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鬼娃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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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結界發出的光芒映照下,何不丘的臉有些陰晴不定,但這幅模樣落在方策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他不聲不響的朝前走了兩步,身上的戒備卻沒半點放鬆。他說,“老何,把他留下,咱們好好談談!”

    這已經是方策作出的最大讓步,但何不丘卻開口拒絕了他,“不行!照這個狀況,他堅持不了多久,我必須馬上把他帶回客棧醫治!”何紫萱狠下心要站在方策這邊,揚了揚頭對何不丘說,“你是要幫我們的仇人嗎?也好,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也不願在那個什麽客棧待著,跟著方哥也是一樣!”

    最令何不丘頭疼的不是方策,而是這個蠻不講理的女兒,他倒吸一口涼氣,嘬著牙花子在心裏琢磨要怎麽跟她解釋,可何紫萱哪會給他這個機會,連珠炮一樣的繼續說道,“從前還以為你冷心冷血的不通情理,現在看來還真是老糊塗,連敵我都不分!自己人不管,偏偏對一個早就該死的人上心,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又是什麽?”

    一件事沒解決又添一件事,何不丘是焦頭爛額怎麽也鬧不清了,花靈蕊卻還不嫌亂,搖晃著小腦袋說,“紫萱姐姐這話我愛聽,對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人不用客氣!”都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花靈蕊雖然不怎麽待見何紫萱,卻因為共同的看法站在了一起。何不丘覺得腦仁都被他們攪的生疼,轉過頭去問韓淼淼,“淼淼,那你怎麽看?”韓淼淼看了看何不丘,又看了看方策,撥弄了一下手邊的放著的抱枕,麵無表情的說,“這件事,我不管!”隻六個字她就把自己摘了出去,不幫這邊也不說那邊,仿佛自己隻是個外人。

    何不丘胸中一陣憋悶,又無處發泄,一口怒氣卡在嗓子眼兒裏上不去也下不來,隻得氣的放聲大笑,“好好好,你們都覺得是我不對,那好,花丫頭,你把曉悟也一起叫來,我倒要看看你們都是怎麽想的!”花靈蕊身形未動,外麵已有慵懶的聲音傳了進來,“不必不必,哪兒還用等人去請啊,我自己來了!”一個光禿禿的大腦袋從門外探了進來,不是曉悟又是誰呢?他咧著嘴笑盈盈的走進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撓撓腦袋不知該說什麽。

    “你來的正好,我問你,我現在要把何為送回客棧療傷,你覺得我對了還是錯了?”何不丘不給曉悟反映的機會,開口就問。雖然隻是一愣神的功夫,曉悟早已經看明白了眼前的狀況,嘿嘿笑了兩聲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然是何爺你對!”此言一出立即惹的花靈蕊不滿,她點著嘵悟光溜溜的大腦袋,嚷嚷著,“小五啊小五,你不會是怕站在我們這邊,何老頭兒不給你飯吃吧,真是個餓死鬼投胎,沒氣節的和尚,我鄙視你!”曉悟卻搖著頭說,“非也非也,貧僧就事論事,幫理不幫親!”

    是非已經很明朗,一票支持三票反對,還有一票棄權,何不丘心知,他為了那樁不能說的秘密失了人心,可大事當前,他隻有委屈了他們,也委屈了自己。想到這裏,何不丘下定決心,掌中積攢了六分的靈力,隨手一揮,就將三人合力製造的結界化為無形,頓時讓方策變了臉色。何不丘心有不忍,卻不能對他說出,隻得撂下一句“你放心”,帶著何為和石若嵐隱遁而去。

    少了外人在場,氣氛雖然緩和不少,卻一個個臉色鐵青默默無語,紛紛找了地方坐下來想著各自的心事,隻有曉悟偷偷溜進廚房,看還有不少飯菜,自己找了個大瓷盆盛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吃著。他時不時的抬起頭看看這個望望那個,目光所到之處都被狠狠的瞪上一眼,隻好尷尬的笑著,不再去看他們。

    過了許久,方策忽然問,“小五,這件事,你究竟知道多少?”曉悟一楞,大嚼幾下咽下嘴裏的飯菜問,“你說的是什麽事兒?”花靈蕊最看不了他這幅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飄到他身邊戳著他的腦袋說,“你裝什麽糊塗,方哥哥問的是何為的事,何老頭兒為什麽要幫他?”

