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來給安安拍照的，而是給她和顧行年拍照的。

    顧行年說，普通的婚紗照都不喜歡，他尤其討厭擺拍，想來想去就幹脆讓攝影師到家裏來，抓拍一些生活照，然後從中選出一些比較中意的，後期修飾一下，完全可以當做婚紗照。

    秦時也覺得這個想法棒呆了，她也不喜歡擺拍的婚紗照。

    一開始的時候不太習慣身後總有人跟著自己，做什麽都會被拍，感覺就像是電視上的明星一樣，整天有狗仔跟著。

    安安一開始也有些怕，家裏突然多了這麽多陌生人，她瞪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趴在媽媽的肩頭，難得安靜乖巧。

    不過母女倆沒兩天就習慣了，尤其安安，對攝影師的鏡頭充滿了好奇，趁著大人們不注意，她一下撲了過去。

    攝影師嚇了一大跳，怕她摔去，機器都顧不上管了，先把她給抱住。

    “啪——”地一聲，攝像機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小家夥是沒事，可看著地上的攝像機，攝影師的心都在滴血啊！

    偏偏安安還在拍手鼓掌，笑嗬嗬得不要太高興。

    秦時無奈地瞪了自家女兒一眼，隨後連忙跟攝影師道歉。

    “沒事沒事！”攝影師這下更加緊張了，不停地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一旁正在給安安衝奶粉的某人。

    接到這個單子的時候，心裏一半是開心，一半則是擔心。

    開心的是這個單子能賺不少錢，並且也不費勁。

    擔心的則是下單的人竟然是顧行年！

    關於顧家，即便當初在最沒落的時候，申城裏的人對他們還是敬讓三分。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也聽說顧家的掌門人顧行年是個性格十分古怪的人，陰晴不定，你根本捉摸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麽。

    要是讓他高興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可萬一得罪他了，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顧行年愛妻如命，更是把自己才一歲的女兒寵上了天。

    所以啊，現在秦時對著攝影師道歉，攝影師的心都在跟著顫抖啊。

    愛妻如命的人會不會因為這個生氣？一氣之下撤了單子那還是小事，萬一想要整死自己怎麽辦？

    然而，顧行年拿著奶瓶回來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反而捏了捏安安的小臉蛋兒，故意做出很凶的樣子，對她說：“你啊！一天不搗蛋就難受是不是？你是女孩子啊，怎麽像個男孩子似的？”

    “也不知道是像了誰。”秦時在一旁笑著接話。

    當初陳媽還在的時候，她曾聽陳媽說過，顧行年小的時候也很會鬧，調皮搗蛋得讓人受不了。

    隻是小孩子嘛，大人一般都是寵著的。

    再加上他出生在顧家，除了顧家人之外，其他人也都寵著讓著，哪怕心裏再不爽，也得忍著。

    所以從小就把他給寵壞了，三四歲的時候就跟個小霸王似的，鬧得家裏雞犬不寧。

    隻是後來，顧家發生變故，顧行年的父母離世，他在一夜之間長大，褪去愛玩愛鬧的性子，從此變得沉默寡言。

    這麽久相處下來，秦時心裏很清楚，他並不是像外人看到的那樣不愛說話，性子陰晴不定。

    他隻是從小處於一個沒人保護的狀態，用那種方式保護自己罷了。

    和自己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就像個大男孩，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己愛玩的那一麵。

    ……

    夜深人靜，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

    攝影師們也都去休息了，安安今晚粘著阿姨不肯回房間，顧行年於是幹脆就讓阿姨今晚帶著孩子一起睡。

    難得的二人時光，卻並不想說什麽做什麽，隻是這樣靜靜地抱在一起，感受彼此近在咫尺就很好很好。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口，說起小時候的事情。

    “在到你們家之前我有很多好朋友的，每天一起上課下課，可開心了。”

    “到了我們家之後呢？”

    秦時抬頭白了他一眼，“到了你們家之後就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顧家老爺子當初把秦時接到顧家之後，就給她轉學了，從原來的普通學校轉到了貴族學校。

    可貴族學校裏的孩子啊，從小就功利心很重，他們的父母總是會教他們，什麽樣的人可以一起玩，什麽樣的人不要一起玩。

    秦時就是那個被所有家長明令禁止一起玩耍的同學，所以秦時在學校一個朋友也沒有。

    大家看上去跟她關係都很好，對她客客氣氣的，可每當秦時想要和他們融入到一塊的時候，就感覺到無形之中隔著一個屏障，任憑她怎麽努力，都無法跨過去。

    再後來，她從一個同學那裏得知，大家之所以不跟她玩，是因為知道她是顧家收養的小孩，而且顧行年很討厭她。

    為了不得罪顧行年，隻好遠離她了。

    “我當時知道原因的時候氣死了，跑回家和爺爺哭訴，可你知道爺爺跟我說什麽嗎？”

    “爺爺說，顧家的小孩根本不需要朋友，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你怎麽知道？”秦時震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顧行年微微一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心酸落寞的光，“因為在你哭訴之前，我早就跟爺爺哭訴過了，爺爺也是那麽回答我的。”

    當初之所以那麽頑皮，跟個熊孩子一樣，並不是本性如此。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做一個斯斯文文的好孩子。

    因為隻有那樣，才會有人跟自己說話，才能接觸到別人啊。

    不過相比於秦時，自己無法跟同學玩到一起的原因簡直太可笑——因為顧家太有錢有勢，得罪不起，所以幹脆遠離。

    秦時怔了怔，然後就沒有再說什麽了，隻是把顧行年緊緊抱住。

    她以為自己的童年很悲慘，卻不曾想，自己身邊的這個人，比自己還要悲慘。

    自己失去養父母的時候，他早就失去親生父母了。

    自己在被人孤立遠離的時候，他早就嚐夠了這種滋味。

    但是顧行年說：“對不起，當初是我不好。”

    秦時還以為他是在為當年養父母的出事道歉呢，連忙安慰說：“都過去了，我不怪你了。”

    “不是。”顧行年一臉的認真，“我道歉是因為——當初是我讓大家都不要跟你玩的。”

    秦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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