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幫生在金窩裏的，算是男人嗎？看這一個個養得細皮嫩肉的，老子不喜歡跟女人說話！要麽，讓楚衡出來，要麽讓李庚出來跟老子說話！”

    察哈爾見南晉人殺人眼都不眨一下，自然明白這次他們是凶多吉少了。

    楚衡和李庚在外不殺戰俘的規矩，他也是知道的，隨即嚷道。

    赫連錦朝他笑了笑，低聲回道，“巧了，今日兩位將軍都沒有跟來。察哈爾將軍有什麽想說的，盡管可以跟我們說。”

    “最後一場戰役，楚衡那娘兒們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生生擒了老子近萬兄弟，老子不服！”

    “那察哈爾將軍怎樣才能服氣呢？”赫連錦繞著他走了一圈，又道，“你可想清楚了，你這名主將，手上捏著的，可是那麽多兄弟的命，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別害得兄弟們也跟著你死絕了。”

    一句話，便戳中了察哈爾的心思。

    他臉色漲得通紅，狠狠瞪著麵前的赫連錦，又轉開目光看向坐在上頭的鳳允恭。

    “察哈爾將軍若是肯向朕投降臣服，願意接受朕的一些條件，那麽，朕便饒他們不死。”鳳允恭這時才輕聲開口道。

    “朕給了你們柔然一個月的時間，也不見有使臣前來和談，恐怕你們大汗是沒準備救你們回去，這些人是死是活，就看將軍如何抉擇了。”

    “什麽叫做沒有派使臣前來，分明是你們把使臣殺了！你以為老子是傻的啊！”察哈爾更為憤怒，吼道，“鳳允恭，你這等奸詐小人，老子早就看透了！”

    說著，便想一頭朝鳳允恭撞過去。

    赫連錦站在他身旁，狠狠踩住他腳上扣著的一根鎖鏈，察哈爾往前衝了幾步，忽然間動彈不得，猛地扭頭朝赫連錦看了過來，眼裏滿是憎惡和憤怒。

    “老子若是猜得沒錯，你就是赫連錦吧？原來你還沒死呢？怎麽腿廢了一年多還能站得起來？老子要是你，還不如上街去當一條狗，你就是鳳允恭身邊的一條狗知道嗎？你老子死在鳳允恭母子手上，你竟然還能在他身邊待著，不是狗是什麽？”

    赫連錦臉色沒變，還是平靜地望著察哈爾，“察哈爾將軍說錯了，我爹是為南晉戰死沙場，不是皇上和太後害死的。”

    “我呸！”察哈爾又狠狠朝赫連錦吐了口口水。

    赫連錦隨即鬆腳，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察哈爾吐在地上的那口口水。

    察哈爾罵得對，所以，他才會站在這裏，一步步地，實施他的複仇計劃，隱忍，不過是為了能活下去，不被鳳允恭抓到把柄懷疑。

    察哈爾一時失去重心，差點摔倒在地，赫連錦眼裏閃過一絲陰沉，望著他的後背，一腳狠狠踹向他雙腿。

    “降不了，那就殺。”鳳允恭微微皺起眉頭，沉聲道。

    赫連錦倒敬察哈爾是條漢子，兩步跨到他身旁，右手狠狠揪住察哈爾蓬亂的頭發，“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要怎樣，才能服氣？”

    察哈爾仰頭看著他，哈哈笑了起來。

    背後傳來一片柔然人的驚呼聲，“將軍！將軍萬萬不可降！”

    周瑞此刻走下高台，親手奪走一名獄卒手中的長鞭，走到鐵柵欄跟前，他望著其中一個叫得最凶的人，手中長鞭，忽然猛地抽了出去，卷住那人的脖子，硬生生拖到鐵柵欄的夾縫處。

    “你是察哈爾的副將。”周瑞看了眼那人身上穿的盔甲和裏衣顏色，陰沉道，“你既不服，不肯降。”

    雲真一顆心緊揪著，來回看著察哈爾和那名副將。

    怎麽就這麽傻呢！為何不降？要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赫連錦那裏還沒動手，周瑞手上的長鞭，卻越收越緊，冷冰冰望著那名拚命掙紮的副將，忽然吐出幾個字來，“那你就先去死吧。”

    “敏尊！！！”察哈爾忍著頭皮的刺痛，扭頭見副將的臉已被勒得醬紫，抓住柵欄的手也沒了力氣，絕望地吼了一聲。

    “放了他！老子跟你們談條件！”

    周瑞隨即收了長鞭，可還是晚了一步，那副將已經死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甘心地望著察哈爾，似乎還在叫他，不要降。

    周瑞的鞭子一收回，他的身體隨即靠著鐵柵欄，慢慢滑落了下去。

    這邊這個柵欄裏的柔然士兵已經開始沸騰，各種憤怒的叫囂聲隨之而來。

    周瑞往後退了一步，看著已經死了的敏尊，愣了下，隨即又一甩長鞭，狠狠抽了兩下麵前的鐵柵欄，那力道震得握住柵欄的人的手，皆發麻刺痛，不由自主地往回縮去。

    “這就是違抗我們皇上，違抗南晉的下場！誰還想死的，盡管繼續叫下去！”

