次從赫連齊山莊逃走的那個水夜叉忽然沒了蹤跡，按照他的猜想，那水夜叉肯定還在臨安城附近，因為他離不開水，更需要海水。

    並且，他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猜想是對的，他派人潛伏在那座山莊附近，果然堵到了碧水。

    倘若碧水能夠救出楚玉，那麽雲真一定會更加感激他，更加信賴他，那麽離他的計劃，就又近了一步。

    此時碧水在他的注視之下，已經變了臉色。

    杜景朝他笑了笑，隨手拔出插在靴子裏的一隻匕首，扔在他手邊，“立刻進去，削兩片鱗片下來，不要逼我親自動手。”

    “而且，赫連齊那裏的海水，應該已經不純淨了吧？趕巧，我派人去海邊運了兩桶海水過來，估計這幾天就能運回臨安城。你們水夜叉的身體不是很嬌弱嗎？你現在恐怕已經很虛弱了吧？”

    他這話，無疑是帶了巨大的you惑。

    碧水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也隻能抓起匕首，起身走到房裏。

    半柱香之後，冷著臉又走了出來，將包裹好的一隻手帕放到了杜景手中。

    杜景打開一看，果然是碧水身上的鱗片，兩片鱗片根部還沾著粉紅色的血跡，隻有連根割下的鱗片，也就是連著皮膚割下的鱗片，沾了碧水的血，才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他見碧水沒有跟他使詐，默默又疊起手帕，塞進了懷裏，往外走了幾步，又扭過頭來，朝碧水道，“你也跟我一起，去雲真家裏。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我想你心裏應該清楚。”

    碧水沉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他有太多的把柄在杜景手裏，當然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然而他早已看厭了人類的這副嘴臉，所有接近人魚的人類，全都揣著不軌的心思，即便是當初想要買下他的雲真，他也隻覺得惡心。

    倘若他是一種長得非常醜陋的生物，雲真還會這樣想要救他嗎？豬羊總沒礙著人類的事吧，可人總是要去吃他們。

    或者說，雲真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樣東西，眼淚，眼珠，鱗片，反正一定是有她的目的，不是被他的色相所迷惑，就是要他身上的東西！

    杜景獨自一個人帶著碧水，匆匆趕到了雲真院子門口，還沒敲門，就聽得裏麵傳來誰的哭聲，想必雲真這次真是是危在旦夕，不然裏麵的人也不會哭得如此傷心。

    杜景愣了下，正要伸手敲門，碧水卻在旁涼涼道，“我說，你該不是真的以為我身上的鱗片能起死回生吧？她若是真的已經死了，吃了我這東西，可不會有用。”

    “閉上你的嘴！”杜景一聽這不吉利的話，臉色立刻黑沉下來。

    “還有啊，你給我下了蠱，就不怕我的血裏沾上蠱，被雲真吃下去之後，她也會中蠱嗎？”碧水卻還是繼續涼涼地提醒道。

    “我讓你閉嘴！你的血裏是否有蠱毒我一眼就能辨出，還用你來提醒嗎？”杜景又冷冷掃了他一眼。

    說完，隨即伸手敲了兩下門。

    炎叔聽見動靜，過來開門，見是杜景，顯得有些吃驚，半天才反應過來，“杜公子怎麽回來了？不是說晚些時候才會回來嗎？”

    “我聽說楚相也不知是什麽罪被皇上關進了大牢，怕他過於傷心難過，便趕回來了！二弟現在人呢？我聽夥計剛剛說他傷重到吐血了？”

    杜景一邊焦急地回著，一邊跟著炎叔往裏頭走，“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昏迷過去半個時辰了，大夫過來給他紮針，說哪怕能醒過來，恐怕也……”炎叔說到一半沒說了下去，隻是幹咳了幾下，別過頭去以掩飾自己轉紅的眼眶。

    還好隻是昏迷了過去。

    “炎叔，我有辦法，你先別著急，二弟現在在哪個房間？”杜景隨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

    炎叔一邊搖頭一邊回道，“哪還能有辦法？除非楚相能夠被赦免死罪，恐怕她才能好起來。”

