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心若無物，無所不至

    “為何救我？”當日夜等待的死亡之神又一次擦身而過，無盡的失落迷茫心底深處。

    心如死水，蝶魚站起來，悠悠道。發現圍觀的人已散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水裏散去。

    “小哥哥，你還挺牛掰的，居然一下子就把那臭老頭打得老血狂吐，真解氣！嘻嘻嘻~”英招跳到蝶魚麵前，想將她扶起，卻被冷漠地拒絕了。

    蝶魚皺眉，她什麽都沒做，怎麽會？難道那血是村長的？

    胃裏不知什麽東西在胡亂攪動擰巴，翻江倒海，她隻覺得不適。

    “是反噬罷。他是被你身上的詛咒所傷。”如果要她永遠受折磨，飽受精神摧殘地活著，那便意味著，外界也無法奪走她的生命。無知的村民以為這種古老的詛咒會讓她生不如死，沒想到這恰恰也成了一道護命符。

    她笑了，笑的很難看。活得那麽狼狽，死也不能個痛快。

    蝶魚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捂著腹部，朝著盛產貝殼的低穀走去。

    “別跟著我，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她應該還在某個地方等你們去保護她。”

    “哎，小哥哥~你怎麽那麽倔呢，有什麽話咱們不能好好說呢~”說著英招跑過去做攙扶的姿勢，卻被蝶魚恐怖的眼神逼回來。

    那是剛從死亡府邸被強行拉回來的眼神……如魔鬼般……

    “肉丁，我們找肥魚去吧，我餓了。”看著蝶魚搖晃著小身板，固執地連頭都不回，他知道跟過去隻會讓她更瘋狂，她已經徘徊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了。

    陸安生雙手撐著後腦勺，將一臉疑問的英招喚了回去。

    “吃魚？我還是想吃原來那條大魚呀~那肉才叫鮮嫩肥美呢~大哥哥~”

    “嗯？”

    “大哥哥，我們好像很久沒吃雞了呢~”

    “吃雞？……”哪個雞……

    遍地七彩珠光珍珠綻放異彩，貝貪婪張著大嘴，炫耀著肉舌上的珠子。蝶魚蜷縮著身子坐在大岩石上，金光灑落，如此輕柔。

    夜裏，她總是像這樣蜷著睡在偏僻的岩礁旁，舒適的珊瑚礁不是她這種人能玷汙的神聖之地。盡管如此，她也還是夜夜擔心，怕夜間出行的魅魚將她啃噬，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膽戰心驚。

    說來可笑，她一心想死卻又恐懼死亡。

    腦子再一次陷入空白，忽然一把混響的聲音出現耳畔：“想出去嗎？去你向往的世界。”

    “誰？哪？”蝶魚一顫，環顧四周也沒看到有人。

    “聽，是風的聲音。”周圍再次陷入沉寂，忽然遍地的貝殼隱隱傳來呼呼的聲音。

    “你能幫我？”

    “我不能幫你，能就你的隻有你自己。”

    “可是我衝不出這阻礙。”

    “試過了？”

    “千百遍。”

    “不，你沒試過。心若有界，便永遠都出不去。”

    “……”一直以來，她都是為了衝破眼前的阻礙而去嚐試，抱著遍體鱗傷的下場去衝擊，這不算失敗？可是，她並不是為了衝破阻礙啊……為的是阻礙外的萬千花花世界。

    也許是一次次被撞得生疼，讓她與癡夢之間硬生生插入了一層堅不可破的屏障。心若有界，便永遠都出不去。若拋開種種阻礙……

    耳畔呼呼風聲灌徹腦洞，蝶魚蓄力，水體被攪動不安，貝察覺到異樣，抖動地緊忙合上雙扇。

    一道刺眼的光閃現，河水翻滾得更劇烈了。

    遠處，一個颶風瘋狂席卷而來，不知是河水翻滾引起了颶風，還是颶風引起了河水翻滾。

    無數擺動的海草被連根拔起，俏麗的彩色珊瑚礁被折斷，支離破碎，無數慘叫哀鳴聲肆起。

    蝶魚裙擺瘋狂招搖，發絲如金絲竄動。她漸漸感到身體內有一個巨大的洞，正在慢慢將她生生撕裂，拉扯吞噬。腥味從咽喉傳來，她並不理會，將力量聚集成一個點。

    她聽到大地某處，一支柔弱嬌嫩的雛菊開花的聲音，如夢如幻，像一支清脆的笛聲，十分動聽。

    一瞬！當颶風將遍地貝殼卷入瘋狂貪婪的旋渦內那一刹那，蝶魚像一顆流星，衝破冰晶水麵。

    耳畔聲音傳來：心若無物，將無所不至。

    一股清涼傳遍全身，她聽到嫩葉舒展的聲音，聞到陽光香脆的味道，一絲甜甜的味道，那是衝破荊棘後重生的喜悅。

    “不要！”聽到背後什麽東西破碎，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可是，她卻無法回頭查看，她劃過完美的弧線，跌落岸邊無數的白色石子上。像其它石子，她混在裏麵，與其它無一二差別。

    兩道銀光從天空滑落，一名天兵手持兵刃，嗬斥道：“罪女紅灶，速速同我們回天庭接受懲罰！”

    空中回蕩著響聲，回應的是一片寂靜的沉默。

    紅灶……前塵往事如風湧入腦子，零星的記憶碎片閃著彩光，紛亂重組。

    這個碎片裏，有個男子眼裏盡是疼惜，輕柔地道：“紅灶，這是我嗬護了日夜的花。專門為你而種，本道想找些美麗的東西送你，可後來才發現，萬物都是俗物，竟然找不到一物能配的上你。”

    說著男子靦腆地笑了。

    看到男子身後滿山的白色山茶花，她笑了，像個害羞的尋常女子。

    白色山茶花，喻指如夢之戀，看著男子傻傻不知所措的手，女子擁了上去。

    那片碎片裏，男子樂嗬嗬地拿著兩個飽滿的黃玉米，興奮地說道；“紅灶！你看今年的玉米長得多好，哈哈哈哈。”

    說著男子咬了一大口鮮嫩的玉米，像個小孩子一樣興奮地蹦起來。拿起一個玉米遞給她，“好甜！紅灶你試試，真的好甜！”

    “傻子~好好，我試~”女子寵溺地回答。

    那小塊的碎片裏，男子在一旁不知所措，擰著如毛毛蟲的眉毛，道：“紅灶，我不是故意把鹽當做糖下的。來來來，再可口水。”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呆子，你都灌了我八杯水了，一天的水都喝夠了。”

    “嗬嗬，那……那你還沒吃飽吧，我再去炒點菜給你。放心，這次絕對不加鹽了，等我！”說著，男子興奮地拔腿便跑。

    “哎！呆子！別！我真吃飽了~”聽到女子焦急無奈的聲音。

    最深處，一堆破得粉碎的碎渣如銀河，簇成一團。

    那是什麽？如火般熊熊燃燒。

    “二郎……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聽到這句話，蝶魚心如刀絞，像是什麽哽咽在喉嚨。

    交錯複雜的情緒匯集成千萬條金絲，將碎片連成脈，串串成片。頃刻間，碎片拚接成一個赤裸女子。

    女子微閉的眼眸緩緩睜開，裏頭金光流轉，如魔如障。

    一股巨大詭異的吸引力，致使蝶魚被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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