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番外——錦繡山河,一場大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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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有一種不太真實的夢境感。

    何為夢?

    夢是,你潛意識裏想要發生的,或者是想要得到的,在現實中無法實現,於是有了夢。

    我姓赫連,複姓,尊貴,證明我的祖先在很早很早以前,有著比人們更為尊貴的地位。

    正是因為這姓氏,所以,我的親人,個個都有不小的野心,又或許,我是在為自己找借口而已。

    我是老大,是爹娘的第一個孩子,是嫡長子,我沒有妹妹,有兩個弟弟。

    我娘是被我爹害死的,二娘亦是,我也不知娘是怎麽死的,聽府裏的下人說,我爹有龍陽之好,我娘雖然生了我,但始終不曾走進我爹心裏過,於是她選擇轟轟烈烈地死去,在我爹心裏留下一個永遠無法取代的位置,與傷口。

    可傳言始終隻是傳言,我娘死了,爹又娶了個二娘,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發生的。

    爹心裏如果有我娘,為何要娶第二個?

    我叫他爹,而不是父王,是因為,我覺得爹聽起來更親熱一點,可誰在乎呢?

    我想要個安穩的生活,我想要,外麵那些對我爹的流言蜚語都止住,因為楚家的那個小子,因為爹娘的好名聲在外,長公主們和宮裏的娘娘們,都更喜歡他一些。

    我雖比他年長,大姨又是皇後,地位不比他低,可我嫉妒他。

    為何說,我最近有一種像在做夢的感覺呢?因為,以前那些指著我們鼻子罵的人,都在拚命地巴結我爹。

    那些不太願意跟我一起玩的人,最近也開始纏著我,以我為中心團團轉,我叫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

    我十五了,對於這種場麵上的事,已經相當敏感。

    隻有楚玉那小子,最近似乎在躲著我,我不曾欺負過他,也不曾打他,甚至還經常帶著他的兩個xiao弟弟小妹妹一起玩,我有些無法理解。

    外麵人想要巴結赫連家,肯定是因為我爹在官場上春風得意,我不理解的是,那些自詡清廉的官員,是如何能腆著臉半夜三更來我家敲門的。

    好像大家的行為,都有些反常,顯得不可思議。

    於是我去問我爹,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爹竟甩了我一巴掌,“你果然像你娘,不是赫連家的人!”

    這一巴掌,甩得我徹底懵了,或許他話中有話,可我清楚地明白了他最近在做什麽,我是在裝傻,裝不懂而已。

    他喜歡男人,不過是他自己傳出去的謠言而已,以便消除皇上的戒心,他原本,是不想要我這個兒子可我娘,姓舒,舒皇後叫她做什麽,她不敢不做,我爹不想要孩子,我娘卻偏偏懷上了。

    沒有子嗣,要這江山也是無用,倘若有了孩子,皇上和皇後,才能更好的捏住我爹的把柄,以防某天會東窗事發。

    我的出生,便是個錯誤的存在。

    這便是我爹不寵我的原因。

    沒多久,我便在一個喧鬧的夜裏驚醒,奶娘不知道去了何處,三弟在隔壁房裏哭得驚天動地,二弟跑到我門前,拚命地敲打門窗,“大哥!大哥!爹被抓起來了,我們怎麽辦?”

    我穿好了衣服跑出去一看,好多下人都卷了府上值錢的東西要逃跑,陪了三弟五年的奶娘,她的丈夫也要連夜逃走,所以她被硬生生拽出了房間,二弟和三弟才會被驚醒。

    “管家!管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驚慌之中,跑到門口,問想要攔住逃走的家仆的管家與侍衛。

    “大公子難道不知道老爺反了嗎?被人倒打一耙,如今被皇上囚禁在了宮中不知生死,說是被神器震得半條命都沒了!我們跟赫連王府又沒有什麽親眷關係,若是將來皇上遷怒下來,株連九族,我們可是無辜的!”一個被侍衛擒住的小家丁絕望而又委屈地朝我吼著。

    這麽快?他這麽快就行動了?

    我總覺得那些官員與我們親近起來,不過就是這兩年發生的事,他操之過急了!誰能保證那些與他親近的人裏沒有叛徒呢?

    我想了許久,看著滿院的狼藉,和驚呼的人們,想要逃走的人,是留不住的,隻怪我爹,還沒計劃周全便行動了。

    “放他們走吧……”我隻覺得,全身有些無力,朝侍衛和管家揮了揮手,“既然是留不住了,那便讓他們走……”

    “可是大公子……”

    “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不放他們走又能如何?等著他們搬空王府嗎?”我隻覺得滿腔的怒火都噴發了出來,因為不久前我爹打我的那巴掌。

    若是我當時能告訴他,楚玉對我的異常,可能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楚玉在疏遠我,可前夜裏,我還看到楚玉爹來了我府上,笑意吟吟地走了!他爹若是真心待我們,楚玉為何要疏遠我,害怕我的樣子?

