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是一個讓人上癮的女人，你看見她時，覺得她是毒，不想靠近，她卻吸引著你，讓你產生征服的yu望，有著致命的you惑，離開了她，便時時想著她，欲罷不能。

    我不知，自己為何會對她產生這種不該有的情愫，可是喜歡，便是喜歡了。

    我發現自己開始喜歡她時，是在水上行宮那次。

    她跌進池子裏的瞬間。

    我看見她，把手伸向了楚玉，我知道，我在嫉妒，發了狂一般嫉妒，她是我的女人，可顯而易見的，她心裏的人不是我，而是楚玉。

    這種少女懷春的眼神，我見得多了，她若是不喜歡楚玉，絕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她想伸手給楚玉，可我，她的丈夫，就站在她麵前，她視若無睹。

    即便是我錯怪了她，可雲真這樣，終究是過分了，誰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扣上綠帽子？

    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我從沒見過雲真這樣大膽的女人，竟敢當著自己丈夫的麵，對他不忠。

    這叫我覺得憤怒，也覺得可笑。我連自己的妾室都管不住，還能做什麽？

    我心裏擠進了一個女人，她叫雲真。

    她如一匹脫韁的野馬，根本不受我控製，我想要征服她，不用任何卑劣的手段，而是叫她心悅誠服。

    或許是因為執念太重，所以，我才會屢次三番，豁出自己的命去救她。

    最嚴重的一次，便是她中了春藥，我將她從天牢裏救出來那次。

    我用自己的命去救她，是為了替阿曉贖罪，也是在為自己贖罪，我知道那是阿曉的計謀，我看出來了，她在報複雲真害得她差點小產，可若是，她不曾去陷害雲真，雲真又怎麽會反擊？

    甚至於，雲真住在錦親王府，卻從來不用我一針一線，她用的，她吃的，全是自己拿出來的，後廚跟我說，自雲真跟我一起吃早點之後，她每個月，都會叫淩波給後廚送一石米去。

    她不願欠我的，一個女人，若是什麽都是自己獨立，完全不依賴她的男人，那麽她，一定是對他失望之極，心裏沒他，形若寡婦。我見過年輕的寡婦，夫君早亡，不願再嫁的，就是住回娘家，自己一個院子，也絕不吃用家裏一個銅子兒。

    她時時刻刻都表現得，要隨時離開我，離開王府。

    即便是如此決絕，阿曉還是不願放過她，或許是阿曉，早就察覺出了我對雲真的感情，她在恐慌，在害怕，怕我被雲真搶走。她總能準確地猜出我的心思。

    我承認，先對雲真動情，是我的錯，我錯得徹底，甚至於，明知那是深淵，還是一步步，堅定不移地走向死路。

    可我在想，倘若能絕處逢生呢？倘若，雲真能回應我的感情呢？

    我對她的感情，就如深埋在體內的蠱毒，一旦發作起來，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我還是要活下去，盡管那毒一次比一次發作得厲害。

    我第一次因為那蠱毒發作，而幾乎因無法呼吸而死去，是在得知阿曉的死訊，以及雲真被囚禁在深宮裏時。

    那一次，我明白了人生在世，看不到任何希望，是怎樣的感受，我幾乎沒有親人了，三弟死了，二弟形同廢人，被關在深獄，阿曉死了。

    我寧願自己就這樣死去，在絕望的冰窟之中掙紮了許久，已然活不下去。我不知還有什麽繼續苟且下去的理由。

    可我還是醒來了，我還沒到死的時候，所以便自己醒來了，沒有人發現我差點死去，隻有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屋子裏，四肢僵硬，心髒麻木。

    還有雲真啊……即便我一無所有，還有一個雲真，她是我的最後一個念想，支持我活下去的動力。

    她不知，我早已對她動了真情，她以為，我是騙她的。

    可做惡人做久了，便會有一個不好的習慣，即便是對方對你誤解再深，也不願去解釋，我開不了口，向她解釋。而且，她也從不信我。

    既然不信我，解釋了又有何用？

    我一次次痛到幾乎要死去，卻還是靠著自己撐下來，飽受身心折磨，她全然不知，她的眼中，除了楚玉，還是楚玉，隻有楚玉。

    壞人，跟好人，會有結果嗎？

    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壞人，不是跟壞人才能相配嗎？為何楚玉能包容雲真，那樣坦然地接受她的欺騙，接受她不堪的過往？

