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可以不顧一切地去跟應宿相愛。

    可當段塵涯喊著我前世的名字時，我才覺得自己有一種負罪感，就像是……就像是我偷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不要走……”

    “不要。”

    他苦苦央求著我，把我的手扣得那麽緊..

    我頓覺心酸，段哥哥，我捧著他的雙手：“我在這裏，我在。”

    “在這裏嗎？”

    小鳥兒的聲音猝不及防，我回眸的瞬間，就看到應宿一身風塵仆仆地跨入了寺廟的門檻，他看到我——應該說看到我握著段塵涯的手時微怔了一下！

    小鳥兒喜悅地撲飛過來：“姑姑！姑姑！想死寶寶了——”

    我起身，雙手張開迎接小鳥兒，將他抱在懷裏，臉蹭了蹭他背上光滑的羽毛——

    “寶寶！”我的聲音帶著一種嘶啞，心卻激動的輕顫起來……

    應宿來到了我的麵前，他望著我，壓抑著內心的情感，喉結微滾了滾。小鳥兒見狀，自覺飛到了段塵涯的麵前。

    我望著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恍如隔世。

    我內心五味雜陳，扯了扯嘴角，還沒說出一個字，就感忽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擁我入懷！齊腔內是他身上的鬆木香，那種讓人安心的味道！

    “應宿……”

    我聲音喑啞。他不說話，隻是將我擁得更緊，他不說話，卻沉默有力，用那種像是要將我鑲切進他身體的力道。

    我環抱著他，眼中落下淚來。

    他重重地撫著我的長發，手還有些顫抖：“萋萋…….”

    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後怕。

    “對不起.”

    “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姑姑，你這幾天到底去了哪裏？擔心死我們了，應宿白頭發都出來了！”小鳥兒心直口快地道。

    我心中一驚，抬眸望著他，隻見那青絲下，生了白發，我抬手，撫上他的發絲：“應宿……”

    他說道：“你沒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輕輕地嗯了聲，這時段塵涯口中又在喊著“阿魃….”。我握住應宿的手一鬆，他眼瞳縮了縮。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去看看他！”我避開了應宿的視線，轉身蹲在了段塵涯的麵前，重新擰了熱帕子給他擦額上的汗。我伸出手撫著他的額頭，額頭還是很燙，我跟應宿解釋著我們剛才遇到的危險，以及——我在墳墓裏度過的三日。

    “我來照顧他罷。”他拉我起身，讓我跟小鳥兒去一旁休息，他說這幾日小鳥兒也沒怎麽合眼….眼圈都黑了。

    我隻好將段塵涯交給應宿照顧——

    “現在外麵到處都在緝拿你，武成皇後發誓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來….”應宿緩緩道。

    我道：“我本來沒有罪，但我卻因消失而變得有嫌疑了。”

    “是。”應宿望著我：“不要擔心，我有辦法。”

    我站起了身，走向他：“你有什麽辦法？”

    他不言語，隻是沉默地看著我，我心中沒底，便追問著他，我害怕他做一些極端的事情，我怕，他為了我放棄太多…….

    “你是我的妻，苦難卻讓你嚐，萋萋，我隻怪自己，不能時時刻刻保護你。”

    望著他血色妖瞳中的似水柔情，我覺得自己的心被滿滿的愛包圍著……如果說我以前是喜歡他的，那我現在更喜歡他了。

    我不由自主地上前，擁住他的腰：“我隻怪自己太軟弱，如果我能強大一點，就不會給你惹下這麽多麻煩。”

    “傻瓜。”他撫著我的頭發，五指是我溫柔的梳子：“你是去阻止端木肅……的吧！”

    我嗯了一聲。

    我什麽都不說，他卻都懂，這世上，怕隻怕唯有他一人這樣懂我了吧。

    我鬱悶地望著他：“可是我搞砸了對嗎？”

    “萋萋——有時候，我們就是無法預料後果的，但這不代表我們的初衷是做的，我們隻是順應本性和本能去做一些決定，所以不要太在意結果。你所擔心的。在我看來都是可以解決的。所以不要給自己負擔，不要怕，嗯？”

    他這一番言論，其實是讓我減輕了的心裏的負罪感，我於他，其實感激能夠表達完我對他的感情。

    假若我們真的不是天生一對。那又怎樣？有誰規定，前世今生是注定的嗎？我望著他的眼睛，由衷地說：“謝謝！”

    他笑了，笑我傻，他看了一眼冰冷的寺廟，說：“我知道有個地方。還不錯，我們先搬過去，等處理好皇宮的事情——你就可以回明王府了！”

    “嗯。”

    原來他說的地方是梁家。

    被抄家了的梁家，的確是個安全之地，而且這裏衣食住行都很方便…他說他天亮前要回“清仁宮”——

    我依偎在他的懷裏；“先前你已經被端木肅的靈魂意識給壓製住了對嗎？所以端木肅才會衝動地殺了太子殿下，而你也已經不能阻止，對不對？”

    像是被我看穿，但他並不願意把脆弱展現在我的麵前，而是用他那雙深沉如水的眸子凝視著我：“不要擔心，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

    那是有事還是沒事啊？我還是沒有問出口，他一定不會告訴我實話的，蕭刹早就跟我說了。他不可以沒有血珠的。

    “我們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替代血珠呢？”閻君不肯給，我們也沒辦法，但是…..眼睜睜地看著他越來越不行嗎？

    應宿拉著我的手，他對我說了一番很意味深長的話：“你要記住，不管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愛你。有沒有人幫你，你都要好好地愛自己。。”

    我看著他快哭出來，我心有戚戚然地望著他：“應宿你什麽意思啊，我怎麽感覺你在跟我告別我！你答應我，不要像我爹像我娘那樣，一聲不吭就放棄我——你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

    他歎了一聲氣，將我擁入懷中：“萋萋……”

    我一直有種擔心和害怕，那就是我覺得他以後會離開我，各種不確定的因素讓我惶恐，我該怎麽辦？

    我靠在他的懷裏，多希望從此刻開始，世界靜止…….

