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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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能護你周全,隻能把你交給能好好保護你的人,不過在韃靼族和莫斯科公國查到我這裏之前,你想住多久都沒關係,想吃什麽想要什麽,盡管跟我提。”
庭梧吸了下鼻子,又輕聲道,“我不是害怕你連累我們,而是害怕自己不能保護你,你留在我這裏,實在太危險了,而且,韓知客剛剛派人傳來口信,說赫連錦追過來了。”
雲真聽得一愣,扭頭呆呆地望著他。
“你沒聽錯,赫連錦也不知用什麽辦法追過來了,前幾日剛抵達韃靼族,發現你不在,又追著你的蹤跡,就快要到海拉蘇族。”
赫連錦能追過來,遠在她意料之外。
邊關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他怎麽能跟過來?
“韓知客跟他說了我在這裏嗎?”她沉默了幾秒,沉聲問道。
“信上沒有提及,不過我猜暫時還沒告訴,因為赫連錦身份特殊,倘若追到我們這裏,估計免不了要出事。”庭梧暗忖了下,回道。
“也是……”雲真舒了口氣,這才繼續咀嚼著嘴裏的羊肉。
庭梧等著她回應一下自己的想法,雲真卻沒說話了,認認真真地又擼完一根大串,發覺庭梧盯著自己,伸出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望著她,皺著眉頭打了一個嗝。
“我覺得,不能再吃羊肉串了,我得留著肚子吃烤全羊呢,這一串實在太大了!”
庭梧頓時啞然失笑,先站起了身,伸手拉了雲真一把,“那好,我們這就吃烤全羊去。”
那邊的廚子已經撕下了四條羊腿,放在盤子裏,見庭梧和雲真過來,隨即恭敬地呈到了兩人麵前。
庭梧正要拉著雲真坐下,雲真卻搖了搖頭笑道,“坐在地上,圍著篝火大口吃肉,大口喝你們的馬奶酒,這才是人生之樂事!”
說完,硬是扯著庭梧在桌子腿旁坐了下來,伸長手臂在桌子上又撈了兩個碗,朝那烤羊的廚子道,“大哥,麻煩拿壇子酒來!最大壇的內種!”
庭梧從不曾在自己的子民麵前這樣失禮過,然而見很少喝酒的雲真,忽然興致大發,忍不住搖頭回道,“那好吧,我今晚就陪著你瘋一回!”
雲真半跪著接過廚子遞給他們的酒壇子,將兩隻碗斟滿,端起一杯遞到她手上,道,“這又怎麽能算得上是瘋呢?庭梧,這叫人生得意須盡歡!”
“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就這樣刷的一下過去了,為什麽不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呢?我此刻看著你,覺得就像是昨天才認識你似的,可我們已經不知同生共死過幾回了。你說,這時間過得快不快?”
庭梧捧著手中的酒碗,怔怔地望著雲真,隔了幾秒,一咬牙,和雲真手裏的碗碰了下,仰頭利落幹脆地一口灌下。
喝完了酒,才低聲回道,“快。”
“說實話,我當真羨慕你,你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可我,這輩子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頭,我昨晚以為自己自由了,可一覺醒來之後,發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說完,也仰頭一口灌下那燒喉嚨的烈酒,喝完,忍不住咳了兩聲,笑道,“你這酒還挺凶的!”
“趁赫連錦還沒追來,想醉酒醉一回,這是我爹生前親手釀的,確實比普通的凶一些。”
庭梧知道雲真心裏有太多的苦,她想醉,想說出來,她都聽著,哪怕雲真發一夜的酒瘋,也都會陪著。她隨即又給雲真斟了一碗。
雲真接過,又是一口抽幹,這一碗下去,眼睛都辣紅了。
“於你來說,真正瘋的一回,是不受我那苦命的姐姐的威脅,選擇保護我的那一刻。庭梧,我哪怕是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不信你,你是我的再生恩人,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你根本不用解釋。”
“我來找你,隻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順便跟你說說話,看到你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原本我也是打算吃了這隻烤全羊就走了。”
庭梧輕聲笑了起來,“說什麽胡話呢?”