    雲真望著柔然的將士，一個個接連死掉，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她想做點什麽，她想要救他們，如果可以以德感化，為什麽要殺人？

    她聽到人聲寂靜，隻有察哈爾的怒吼聲在半空中盤旋。

    “服不服？”赫連錦又問了一遍，手中長劍，已經抵住了察哈爾的胸口。

    察哈爾，是烏洛蘭族的姓氏，說不定這是惠娘剩下的為數不多的遠親之一了。

    她顫抖著，忽然下定了決定，抬腳，慢慢朝赫連錦和察哈爾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她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用跑的，如果赫連錦殺了察哈爾，那她就在鳳允恭麵前抖出赫連族和舒常憲他們的陰謀！她要告訴鳳允恭，舒蘭手上捧著的神器，是假的！

    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就要跑到高台旁，還差了幾十步的距離，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來，狠狠拖住了雲真的胳膊。

    雲真以為是龍神衛，拚了命地掙紮，看都沒看一眼身後。

    誰知下一秒，一個巴掌就狠狠扇上她的左頰。

    她被打得懵了，扭頭看去，隻見眼前的人，竟然是惠娘！她身後還站著韓知客。

    “你瘋了嗎？”惠娘紅著眼睛，惡狠狠地罵了她一句，“回去！”

    瘋了的人是惠娘才對吧？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雲真也不知道眼前的是什麽情況，愣住了。

    惠娘看了她一眼，鬆開手，忽然自己大步朝赫連錦和察哈爾走了過去。

    “惠娘！”她驚呼了一聲，正要跟著，韓知客卻也一把緊緊拉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你就讓她上去了？”雲真吃驚地扭頭問韓知客，“我把她交給你，不是讓你看著她往死路上走！”

    “誰？”惠娘還沒走到高台前，便有龍神衛堵住了她，紛紛拔出腰上的劍，圍住了惠娘。

    惠娘沒吱聲，而是慢慢抬手，掀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仰頭望向鳳允恭。

    惠娘個子高，在被龍神衛圍著，也還能顯出臉來。

    鳳允恭不經意地掃了眼這裏，這一眼，便再也挪不開了。

    “庭梧？”他喃喃道。

    坐在鳳允恭身旁的舒蘭，聽見鳳允恭提到庭梧的名字，也吃驚地轉了過來，望向庭梧。

    “都住手！”下一刻，鳳允恭猛然喝道，隨即站起身來，快步走向庭梧這裏。

    庭梧望著一臉驚訝的鳳允恭，抿著唇沒有吭聲，隻是仰頭望著他。

    鳳允恭走到她麵前幾步遠時，本想朝她伸手，卻又愣在了原地，低聲道，“朕……後來去找過你，可他們都說，你在戲院大火中喪生了，朕以為，你真的不在了。”

    “何苦再去找我呢？”庭梧微微別開臉，低聲回道，“皇上心裏明白，即便我還活著，都不可能再回到皇上身邊了。”

    那邊的察哈爾看見庭梧的臉，先是一愣，又聽見鳳允恭說的話，立刻明白了這個女子是誰。

    庭梧十二三歲之後，他雖然都沒見過她了，卻還是依稀認出來她的臉，心中一陣狂喜，叫道，“小公主！是不是你？小公主！！！你還沒死嗎？”

    庭梧扭頭望向他，叫了他一聲，“察哈爾叔叔。”

    察哈爾將軍更是喜不自勝，激動到一下子哭了起來，身高八尺的壯漢，就這麽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庭梧看到他哭，一下子想起她死在鳳允恭手上的父親，還有幾個哥哥，心裏也不由得湧上一股酸楚，愣了一會兒，慢慢朝鳳允恭跪了下去。

    “還請皇上，寬恕我的族人，倘若皇上不殺他們，我們願意向南晉稱臣，並且承諾，再也不進犯南晉一寸土地。”

    鳳允恭低頭看著她，半晌沒有吱聲。

    “倘若皇上不信任我們，可以派士兵在我們烏洛蘭族駐守，烏洛蘭族隻剩我，和我的母親，我可以保證烏洛蘭族對南晉的忠誠，也可以勸說大汗對南晉忠誠。”

    鳳允恭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問道，“你要跟他們一起回去嗎？”

    “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的母親也隻有我一個孩子了，皇上還想留我在宮中做質子嗎？”庭梧抬頭，反問鳳允恭道，“皇上，當真要對我如此殘忍嗎？”

    雲真望著眼前發生一切，又扭頭看了眼韓知客，忽然明白了什麽。

    現在，此刻，所有的事情，就是按照赫連錦的計劃和步驟在進行著。

    當初鳳允恭問赫連錦的意見時，赫連錦就是這樣回答的。殺雞儆猴，讓柔然心悅誠服，然後派兵駐守柔然。

    而讓凶悍的柔然將士心悅誠服的關鍵，就在於還沒死的烏洛蘭庭梧！

    一切竟然都在赫連錦的掌控之中，一步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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