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醫院,我給過你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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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霧菲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九哥,來醫院幹什麽?”

    “你不是說你懷孕了麽?”旁邊男人依舊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

    霧菲用手撩了撩頭發,她今天是素顏,千年難得敢在關略麵前素顏一次。

    “是啊,可前幾天我剛來檢查過,醫生說下次檢查得一個月以後。要不先去吃飯吧,我餓了,寶寶也餓了。”

    霧菲柔柔地撒嬌,用手去纏關略的手臂。

    關略這次沒有製止,轉頭看她,夕陽餘暉下他的側臉明明暈染了一層暖色調的光,可目光卻寒如冰淩。

    霧菲不由打了個寒戰。

    “九哥……”她怯怯地。

    關略還勾著唇角笑了一下:“下車吧。”這三個字說得如此溫柔,難得的溫柔。

    霧菲心口不覺抖了抖。

    那邊司機已經繞到後座替他們開了車門。

    關九跨腿先下去,再探手過來:“走。”還是如此溫柔,溫柔得像是帶著某種指引。

    霧菲纏住關略的手指,上麵有凸起的指關節,幹燥溫熱。

    “去做檢查嗎?”她問。土叉帥巴。

    “就去看看。”他笑。

    這真是霧菲第一次看他對自己這麽溫柔,好像唇角那一撇的笑容都浸著暖陽。

    關略手臂輕輕一收,霧菲就被他撈下了車。

    醫院是私立型,十一月底裏麵已經打了很足的暖氣。裝修采用鵝黃色色調,整個感覺就是很溫馨的樣子。

    隻是這個點大多數醫生和護士已經下班。

    關略帶著霧菲進去,司機跟在他們後麵,大廳裏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冷清。

    “沒人啊,是下班了吧?”霧菲緊緊跟著。

    關略稍稍頷首,沒回答。

    兩人穿過大廳直走到二樓,一抬頭便見頂上垂下來一個小燈箱,白底藍字——婦產科。

    霧菲不禁抖了抖。身子跟著要往後縮,關略見勢握住她的手。

    “怎麽了?”

    “九哥…”

    “身子不舒服?”旁邊的男人還是帶著點笑,若有若無。

    霧菲將手指在他大掌中揪起來。

    她第一次見到關略的時候還沒紅,剛從電影學院畢業一年。娛樂圈也算混了好一陣子,但接的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活兒。

    剛好金晟投資的一部片子選女主角,她好不容易撈了個試鏡的機會。

    片中女主的性格孤傲,片方要求試鏡藝人必須素顏,所以霧菲隻帶了一雙美瞳。

    關略當然不會去參與這些選角的事,隻是湊巧那天他也在金晟,閑來無事就站門口看了看。

    剛好看到霧菲表演,是一段哭戲,她眼裏蓄著淚光,不滴下來,霧氣蒙蒙。

    關略問身後的人:“那女人叫什麽名字?”

    可那時候誰認識啊,隻說會幫他去問。

    選角導演去了關略辦公室,手裏揣著試鏡人員的名單,一張張翻給關略看。最終關略將手指定在其中一張上。

    “陶然,就她了。”

    某人一錘定音,霧菲晚上就接到了導演的電話,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下巴上掐了好幾下,會疼,那就說明這些都是真的。

    一個剛畢業的新人,沒背景沒後台,剛進圈子不久就奪得了女主角的機會,同學和朋友都羨慕不已。

    霧菲一周後正式進入劇組,一直以為是試鏡那天自己的表現好才會贏得導演青睞,直到劇組殺青,慶功宴上導演將她帶到一個男人麵前。

    男人就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穿了件普通的黑色襯衣,牛仔褲,半舊的休閑皮鞋。

    別人都在喝酒。唯獨他手裏捏著一隻小瓷茶杯,嘴裏叼著煙。

    整場都振奮熱鬧,他這影子落在牆角不免顯得有些落寞。

    霧菲甚至看不清他的臉,因為他半邊被旁邊綠植的陰影擋著,嘴裏叼的煙騰著霧氣,隻看到寬闊的額頭和濃黑的頭發。

    霧菲不認識他是誰,但看他裝束也不像是大角色,直到導演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九哥,人我給您帶來了。”

    眼前的男人抬頭……

    霧菲記得那時盛夏將過,宴會廳裏人潮高漲,悶氣燥熱,可眼前男人眼底那一抹涼,就如泉水淌過來。

    他勾著唇笑了笑,將手裏的茶杯放到一旁花盆裏,突然向霧菲伸手過來。

    “你叫陶然?”