    我立刻便明白了罪魁禍首是誰。

    可我爹是逆臣賊子,十惡不赦,我又能如何?!

    “明日天一亮,便隨我進宮去見大姨,還有皇姥姥!”我立刻做了決定。

    若是誅九族,連她們在內,統統都沒有活路,連皇上也是,他是我姨丈,我不信皇上會殺了我爹。

    就這一夜,我知道我變了,以前,我以為,我跟楚玉那樣的孩子在一起玩,我一心向善,便和他們是一類人,現如今我發現我錯了,就跟畜生一樣,即便馬與驢子生下的,都隻會是騾子,而不是會貓狗。

    我一直都以為,我的出生是個錯誤,現在事實證明,就是個錯誤。

    下半夜,我徹夜沒睡,好不容易將二弟和三弟哄睡著了,天還沒亮,便梳洗穿戴完畢,換上了一身黑衣,我不敢穿其它顏色的衣服,也吩咐管家和其他沒走的人,皆穿上黑衣,我怕激怒皇上與皇姨娘。

    即便是,如此小心翼翼,還是沒能見到皇上,甚至連姨母的麵都沒見到。

    舒常憲正要出門去太學院上課,見我義無反顧地去皇宮,立刻在我後麵追著,罵我,“你傻啊!進宮送死!你且等兩日再說!”

    我沒聽他的話,在朱雀門宮門前,跪了兩天兩夜,第二天夜裏。

    開始下起了暴雨,我淋了一夜的雨,病了,倒在了宮門前,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去的,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

    所以我覺得,這輩子最嚴厲的懲罰,莫過於叫人下跪,卻不原諒他,那漫長的等待,叫人覺得絕望至極。

    管家在我床前守著,見我醒了,說,“錦兒啊,你爹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已經,以為他指的很遠的地方,是天上,嚇得立刻哭了。

    我娘走後,我是由二娘帶著的,可能是運氣好,二娘不凶,也不曾虐待於我,所以我即便是能隱約想起娘的模樣,也沒哭過,我怕二娘委屈,怕爹罵她。

    我爹再怎麽打罵我,自我能清楚地記事以來,就不知道自己哭過,可我以為我爹死了的那一瞬間,立刻哭了。

    爹始終是爹,他哪怕對我再嚴厲,我也記得他在我小時,偷偷地進房來給我蓋被子。

    他打我,是想叫我成長,叫我能有赫連家嫡長子的模樣,有擔當,有氣魄,有膽識,有謀略,即便是當個奸臣,也要有奸臣的氣度。

    他總是這樣教我。

    我嚇得嚎啕大哭,什麽都聽不進去,幾乎肝腸寸斷,我不知自己以後該如何撐起這個家,帶著兩個弟弟好好生活。

    直到哭夠了,才聽得管家驚慌失措地解釋,“老爺是去青州以北當駐邊將軍去了,大公子昏迷的這幾日,皇上立刻下了決定,隻叫老爺回來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立刻走了!”

    聽他這麽說,我雖沒有方才那麽傷心了,可心裏還是難受得緊,去邊關當將軍,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一趟,說得不好聽,若是哪天在戰場上出了個什麽意外,那該如何是好?

    即便我爹沒死,大概也隻能當他已經離開了對待。

    “這已經是皇上最寬容的決定了。”管家見我不說話,唉聲歎氣地回道,自己也抹了把眼淚,“大公子也將成人了,老爺平日裏教的東西,也不少,要學著照顧兩個弟弟。”

    連自己最親近的人,有朝一日都會離自己而去,又何況是這些家仆?管家的話,我立刻明白了。

    “等三弟再長大一些吧,我一時之間,應付不來那麽多的事。”我想了想,幾乎是在懇求他。

    “好,不過我與王府簽的契紙,是三十年,如今還有兩個月,便要滿三十年了,或許我會多陪在大公子身邊一段時日,可終究還是要走的,我家中,也尚且有一子,大公子知道的。”

    “好……”

    我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麽,他願多陪在我身邊一日,都已是仁至義盡,待在赫連家,隻會給他帶來災禍罷了,他的老母親和兒子,還需要他去養。

    那日,我麵如菜色,卻還是掙紮著下床,處理亂成一鍋粥的雜事。

    我跟著管家走到前堂時,見門房在院子裏朝我磕頭,似要走。

    我沒說話,慢慢走到他跟前,卻看見楚玉站在我門前,一身白衣,看著真幹淨,一塵不染,半大的小子,眉宇間已見驚豔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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