    既是如此，跟雲真相較，又是好人，又是壞人的我，為什麽得不到雲真的心？

    想到這裏，我的心，不禁揪成了一團，痛得厲害。

    “嘿！”旁邊一隻手，忽然伸出來戳了戳我的臉，跟我身體差不多冰涼的溫度，將我凍得一個哆嗦，猛地睜開眼。

    “你做了什麽夢？睡了這麽久，怎麽還哭了？”

    我扭頭，看著床邊那張漂亮得不像是人的臉，沒說話，又望了眼窗外，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

    夢做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感覺，是不好受的。就像是，我跟雲真之間，沒有結尾的結尾。

    我騙了她，雪娘不是我逼死的，我向她坦誠的事情經過，都是對的，可我的角色，是由鳳允恭扮演的。

    是，是鳳允恭想要逼出雲真，而不是我。

    那時候，我還在避世養傷，又怎麽能分身去臨安城？那把鑰匙，是舒蘭帶著人來投奔我時，才交到我手上的，說是雪娘的遺物，說不定以後能派上用場。

    “你說話呀？你怎麽總是不說話？我哥沒說過你是啞巴啊，你不是也時常跟他說話嗎？怎麽換了旁人就不說話了呢？”那張漂亮的小嘴，隨即在我身旁嘀嘀咕咕起來。

    “我這次進宮去，看見雲真了，她長得真好看，不像我哥說的那樣長得很醜，就是嬌小了一些，她的女兒長得可像她了，不過看著比她更機靈，我聽人說，那小屁孩才兩歲不到，以後還了得啊？你是沒看見……”

    “出去。”我覺得身邊像是一隻蒼蠅，嗡嗡嗡的，叫人心煩，讓我覺得更是頭痛。

    深深的話被我打斷，眨巴了一下她好看的藍色眼睛，似乎有些委屈，從我的床上爬了下去，走到小木屋門前，又停住了。

    我巴不得她趕緊走，見她又停住了，忍不住不耐煩地問她，“又做什麽？”

    “你從昨天天沒黑，一直睡到天亮，不餓啊？”深深抿了抿小嘴，小心地問我，“你要是餓了，就出來喝碗魚羹，我剛替你煮好的。”

    對於深深的好心，我卻如此刻薄，似乎顯得有些欺負人。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盡量緩和了語氣，沒看她，低聲回答。

    “我哥叫我今晚帶你下海，好像有什麽事情要與你說，我不回海底，你要是不願與我說話，那我就去這附近待著，不吵你便是了。”

    深深的中原話，帶著南方軟糯的調子，讓我禁不住有些心軟了。

    “他沒有說要與我商量什麽嗎？”我想了想，問她道。

    深深見我主動問她話，頓時雀躍起來，又蹦跳著走到我床邊，笑著回道，“我也不知道呢，可能是有什麽好消息與你說吧，我見他這兩日都挺開心的，和我說時，臉色也沒有不對勁。”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

    說實話，我並不覺得，碧水會給我帶來什麽好消息，不過到了這份上，我還能更慘一點嗎？不能了，我已經一無所有。

    深深見我又不說話了，看了我一會兒，轉身走到門口，替我盛了碗魚羹，擺在外麵的小桌上，一個人，不，是長著腿的一條魚走到岸邊，坐了下去，雙腿伸進海水裏，不時地撿起一隻海螺貝殼，送到耳邊，又放進海水裏去。

    深深還小，按照人魚族算的年齡，七十五歲左右一世，她現在十五歲，換算成人，人最多能活到一百多，也不過十八歲左右。

    碧水有十個妹妹，她是最小的妹妹，是人魚族最尊貴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寵著她，慣著她。

    我不理她，自然也就是異類了，她從沒碰到對她不理不睬的人，所以才會粘著我，我心裏明白。

    就像是，當初雲真對我不理不睬，我偏偏要有征服她的yu望，一模一樣的情形。

    我以後會盡量跟深深多說話，雖然我並不想跟她說話，但是我不希望，她把心思再浪費在一個心已經死了的男人身上，得不到回應，這丫頭，心裏會更難受。

    更何況，我跟她，不是同一個種族，我是人，她是半人半魚。

    我起床，簡單洗漱了一下，用我自己造出的簡單設備蒸餾過的水，還是有點鹹味，不過我不願意去遠處的村莊打水。

    吃完魚羹，我走到深深邊上，安安靜靜地洗碗，洗鍋。

    深深回頭看著我，忽然問我，“喂，你知不知道，我哥跟你二弟的事啊？”

    “什麽？”我有些聽不懂，扭頭反問，“你指的是什麽事？”

    “就是那個……”深深才說了幾個字，臉就紅了，“你不知道嗎？我哥故意親近你們赫連家，他當初以為你能當皇帝，那件事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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