    杜景忽然伸手，一把拉住他，鄭重其事道，“炎叔，我說真的，好歹我跟楚將軍是舊識了，又怎會拿假話來誆你們？炎叔可知道水夜叉身上的鱗片能包治百病？”

    “你能找到水夜叉？”炎叔又是一愣。

    “你回頭看看，看看他的眼睛。”杜景朝他笑了起來，指著不緊不慢跟在他們身後的碧水。

    炎叔扭頭一看，見淡淡月色下，碧水的眼睛幾乎碧綠澄澈到透明，眸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狂喜，喜道，“水夜叉？你竟能找到水夜叉！”

    他也記不清自己是在什麽時候見過水夜叉了，隻記得跟著楚玉他們的父親四處征戰時，曾看到過一次，那絕美的臉龐和碧綠的眼睛，卻直到現在還是曆曆在目。

    “他……他怎麽能自己從水裏出來走動呢？”炎叔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結結巴巴地問杜景道。

    “這水夜叉能自己製造一種藥丸，吃了能保持人形兩至三天不用入水，和常人無異。”杜景緊接著解釋道，伸手掏出懷裏的鱗片給炎叔看，“這下炎叔相信了嗎？”

    碧水見炎叔一直盯著自己看，顯得有些不太耐煩，忽然走上前，伸手取了杜景手上的鱗片，沒好氣地問道，“雲公子人呢？我親自去喂，你們不知道該怎麽喂他吃下去。”

    “在那裏，那個房間裏！”他走得近了，炎叔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這水夜叉也會說話嗎？”

    “是，它們很聰明，學人話一學就會。”杜景點頭回道，又朝碧水道，“你進去給二弟喂下去罷，若是敢使詐，你自己明白後果。”

    碧水斜眼掃了他一眼，沒有吭聲，隻是陰沉著臉走到雲真房門口。

    “都出去！”他一進門，便朝裏麵的幾個丫頭惡聲惡氣吩咐道。

    “你是何人？”淩波一下戒備地攔在床頭邊，上下掃了他一眼。

    “真是愚蠢至極，我若是來傷害他的，門口那糟老頭子會放我進來嗎？”碧水忍不住勾起嘴角冷笑了一聲。

    人類當真是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不僅貪婪，長得奇醜，還愚昧無知，倘若他們人魚能夠長時間在陸地上生存，這陸地，早就是人魚的天下了。

    “你們都出來，讓他一個人跟二弟單獨待一會兒，我保證不會出事。”杜景見裏麵陷入了僵局，隨即走到門口解釋道，“具體原因我待會兒再向你們解釋。”

    他來時的路上已經同意過碧水，在他給雲真喂下鱗片時，不能有其他人在場，不然他就不管了。他見碧水說得堅決，也就同意了。

    他說話的時候，裏麵幾人已經看清了碧水的長相，特別是看到他的眼睛時，幾乎全都愣住了，沒了聲響。

    碧水最討厭別人盯著他的眼睛看，沉聲罵道，“看什麽看！還不快滾出去！”

    隻有見多識廣的惠娘在看到他眼睛的同時，沒有其他人表現得那樣驚異。

    她忽然想起宮裏從南方進貢來的幾顆夜明珠，就是碧水眼睛這顏色，而且她忽然想起了書上對於水夜叉隻字片語的記載，長相絕美。

    難不成麵前這個，是水夜叉？

    她愣住了，扭頭看向門口的炎叔和杜景，低聲問道，“杜公子，他能救我家公子嗎？”

    “能。”杜景慎重地點了點頭，“相信我。”

    惠娘沒吱聲了，又看了碧水一眼，第一個走了出來，出去時，若有所思看了杜景一眼。

    “炎叔，這可是水夜叉？”她見杜景正盯著裏麵，隨即把炎叔拉到一旁，輕聲問道。

    她記得炎叔之前說過水夜叉，應當是認識的，而且杜景說的這樣篤定，難道是因為水夜叉身上的鱗片能包治百病的傳聞嗎？

    炎叔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回道，“是，倘若是真的，公子就有救了。”

    惠娘望著他，又沒說話了，半晌扭頭看向杜景。

    這杜景到底是什麽身份？怎麽能找來活的水夜叉？傳聞水夜叉生性凶猛，杜景竟然能製得住他，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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