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淑棠察覺到我的靠近，目光轉向我，我袖子就那麽一撒，一包黑粉末就這樣撒入了她的臉上！

    童淑棠尖叫一聲，淒厲的哭喊傳遍整座望月閣。

    “啊——”

    “愛妃！”端木肅這下徹底急了，隻見童淑棠那姣好的五官，迅速凹陷一個個的黑洞，黑色藥末腐蝕了她的臉，隻瞬間功夫，她的整張皮也毀得慘不忍睹了，不止如此，她還捂著眼睛一直尖叫。

    從梁家經閣裏順來的納涼族奇毒，能毀人容貌於朝夕之間，還能毒瞎人的眼睛......

    “殿下救我，殿下救我——”童淑棠整個人幾乎都跳了起來。

    我看著她上躥下跳。痛不欲生的樣子，心中卻沒任何報複的快感。

    她受的苦我都受過——

    但我受的苦，她卻沒有嚐盡！

    我娘沒了，殺死她也不足以泄憤！

    若說我心狠手辣，可這張麵皮本來就是我的。若說我往日還念著這麵皮的情分，那麽現在，我對它以及它的主人厭惡之極！

    “童淑棠，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我撂下狠話，轉了身就朝門口走去。

    “萋萋！”

    端木肅重重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沒有停留，我置若罔聞。

    沒了娘親，我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看到端木肅用心著急地為她的療傷，他給她點穴止痛，望著她那張焦黑的臉，我眼中閃過陰鷙，童淑棠，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種下的孽！

    “姑姑……”

    小鳥兒見我一臉決絕，喊我的時候都有些心有餘悸。

    “怎麽了？”

    “姑姑，你剛才——真的有些衝動啊……”

    我望著小鳥兒沉默了一會兒。心中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製著一樣。

    “弱者才會得到端木肅的同情。”

    我腳步一滯。

    如果注定他不是我的，我要如何強求呢？我繼續弱著，隻會讓童淑棠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我就命一條。

    她要跟我鬥，就直接來。

    我不再瞻前顧後，我真的太累太累，失去了太多太多。

    “小鳥兒，我們出府，去找梁演！”我對小鳥兒說道，腳步也利索飛快。

    “好的，姑姑，小雲在照顧他呢，也不知道他醒來了沒有！”

    主意已定，我跟小鳥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明王府，小鳥兒直接用了瞬移的法術，片刻之後，我們就來到了山崖邊，我站在懸崖邊，往事如潮水般湧來，這座山崖，不就是——我當初跟段哥哥認識的那個地方嗎？

    段哥哥給它取名“百狗涯”，是因為我們當時救下了差不多有一百條狗狗，所以他才這樣命名的。

    如今，物是人非，卻是牽起了我許多的感慨，我記起浮生鏡中——

    段塵涯死在我懷中，心一陣抽痛，也許，我跟應宿隻是露水姻緣，而段哥哥才是我的前世今生。

    “姑姑。在下麵——”小鳥兒跳到了一根藤繩上麵，示意我靠藤繩下去，我駕輕就熟，很順溜地滑入了半山腰的懸崖峭壁山洞中——

    “姑姑等等我喂！”

    置身洞口前，往事曆曆在目。小雲走出來：“夫人，你們來了！”

    “嗯！”我看向她：“梁演怎麽樣了？醒了嗎？”

    “醒了，但狀態不好，一直鬧呢——”

    “進去看看。”我走進去，隻見他被捆綁住。嘴中也塞了布條，我看向小雲，小雲解釋說他要自盡，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梁演看到我後，嘴中發出“唔唔唔”的聲音，我快步過去，蹲在他的麵前：“梁演，我是小姐姐。”

    梁演點點頭。

    “我可以放開你嘴中的布條，但是——你要答應小姐姐一件事情，千萬不能輕生。否則小姐姐就是將你囚禁在這一世，也在所不辭。”我可以比誰都善良，我也可以比誰都狠心。

    聽了我的話，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不情願地頷了首。

    撤掉了他嘴中的布條。我塞了一顆糖到梁演的口中：“梁演你聽姐姐說。”