“不是胡話,我不走,就是連累你和韓先生,你這輩子直到離開鳳允恭那一刻起,才算是過得值了,我不能在你終於過上正常人生活的時候毀了你。”
雲真說完,抿了抿唇,扭頭望了她一眼,自己伸手,又倒了一碗酒,猶豫了一下,給庭梧倒了一淺碗。
正要收回手的時候,庭梧卻壓住她的手,讓她倒滿了。
“你說錯了,其實我早在離開他之前,就已經過得很開心了,就是那陪在身邊的短短數月,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在遇到雲真之前,她根本就沒想過,什麽叫做女人的尊嚴,也正是雲真給予她的勇氣,在韓知客讓她繼位做族長的時候,她能毫不猶豫地應下。
“你不知道自己對我來說,有怎樣的影響。”她盯著雲真的眼睛,認真回道。
雲真從沒和庭梧她們之間說過這樣的話,也不擅於表達自己對旁人的感情,聽到庭梧這樣說,忍不住別過頭吃吃笑了起來,“聽著怪肉麻的。”
庭梧伸長手,和她碰了下碗,喝了一大口,“是吧,肉麻,我也不曾跟旁人說過這樣的話。”
說完,兩人都是忍不住瘋了一樣笑起來。
笑完了,雲真抽幹手裏第三碗酒,臉頰也有些發紅,眼淚也終於被辣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不了多凶的酒,可她就是忍不住地一碗碗喝著,連喝了兩碗,靠著桌腿的背慢慢滑了下去,“過了今晚,也不知你我二人何時才能相見了,庭梧,你信我,我卻騙了你。”
說著,用力吸了下鼻子,望著頭上璀璨的星空,“我是北梁的奸細,被北梁國君派來刺殺鳳允恭的。他挑對了人,也挑錯了人。庭梧,你知道,在南晉的那段時間,我有多難熬嗎?”
庭梧低頭看著她,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卻並沒有覺得這是多讓人覺得接受不了的事,她早看出雲真異於常人了,也隱約猜出了她身份不簡單,卻一直沒有說破。
雲真扭頭對上了她的目光,眼睛紅得可怕,“難熬到……每次看到楚玉,我都覺得他看著我的眼神,是在淩遲我。我可以補償你們,卻始終補償不了他。感情這回事,欺騙了傷害了,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能原諒呢?”
“這話,我甚至不敢跟淩波說,我害怕她會為了我,去做傻事,直到此時,我才敢跟你說……我是悲涼的奸細,他是南晉的忠臣,我們倆怎麽能走到一塊去呢?庭梧,北梁已經和南晉打起來了,我是罪魁禍首之一啊……”
於楚玉這樣的忠臣來說,雲真一個細作的身份,確實很難叫人接受。
如果她是南晉子民,一時之間,定然也接受不了自己相信的朋友,竟然是這樣的一個身份,更別說兩個相愛的人。
她想要說些什麽,來安慰雲真,可張了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說出欺騙雲真的理由。
兩人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雲真知道自己醉了,可她的腦子確實清清楚楚的。
“庭梧,你知道於我來說,真正的瘋是什麽嗎?”
“瘋,是能完全拋卻自己的負罪感,此時此刻,飛奔到他麵前,說我心裏一直都有他,全是他,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就是要跟他楚玉一輩子過下去!”
“可我怎麽能這麽自私?他若是得知真相之後,該怎麽辦呢?”她說著,捂著臉停住了。
庭梧知道她哭了,她正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眼淚。
許久,雲真用力揉了把自己的眼睛,坐起身,低垂著通紅的眼睛,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邊道一邊狠狠罵道,“你這酒真ta媽的凶,辣死老子了!”
說完,又給自己灌了一碗。
庭梧無聲地望著她折磨自己,忽然想起剛才雲真那個表情,她說已經修書給了楚玉告訴他消息,雲真那個震驚而又悲哀無力的眼神。
“我是傻逼,你也是傻逼!所有人都是傻逼!現在可好了,楚玉以為我死了,還在那裏跟逢晴你儂我儂的,這下他知道了,還不知會如何呢……”
最後一碗,徹底把雲真灌醉了,她迷蒙著雙眼,含糊不清地罵道。
庭梧聽她說逢晴,一下子又愣住了,她有些不懂楚玉為什麽會跟逢晴在一起。
她扭頭看著拍著自己臉頰撒酒瘋的雲真,忍不住伸手去拉住她,可這一眼看清雲真臉的同時,她腦子裏忽然飛快地閃過了一個念頭。
雲真,和寶音公主,長得一模一樣,那為什麽不能以寶音的身份活下去?
或許這樣,就能減輕雲真心中的負罪感了,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就當雲真是死了,有何不可?
“你以後,就當自己是寶音吧……”她伸手撫向雲真自己打得通紅的臉頰,輕聲道。
“什麽寶音……我是雲真……”雲真閉著眼睛嘟囔了一句,徹底睡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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