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既定的命運

    “小哥哥！原來你在這，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

    英招眼眸一亮，白嫩的胳膊已經搭上女子的手。出乎意料，對方以畏懼恐慌的眼神回應了英招的熱絡。

    女子像是受了驚嚇，瞪大了絕美的瞳孔，微張紅唇，向後跌坐在地上。手本能收縮，蜷在胸前。

    陸安生覺得奇怪，傻缶不至於會做出如此誇張的反應，就像……就像……她不認識英招一樣。

    目光尖銳，他用眼神將女子細細掃過，像能直看進骨子離去。

    淡藍色粗布長裙，血如紅布裹發，額間橫畫著七顆墨綠色的小圓點。這打扮和裝飾是奇怪了些，陸安生上前，試探性地輕喚一聲蒐缶，女子一臉無辜，美豔的深藍色眸子望進陸安生逼視的眸子。

    他看到了她眸子波光流轉，無限的恐懼與茫然如銀光交叉旋轉，乍現，乍滅。

    “小哥哥，你怎麽了？不會失憶了吧！那麽狗血的莫？”英招肉手輕觸女子額頭，嘴角無奈翹起，表示沒什麽毛病呀。

    “你……你們是誰？為何我從未在荒雨村見過你們……”女子低下頭，目光躲閃，身子不自覺收縮，略帶排斥地將英招推開。

    “蒐缶？”陸安生再次試探。

    “蒐缶？你們找她？”女子暗淡的目光忽的一亮，微微顫抖的聲音才順下來，接著動作不自然地從地上拍拍塵土站起來。

    卻還是不敢直視二人。原倒著二人不是說她，這下她倒是鬆了口氣。方才灰岩礁的黃花魚大嬸又對她態度嫌棄了，花大嬸的三十二娃娃玩耍到她身旁，她瞧見小娃娃可愛，想贈她一枚雪紋貝來著……

    想著，女子眼裏流露出不經意的失落。多少年了，大家還是對她懷有敵意……

    “蒐缶是我們村極美的魚人，若……。”女子彎下腰，柔了聲音，拾起籃子，寶貝似得整理著籃子裏的貝殼。“若你們尋的是她，便到哪十裏外的彩色珊瑚群裏尋去吧，那裏有一個極大的七色珠光蚌，她便住裏頭。”

    說完，女子低頭想先行離去。

    “哎哎哎~小哥哥，你現在臉皮怎麽那麽厚了，變了相地誇自己呀~嘻嘻嘻嘻”英招一把攔在女子前去的方向，捂著嘴偷笑。

    “你們……”像是做了虧心事，女子咽了口津，像是泄了氣的氣泡；“我名喚蝶魚，七星蝶一族，你們定是認錯人了。”

    怎得遇到這奇怪的兩人，女子看了看水麵投射下的金色波光，麵色為難，想趕緊離去。

    蝶魚？陸安生心裏默念著女子所說的名字，難道他真的認錯了？世間會有如此相似的倆人嗎？連感覺都如此神奇的契合？

    看到慌張離去的蝶魚，陸安生沒有阻止，目光望著淡藍色的小身影輕盈地上遠處金光波動處遊去。像一隻在銀河中翩飛的蝴蝶，又像一條藍色小魚。

    “哎！怎麽就給跑了呢？大哥哥，你連個屁都不吱一聲呀！我們不就是來尋小哥哥的嗎？方才她就在眼前了，還跟我們玩失憶的戲碼，現在這會又遊走了~”

    英招嘰裏呱啦一推吐槽，女人真奇怪。忽然好像想通了什麽，眼睛發亮。

    “你說會不會是那條大魚以為小哥哥是他的救命恩人，強買強賣把人要了去。誰知小哥哥寧死不從，結果被惡人！啊呸！是惡魚灌了失魂的藥水，讓小哥哥順了他，成了一個乖巧的小娘子？”

    英招小腦袋瓜子不知在想什麽，一時便編出一套荒唐的劇碼。

    “哎~大哥哥你別走呀，或者……咦，那麽說那惡魚的失魂藥水倒也挺靈驗的，不行！我也得去弄一瓶先~”

    “再說話掐死你！”前方冷冷傳來一股殺氣。

    “別啊！難道你現在要去找那惡魚報仇？大哥哥，咱們有言在先，我可是還沒吃到一口魚肉的哇~別到時候下手太狠，連魚骨頭都滋不出味兒啦~”

    海水翻湧，細細密密的氣珠打了幾個轉，卷起細膩的砂礫，又呈列翻滾，消失在水底深處，像是從未來過。

    粼粼水麵金粉翻湧，像是無數麵鏡子拚接而成，照耀人間千世百態。斑駁的金光獵獵如刀，將水體切成數億區域。

    蝶魚正躺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金光在眼皮上跳動。隻有這個時候，內心才會如此平靜祥和。

    虎頭皮曾經用布滿黃色斑點的強健尾部啪啪甩在她臉上，說她是條怪魚！要不然，當初沼澤片區的魚群也不會被颶風卷走，村裏損傷慘重。

    下意識地，她摸摸消瘦的臉頰，無奈地笑了。

    曾聽說凡人想成為大海裏自由自在的魚，可他們又哪知，有一條七星蝶魚想成為一個普通凡人。若能觸摸到金色的光芒，哪怕一瞬間就灰飛湮沒，她也無怨無悔。

    “想親眼看日落？那還不易？”

    蝶魚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握住纖細的手腕，往上空飛快的遊去。

    “不！”一聲，清脆的撞擊聲打破了這美好的場景。

    陸安生應聲緩緩沉落水中，蝶魚費了吃奶的勁才把他扯到岩石上。

    “你傻莫？看不到上方的阻礙莫？”蝶魚話語中帶著憤怒和驚訝。

    陸安生被撞眼冒金光。好不容易緩過神來，轉眼又看到蝶衣躺下，一臉享受。

    “什麽阻礙？”明明上空透亮澄清。

    “那是既定的命運。沒有人知道這層阻礙的存在，除非他們像你一樣，非得去自找苦吃。”說著，蝶魚笑了起來。

    “可是你知道。”

    蝶魚歎了口氣；“那又怎樣，我想要一片天空，命運卻將我囚禁在水裏。當一次次的嚐試後，巨大的痛楚便讓我安然認命了。”

    “隻有內心無盡的絕望才能讓一個人心死……”斑駁的日光從指縫漏出，落在陸安生陽剛的下頜。

    “你究竟是何人！”蝶魚猛坐起來，腮幫子鼓起，脖子外側豎起無數片魚鱗，雙手如鷹努起，那是一條被赤裸窺探的魚對自我尊嚴的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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