    霧菲懵了一下,旁邊的導演輕推她,小心提醒:“陶然,叫九哥。”

    霧菲剛入行,“九哥”這兩個字代表什麽她還不清楚。

    她就瞪著那雙霧蒙蒙的眼睛,將手放到關略掌心,他將那隻手裹住,輕輕捏了一下。

    霧菲一直記得當時的觸感,略帶粗糙的指關節,有繭,卻不燙,帶著一點潮濕的冷,卻莫名讓人覺得心安。

    那晚霧菲就跟著關略去了酒店,霧菲當時還不清楚他的身份,但導演要她陪的男人,她不敢不陪。

    直到幾個月之後影片上映,霧菲紅了,她才知道“九哥”這兩個字才代表什麽。

    所以霧菲跟關略相處的這一年多時間,從最初他向自己伸出那隻手開始,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討他喜歡的,不然他也不會把自己捧紅,更不會這麽長時間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知道。

    那部片子殺青,慶功宴那晚關略帶她去了酒店。

    盛夏將過,雲淩的夜晚還悶熱異常。

    那天是唐驚程的忌日。

    “你在發抖?”關略的聲音打算霧菲的回憶,她轉身,手還輕輕被這男人捏在手裏。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他也是這麽輕輕捏著自己的手,目光沉靜,語氣溫柔,隻是當時是在酒店宴會廳,夏日,悶熱,而現在是在醫院的走廊,深秋,寒冷。

    “沒…沒有,就是我今天穿得太少了。”霧菲想把手抽回來。

    關略沒允許,不動聲色地捏在掌中,牽著她:“走吧。”

    “去哪兒?”她又問了一遍。

    關略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答話了。

    “去幫你看看。”

    “九哥……”

    “走吧。”

    關略又將霧菲的手緊了緊,帶她走到一間科室門口。

    司機先上前敲門,裏麵很快出來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女醫生。

    “關先生,您來啦?”邊說還邊往霧菲臉上看了看。

    關略抿唇,“嗯”了一聲。

    女醫生態度和善:“手術室那邊都準備好了,現在就能過去。”

    霧菲一時錯愕:“手術室?什麽手術室?”

    關略沒答,霧菲也不是傻子,再不明白就真的是蠢了。

    “九哥,你什麽意思?”

    “……”

    “你帶我來醫院是幹什麽?”

    關略鬆開她的手,眉頭皺著,表情已經有些不耐煩。

    旁邊女醫生大概明白什麽事,朝他身後的司機使了個眼色,司機一手箍住霧菲的胳膊。

    霧菲往旁邊閃,想甩開,卻甩不開。

    “混賬東西,你想幹什麽?你敢動我?”一個司機都敢對她這樣,關略還在呢,霧菲不服氣,瞬時炸開,又覺得委屈,用另外一隻手去纏關略的手臂:“九哥,你看他這樣…你……”

    關略卻隻是稍稍抽出自己的胳膊,轉向那名女醫生:“麻煩了。”

    女醫生很客氣:“按照關先生的指示,我明白。”

    “什麽指示?什麽指示?”霧菲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掙紮著身子,無奈司機力氣太大,她一點都脫不開。

    關略始終麵色如常。

    “九哥……”霧菲聲音已經開始發顫。

    他終於轉過臉來:“你不是說懷孕了麽?”

    “我……”

    “我在雲南跟你說的話都忘了?”

    “九哥,我沒有…”

    “沒有還跟我來這一套?”關略笑,伸手又撩了撩霧菲額上垂下來的劉海,讓她那雙霧蒙蒙的眼睛露出來,“我說過了,能給我生孩子的女人已經死了,你哪來的孩子?”

    “我……我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沒有…”霧菲一個字都吐不清楚。

    她渾然想起這男人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你叫陶然?”他當時喊得那麽溫柔,還捏著她的手。

    現在他的聲音依舊溫柔。

    “沒有什麽?”

    “沒有…沒有……”霧菲的手臂被司機箍住,狼狽地咬著唇,眼淚已經淌得滿臉都是。

    那種深刻的恐懼是寫在臉上的,她已經感覺出這男人要比他想象中的可怕。

    所有溫言靜顏都隻是他的表象。

    “九哥,我錯了,我沒有孩子,我是跟你鬧著玩的……”

    “鬧著玩?”關略哼笑一聲,俯身下來捏住霧菲的下巴,霧菲已經抖得不成樣子,沒有化妝的臉上膚色慘淡。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玩笑開大了?”