    睡睡醒醒，然後照顧段哥哥，就這樣一直到了天亮，應宿說他要回宮了，要我好好照顧自己。

    我目送他離開，一直送他到後院門口。他讓我盡量不要發出動靜，梁家死了人的，一般人不會來的，官府也不會想到的，這裏會很安全。

    他臨走前的時候，我喊住了他，衝上去抱了抱他。

    “你要小心一點，我們在這裏等你的消息！”

    “嗯！”他低頭，親吻了我的額頭，那麽小心翼翼。

    有段哥哥，有小鳥兒，我心也安定了許多。

    段哥哥的情況比夜裏好多了。我熬了粥給他吃，他吃完精神看起來不錯——

    “這裏是哪裏？”

    “是梁家，段哥哥，應宿送我們來的。”

    聽到應宿名字的時候，他微怔了已一下，然後淡淡地哦了聲。他沉默著。不太想說話，隻跟我說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很多很多……

    我不敢問，隻說是嗎？

    然後我就找了一個借口出去忙了，我擦灰塵，心裏麵卻一直記掛著應宿，如今我爹沒了，我也不再是什麽將軍之女了。

    皇上殺我如同螻蟻。

    我沒有了娘家人的支撐，以後估計也幫不了應宿多少了。對未來，我充滿了不安…

    就這樣在梁府幹等著也不是辦法，我就讓小鳥兒去幫我探探皇宮裏的事，段哥哥坐在床上。顯得特別沉默。

    “弦思。”

    他喚我名字，我回頭望著他：“嗯？”

    “不如我們遠走高飛吧，我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裏的是是非非，從今以後燕都的一切都跟我們沒關係。你想過什麽樣的生活就過什麽樣的生活，好不好？”

    他認真地看著我。絕無半點玩笑的成分。

    在認識應宿之前，他若是這樣對我訴說衷腸，我會不顧一切地奔向他，然而物是人非，我們都已經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段哥哥……我是他的妻子。”我隻這樣說，不忍看他受傷的表情，我轉過身出了門。

    冷風刮麵，我的心，也像是在深受著某種煎熬一樣。

    我知道他其實是為了我好，為了我能活命，不再被這瑣事煩事所牽扯，可我已經經曆了…..我就是童弦思，我注定要吃這些苦。

    正午的時候，小鳥兒飛回來了，一臉的驚慌失措，我著急地問他出了什麽事？他支支吾吾地不肯說。

    “寶寶！”我第一次凶他：“有些事情不能隱瞞，因為我早晚要知道，你快點告訴我。應宿他怎麽了？”

    “殿下承認自己殺了太子殿下，為你洗脫罪名，所以現在正在午門候斬——”

    我一陣暈眩，小鳥兒驚慌地喊我姑姑，我扶著門框：“寶寶，端木肅被斬首會怎麽樣？應宿可以出來的吧？”

    小鳥人說道：“端木肅如果被斬首了。隻有寧王才能繼位了——也就是說，隻有寧王才能得到返魂香了！”

    “返魂香？！”段塵涯從床上坐起來，他驚訝地看著我們，走向我們，他望著我的眼睛問道：“應宿要返魂香？”

    我頷首：“是啊！”

    他恍然，喃喃道：“他藏得這麽深…….原來是這樣……..我一直調查的案子，終於有了答案。”

    “段哥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我不懂！”他一直調查的案子，他一直在調查端木肅嗎？

    他搖搖頭，堅決不肯告訴我：“沒事，沒什麽。他要被斬首了，你打算怎麽辦？”

    “屍體斬了——應宿就沒容身之所了。”我焦灼地看著他：“段哥哥你有辦法可以幫幫我嗎？”

    “端木肅必須死。”

    段塵涯一句話簡直將我給打入了冰冷的地窖當中，望著他轉過身的背，我追上去：“段哥哥，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段哥哥解釋給我聽：“他在人間拖了太久了，魂魄都要散了，所以，他投胎的時機到了——他的屍體也是保不住了。”

    還是感覺有些遺憾，但若真的是這樣。那總是霸占著他的身體也不好，這樣他的靈魂會不甘心，老是回去找自己的屍體就不好了！隻是這樣一來，寧王端木錦，就要被冊封為太子了…….

    端木肅死了。太子死了，唯有寧王相安無事，這一切會不會跟他有關係？他藏得那麽深的一個人，其中必然是有蹊蹺。

    雖然現在無法確認，但他絕對不如他表麵上看上去那麽溫潤如玉啊。

    我對寶寶說：“寶寶，你去接應應宿，一定要把他給姑姑帶回來，知道嗎？！”

    小鳥兒點點頭：“姑姑，你放心，我就算是拚了性命，也不會辜負你。”

    看著小鳥兒撲閃著翅膀飛走——

    而我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等待之中。

    漫長，煎熬的等待。

    期間我問了段塵涯關於返魂香的事，他說返魂香能讓人起死回生，且不被天道懲戒，所以很多人頭破血流都要得到它。

    但是這幾年，返魂香幾乎絕跡了，因為它總是能掀起江湖風雨，所以返魂香的去向就成了謎，很少人知道下落。

    盡管不知道端木肅為了複活誰，但我想，那東西對他真的很重要，他花費了那麽多心血都是為了得到他。

    午時時分，小鳥兒飛回梁家，身上的毛都掉了,,,我看著他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不由得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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