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肅將休書給揉成了一團，直接在掌心化為了粉末：“這不是本王想要的結果。”

    我望著他掌心間粉末流泄。

    “殿下，我與她，你隻能保一個。”

    我並非咄咄逼人，隻是覺得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奇怪，這種不明不白的感覺對我造成了困擾。

    端木肅的眼眶，隱隱閃過煉獄的赤紅：“本王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這一切還不夠？”

    “人始終不能貪求太多，萋萋，本王隻是不想她失望，想照顧她而已。倘若她是呢——”

    他轉過了身，將無情冷漠的背影留給我，望著他踏雪而行，青絲飛舞……

    “殿下你有朝一日確定了她的身份。若她才是你要尋找的人，你會如何抉擇？”

    他於門口頓住腳步。

    “萋萋，那本王唯有彌補她，照顧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我趔趄了一下，覺得天地灰敗，落雪冰冷！

    那我呢？

    在你眼中算什麽，在你心裏又算什麽？

    我忍住不哭，可是淚還是濕了眼眶。

    隻是因為一個身份，就可以將一切都否定掉，既然如此，為何當初要救我，為何要用身體給我解開冥婚血契呢？

    在冰雪中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臉上感覺有些麻木，我轉身回屋子，屋內火爐燃得正暖。

    可怎麽也暖不了我的心。

    是從心底升起的一種絕望……

    應宿的態度，讓我迫切地想要逃離。

    但在逃離前，讓我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做那件事——

    盡管很確認他今天晚上不會來夢回居了，可內心卻還是有期盼，我知道自己很傻，所以，我等來了無盡的失望。

    這個晚上，端木肅果然沒有來，他還是守在了望月閣。

    他的心是我的，身也是我的，但他將陪伴和關心給了童淑棠……

    我真不喜歡這種鈍刀割肉的感覺，寧願他給我一個痛快。但我也能理解，他為何這樣猶豫不決，因為他走錯一步，今生的付出都會付諸東流，他欠“她”的今生今世都沒法償還了！

    晚上注定難免。

    我夢到了端木肅，也夢到了我娘，還夢到我爹，拿了把大刀追著我砍，我呼哧呼哧地跑，嚇得一身冷汗從夢中醒來。

    小雲在旁伺候，聽到動靜。一驚：“夫人你怎麽了？”我任由著她為我擦拭額上的汗，我道：“我想喝點水。”

    小雲為我倒了溫熱的茶水，外麵北風呼呼，我說：“雪還沒停嗎？”

    “沒呢。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了！”

    “哦。”

    枕上生涼，我一直睜眼到了天明。

    確信端木肅去上早朝了，我才帶著小鳥兒和小雲去望月閣，但沒想到門口蕭刹站崗。

    蕭刹攔住我們：“夫人。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望月閣，不能打擾皇妃養傷——”

    蕭刹是他的得意助手，他當初也保護過我，像保護現在的童淑棠一樣。

    我瞥了一眼望月閣內：“她怎麽樣了？”

    蕭刹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夫人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我能感覺到蕭刹對我的敵意。

    他說：“殿下憂心國事，已經筋疲力盡了，後院還起火——”

    我眨了眨眼睛。

    他是在說我不懂事是嗎？

    我給他添麻煩了？

    可是有人考慮我的感受嗎？

    我也想跟童淑棠一笑泯恩仇，可她給我過機會嗎？！是她逼我的！

    既然在蕭刹這裏討不得好。我也不站在這裏假仁假義了，我來望月閣的確是有所圖，我想得到她身上的血。

    解我身上的血蠱之毒，既然端木肅把她保護得這麽嚴實。那我就再找其他機會吧——

    遠遠地，就看到淩瀟羽一身白站在樹林下，她悠悠然地說道：“望月閣戒備如此森嚴，是明王妃出了什麽事了。”

    淩瀟羽這個人心機重。但從她字裏行間可以聽出來，她似乎不知道童淑棠出事，卻是這個時候，小雲在我耳邊說：“夫人，整個名王府的人都不知道皇妃出事，知道的人殿下都處理了。”

    他這般行事，我倒是有些意外，是為了……護我周全？

    我凝了凝眉。他好像永遠都在為我考慮，設身處地為我著想，我不禁懷疑，自己先前的行為舉止，是不是太過了一些？

    朝著淩瀟羽走去：“淩姐姐，來這邊探望明王妃嗎？她病了，不見人。”

    淩瀟羽臉上帶了笑，她靠近我。問道：“妹妹你知道嗎？我聽說我們明王府出了大事了……”

    “哦，是什麽大事？”我佯裝無知地看著她。

    淩瀟羽看著我不說話，眼神中的探究意味卻是那麽的明顯：“妹妹不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

    淩瀟羽卻不敢置信似的，懷疑地看著我。但她也拿我沒辦法，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瞟了瞟我，然後扭著柔軟的腰肢兒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望月閣，卻是聽到童淑棠的聲音傳了出來：“萋萋妹妹，是萋萋妹妹嗎？”

    “娘娘你怎麽出來了？”是蕭刹的聲音。

    我轉過身，隻見童淑棠站在門口，頭上罩了一個海棠花麵紗。麵部全部都遮住，她在小丫鬟的攙扶下，隻手撫上院門。

    小雲朝我看了一眼，我跨步朝她走去。我站在她的麵前，隱約可以看到她麵紗下淒慘的臉。

    童淑棠伸出手，抓住了我的雙手，聲音已然哽咽：“萋萋妹妹，姐姐有話想跟你單獨說，可以嗎？”

    小鳥兒一臉的警惕，示意我不要答應，而小雲也是著急臉。

    但——她現在這個樣子，而且蕭刹他們都在外麵，她應該傷不了我吧，我同意了，我倒是想知道。她想跟我說什麽？

    或者說她要對我做什麽？

    童淑棠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我牽著她進望月閣。

    記得當時年紀小，我們兩個手牽手去采摘蓮蓬。

    然而那樣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進了內閣，童淑棠讓我坐下。她也摸索著在旁邊坐下，我冷聲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童淑棠摸出一個小瓶子，瓶子裏麵裝著濃黑的血，她將小瓶子遞到了我的手掌心：“妹妹，這個是解你體內蠱毒的解藥。”

    我望著她遞給我的解藥，徹底呆了！

    我從沒想過，她會親自將解藥給我！那麽，她給我解藥的動機是什麽呢？我又怎麽確定這是不是解藥？

    她摸到我的手，將那血藥遞入我的手掌心：“妹妹，這個真的是解藥，姐姐用性命擔保……”她聲音喑啞，懺悔道：“姐姐對不起你。姐姐做錯太多了，妹妹，你給姐姐一個機會，我們冰釋前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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