    “九哥,我錯了,我錯了。”霧菲已經開始帶著求饒的口氣。

    關略鬆掉她的下巴。

    三年前有個女人也這麽騙過他,騙他腹中懷了他的孩子,他信了,也樂壞了,那段時間他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晃動的,他的思緒不穩,人不穩,連著做事也不穩。

    老麥後來說他那段時間就是個神經病,為了唐驚程一句“我懷孕了”,他非要把樓輕瀟送去美國,最後樓輕瀟跳死了,唐驚程一句“我逗你玩兒的”。

    他就這麽好逗?

    霧菲感覺眼前的男人臉色變沉,她抖得越發厲害。

    “九哥,我知道錯了,這次是我太任性,我看你和那什麽沈春光糾纏不清,我心裏難過,那天在普洱你又跟我說了那一番話,我急壞了,我怕你不要我了,所以就想了這麽一個主意,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霧菲語無倫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昔日營造出來的“女神”形象蕩然無存。

    關略卻無動於衷。

    他給過她機會了,是她非要到這時候才害怕。

    女醫生看這情形也有些不知所措:“關先生,這…如果陶小姐沒有懷孕,那一會兒手術…”

    “手術照常。”

    “可…”沒孩子了還做什麽?

    關略轉身睨了霧菲一眼,霧菲哭得身子往下軟,他搓了搓手指:“沒有孩子,就摘其他東西。”

    ……

    沈春光從公園裏打車回了賓館,整個人都是渾的,喉嚨疼得越發厲害。

    她在床上躺屍了一個小時,人快散架了,可肚子又餓,翻來覆去糾結了很久她還是決定起來出去找東西吃。

    套了件厚外套出去。

    賓館門口的巷子裏照樣熱鬧,那些小發廊又開始營業了,大冷天的姑娘們依舊裸著脖子光著大腿,民工和租客開始下工回來。

    沈春光混在那些歸家的人裏麵,形單影隻。

    在幾條巷子裏轉了一圈,最終她還是去了之前那間小飯館。

    老板娘還認得她:“姑娘,這幾天都沒見你來啊。”

    沈春光搓了搓冰涼的手:“去了趟外地,昨晚剛回來。”

    “難怪咧。”老板娘應著,又替她擦了擦桌子,“吃點什麽?”

    “還那幾樣吧。”

    “好咧,那您先候著。”老板娘喊著聲去了廚房。

    沈春光咳了一聲,見桌上有水壺,自己倒了一杯,廉價的大麥茶,沈春光也吃不出啥味,好在水溫挺燙,喝下去喉嚨舒服了很多。

    吃完飯從館子裏出去,沈春光又去附近藥房買了些消炎和止疼藥,巷子裏的穿堂風更大,她一直悶著頭縮著脖子走,走到賓館門口的時候才感覺背後有人。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沈春光完全沒什麽慌張,隻是心裏腹誹,媽的那個不講信用的男人,說好放了她,卻還派人盯著自己的行蹤。

    回到房間後沈春光燒了一些熱水,吃了兩顆藥就倒床上睡覺,一覺居然睡到了第二天六點,窗外天色已經泛白,沈春光掙紮著爬起來。

    完了完了,整個喉嚨都疼到幾乎發不出聲了。

    沈春光拖著虛脫的身體去浴室,以為衝把熱水澡會好一些,可完全沒有用,整個人暈得厲害。

    這次的病是來勢凶猛,她昨天都已經吃藥了,沒想到還是發了出來。

    沈春光裹著睡衣找,想給戚潔打個電話請假,結果還沒打對方倒先打了過來。

    “喂,小沈,起了沒?”

    “……起了。”

    “起了就趕緊去醫院一趟,霧菲出事了,我一會兒把地址和病房號發你上。”

    沈春光喉嚨疼得厲害,勉強擠了一點聲音:“她出什麽事了?”

    “哎呀我現在也跟你說不清,反正不是什麽好事,媒體都聞風衝過去了,錢江現在在那邊頂著,你先過去,我家裏還有些事,等我處理完就過去替你。”

    電話那端傳來孩子的哭聲。

    沈春光呼口氣的功夫,戚潔已經將電話掛斷。

    她喉嚨疼成這樣也懶得再多問,隻能起身換衣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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