    梁演含著糖果，他皺眉望著我：“小姐姐，你們為什麽阻止我去死？我要下去陪我娘，我要陪我娘。”

    “梁演，你聽姐姐說。姐姐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若有假，姐姐被天打雷劈。”我豎起手掌發誓。

    “小姐姐……”梁演喃喃。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他可能不是梁夫人親生的事實娓娓道來，梁演聽得傻了，最後他一臉迷茫地望著我：“姐姐，你在和梁演說笑嗎？”

    “是真的！”小雲附和。

    小鳥兒也點頭。

    “你隻是梁風的續命載體……”我知道這一切都很殘忍，但與其讓他自盡，不如對他殘忍，這樣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梁演怔忪地望著我們，靈魂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樣。我心疼地撫了撫他的頭：“梁演，不要為了不相幹的人賠上自己的一生，你一直活在謊言和假象裏麵，你要走出來，你不是梁夫人的親生兒子，梁風才是！”

    小鳥兒道：“我調查過了，梁夫人生了梁風以後，肚子就一直沒動靜，直到七年後——突然傳出她生下一個男嬰兒，但街坊領居都表示。那段時間沒見到過梁夫人，也沒見到她懷孕，所以這一切都很可疑。”

    “我們去刑部大牢的時候，梁夫人親口說，他跟你們沒有任何關係——梁風才是她的兒子。”

    看著梁演的麵色逐漸發白。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我讓小雲給他鬆綁，這樣捆綁著怪不舒服的。

    “那我是誰？”

    梁演絕望地望著我……

    他就像是一個走失的孩子，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我的心沉了沉，手撫上他的肩膀：“梁演！”

    他雙手抓著頭發，痛苦地哀嚎：“那我是誰，我是誰，是誰，我到底是誰！”

    “梁演！”見他失控。我忙跟小鳥兒求助，小鳥兒正要用絲線將其捆綁，梁演卻瘋了一樣衝了出去！

    “梁演！”

    我腿都軟了，我見他站在半山壁上，目光凝視著遠方的蒼茫。三千青絲隨風狂舞，身上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我是誰？”

    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活了十幾年，卻發現自己不是“自己”，這種感受我感同身受……

    就像童淑棠霸我麵皮，我不能承認自己是童弦思的時候一樣！

    “姐姐會幫你的，梁演，你過來，過來跟姐姐說話。”他腳下是懸空的，我的心也是懸著的。

    梁演轉過臉望我，他冷了心，紅了眼眶，生無可戀地說：“姐姐對不起——”他整個身子往後一仰，我驚叫一聲，撲過去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可他到底是男子，我一個女子身子也背著往懸崖下麵拉了一段，眼看著碎石滑落，我們就要摔下深淵，小鳥兒喊了聲姑姑。施了法將我們給拉了上來，我們兩個身子滾進了懸崖洞洞口裏麵。

    “唔——”剛才為了拉住他，手臂上擦破了皮流了血，我忍不住嚶嚀了一下。

    “小姐姐你怎麽了？”梁演驚魂未定，但他注意力永遠在別人身上，我朝著他笑笑：“姐姐沒事呢！”

    “都流血了，還沒事，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啊！”小鳥兒可心疼了，湊過來就要給我噓噓傷口。

    梁演看著我皮開肉綻，自責地低下頭：“小姐姐對不起，都是梁演不好。”

    小鳥兒冷哼道：“道歉有什麽用，你真覺得對不起姑姑，就不要自盡了，白癡，笨蛋。”

    梁演眉頭皺得緊緊的。雙手不斷地絞著，他說：“可我活著沒任何意義，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誰……我被母親……利用了那麽多年……可我還是掛念她……”

    我無奈地望著梁演，他畢竟是梁夫人帶大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梁演，我們不能這樣盲目報恩，你救了我，我償你一命。現在我們扯平了……但，梁夫人，是折你的命去換他兒子的命，她為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兒子，你聽懂姐姐的意思了嗎？”

    梁演似懂非懂地看著我：“小姐姐，我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活著，我突然覺得很空虛……”

    “為了愛你的人活著，為了……”我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手撫上手臂，感覺皮膚下麵，那血蠱暴動不安，詭異得像是隨時要衝破我的皮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