    花靈蕊是耐不住性子露出本來麵目,卻嚇了和韓淼淼坐在一起的李銘易一跳。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可要是真有鬼站在麵前,哪兒有真的不怕的道理?李銘易正因為昏倒前的失禁臉色潮紅,不知該怎麽挽回自己形象,忽然見到花靈蕊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飄的,又覺得一陣尿意襲來,大有隱忍不住之勢,連忙問方策,“方,洗手間在哪兒?”

    他那一臉的驚懼就擺在那兒,花靈蕊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玩兒心大起,忽的飄過去擋在李銘易的麵前,故意冷笑著問,“你,是不是看出什麽來了?”任憑是鐵錚錚的漢子也經不住這麽一嚇,李銘易大叫一聲捂著襠部衝進洗手間,惹得身後一陣哄笑聲。

    “小五,你跟我也不說實話嗎?”方策眼睜睜的看著曉悟把大瓷盆裏最後一個飯粒扒拉進嘴裏,再次問道。曉悟心裏叫苦,暗暗埋怨道,“何爺啊何爺,你說你幹嘛把事情告訴了我呢?這下好了,我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了,這可怎麽收場?”但他麵上卻還得作出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對方策說,“小方,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何爺沒跟你說,但也沒和我說呀!”曉悟不是會撒謊的人,每到這種時候就麵紅耳赤兩眼不敢看人,方策馬上就都明白了。

    方策心中難過,仁傑客棧什麽時候也成了俗世的樣子,你瞞著我我又騙著你,不能一條心。可他又不願說出來,隻好長歎一聲說,“你不願說我也不再多問,但是小五,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到底的。你幫我帶句話給老何,沒了仁傑客棧做靠山,我也能查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曉悟心裏著急,勸他說,“小方,何爺絕不像你想的那樣是非不分,你再等等,他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疑心易生暗鬼,誠如方策這樣心思縝密的人在有了懷疑之後,也容易失去最基本的判斷能力。就像現在,曉悟滿臉的擔憂落在他的眼裏底全變成了對心慌意亂的掩飾,往日的兄弟情義也淡了幾分。方策不願再多聽,擺擺手對曉悟說,“你把我的話帶到就行了。那邊大概還有用的到你的地方,就先回去吧!”曉悟滿心的期待被他的冷言冷語消弭於無形,恨恨的拍了一下大腿,話到嘴邊還是憋了回去。

    這裏是呆不下去了,嘵悟不願多費口舌,獨自離開了。他剛剛離開,李銘易就耷拉著腦袋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找了個離韓淼淼最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一言不發。何紫萱心有不忍,上次被他看到的事情遠不如這次重要,都需要將那部分記憶抹去,恐怕這回李銘易也難逃噩運。她衝方策使個眼色,卻見他微微的搖了搖頭,何紫萱心裏一鬆,衝方策報以微笑。

    少了仁傑客棧的支持,恐怕會添很多麻煩。方策說,“現在隻有我們幾個人,沒了老何那邊的線索,所有的行動都會受到影響,恐怕會有更多的麻煩等著我們,你們要有心理準備。”何紫萱揚了揚下巴說,“那有什麽,沒了那些條條框框限製,反而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方哥,你別想那麽多,少了臭雞蛋還不做槽子糕了?咱們聯手,一定會做的更好!你說是不是,淼淼姐?”

    韓淼淼沒有說話,微微的轉頭看向方策。方策明白,她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回應自己,隻好說,“淼淼,我不會為難你,但有些事情也許會需要你的幫助,可以嗎?”韓淼淼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花靈蕊一陣竊喜,既然答應幫忙,韓淼淼就是同意他們這邊的看法的。她從心眼兒裏不願和這個大姐姐站在對立麵,如果真有那麽一天,花靈蕊一定會難過死的。

    經過這一鬧,已經是深夜一點多鍾了,繼續坐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方策打個哈欠說,“大家都去睡吧,小丫頭你還有事要做!”花靈蕊不解的眨眨眼,猛的想起有事要沒做完,立刻衝方策吐了吐舌頭,身子一閃就消失在了空氣中,李銘易又是“哇呀”一聲,嚇的渾身哆嗦。方策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不像小姑娘似的大喊大叫嗎,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以後在外麵你千萬別說認識我!”李銘易羞的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嘴裏卻還嘟囔著說,“那你能不能讓她不要這麽神出鬼沒的,會嚇死人的!”

    半夜時下起了一場大雨,陸雅軒想起窗戶還沒關,強忍著睡意起來察看,卻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陸雅軒一楞,他才搬進來不久,沒有多少人知道他住在這裏。況且整棟樓裏隻有他一戶,誰會來敲門呢?陸雅軒從廚房找了一根二尺來長的擀麵杖防身,小心翼翼的湊到門邊,從貓眼兒裏往外看,樓道裏的燈亮著,一張焦急的麵孔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不是他想象當中的小偷強盜,卻是那天在小區超市裏遇到的女孩兒——小彤!

    陸雅軒連忙放下擀麵杖開了門,一陣寒氣湧了進來,凍的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急忙忙的把小彤拉了進來問,“大半夜的你怎麽不回家?”小彤垂著頭,又密又長的睫毛上掛著一層淚珠,她抽抽搭搭的說,“我,家裏在吵架,我,我不敢回去。可是外麵又下雨了,我,我就想,你能不能收留我一夜?”

    看著哭的她梨花帶雨的模樣,陸雅軒一陣心疼。人們常常教訓小孩子說,大人的事情不要插嘴,可他們不知道,父母的爭吵會在孩子的心底留下無法磨滅的陰影,甚至會影響到孩子今後的生活。成人的世界滿是煩惱,但為什麽要孩子來買單呢?陸雅軒招來毛巾擦著小彤濕漉漉的頭發,又煮了僅有的一包方便麵給她,看她吸溜吸溜的吃著,鼻尖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心裏才踏實了許多。

    “今天你就住在我這裏,明天一定要回去,不然他們也會擔心的!”陸雅軒對小彤說著。小彤乖巧的點點頭“嗯”了一聲,陸雅軒卻忽然想起一件事,問,“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的?”小彤分明愣了一下,卻隨即低下頭去吃了一大口麵條說,“上次遇到你的時候自己和我說的啊!”陸雅軒想了想,卻又自嘲的笑了起來,能清楚的記起的事情又有多少呢,小彤怎麽會為了這種事情騙自己。

    從還沒來得及關的窗戶裏透進一股冷風,陸雅軒連忙站起來去關好,又把自己的被子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又換了一床新被子給小彤鋪好。從臥室出來前,他不忘將桌上還沒完成的木雕悄悄放進了口袋,對小彤說,“你睡裏麵,我睡沙發!”小彤著急的連連擺手,“那怎麽行,你是主人我是客人,哪有讓你睡沙發的道理?況且你明天還要上班,不休息好怎麽工作呢?”她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自作主張的把陸雅軒的被子抱了回去,拿了新被子出來,舒舒服服的躺進沙發裏,對陸雅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我這樣就好了,去睡吧,晚安!”

    陸雅軒見她執意這樣,也不勉強,隻對她說有事情大聲叫自己,然後就關上房門繼續睡覺了。他沒有看到的,當客廳裏的燈熄滅時,沙發上的被子裏露出一對閃著綠光的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背影。

    就在此時,小彤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在黑暗裏悄無聲息的走進洗手間,將剛剛吃進肚子裏的東西翻江倒海的吐了出來,那具瘦弱的身體佝僂著,顯出十分痛苦的樣子。

    “你又是何苦呢?”伴隨著一聲長長的歎息,小彤猛的抬起了頭,一雙眼睛戒備的盯著窗外,壓抑著聲音問,“誰在外麵?”窗子緊緊的關著,卻分明有一股冷風吹到了小彤的臉上,她站直身體,將手臂交叉著扭曲在身前,一張嘴因為詭異的笑容咧到了耳後。那聲音卻絲毫沒被嚇到,反而有點兒調皮的說,“你要不要看看我原本的樣子,保準比你恐怖十倍!”小彤聞言頓時恢複了原狀,窗子上忽然出現了一張小臉,正笑眯眯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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