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馮道才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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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代群英!
    柴榮禦駕親征攻城略地,劉崇老當益壯負隅頑抗。俗話說殺人一千自損八百,依我看他們誰也不是英雄!若聽馮道之言,怎麽會死幾萬人呢?一將功成萬骨枯!曆史隻關心成敗,死多少人可以忽略不計。
    關於馮道,後人都認為他是奸臣,因為他前後經曆四個朝代九個皇帝,加上劉守光、耶律德光,應該是五代十一君按照忠臣不事二主的標準,他肯定算不上忠臣,但我認為他是一個好人!
    馮道生於公元882年,亡於954年。他生於亂世,也亡於亂世,事四姓九君,這還不包括地方軍閥。皇帝輪流做,他巋然不動。因為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從二夫的傳統觀點,後世的人總是罵他。直到近人範文瀾修《中國通史》時,還對馮道的政治道德大加批判。但是在21世紀的今天,沒有人會要求婦女從一而終,在那個王朝不斷更迭的曆史背景下,連手握重兵的武夫,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看到明天的太陽,我們怎麽能要求馮道不事二主呢?
    其實馮道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隻能在朝中左右逢源、明哲保身,能夠不做惡,救民於水火,已經難能可貴了!效忠於一家一姓,未必就是好人!如果主上昏庸殘暴,做臣子的也要和他同生共死嗎?
    馮道最初選擇的是割據幽州、自封燕帝的劉守光。這時候馮道一腔熱血,滿腦子壯誌,估計他是很佩服天可汗李世民的,所以就非常想當魏征,於是他時不時地給劉守光提各種意見,態度還相當的不溫柔。
    劉守光在他的不斷招惹之下,非常直接幹脆地把他扔進了班房。並且告訴所有人,幾天之後就送馮道上路,讓他到陰曹地府去侍候偉大的天可汗。
    馮道沉默了, 既然劉守光不是李世民,我也不可能做魏征了。讓劉守光殺死或者從今往後言聽計從就是忠臣嗎?換個主子不行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他做錯了嗎?
    馮道在個人修養和行為上,都百分之百地做到了一個君子。請看,史稱馮道“為人自刻苦為儉約”,他跟著後唐莊宗李存勖出征攻打後梁時,住在茅草房裏,身為大臣連床和臥具都不用,就睡在稻草上。自己的俸祿可以和隨從、仆人一起花,每天吃喝在一起,使用共同的餐具。將士們搶來了美女,照例先送給大臣們一些,馮道堅決不要,要是實在推辭不了,他就另找房子養起來,再為她們尋找家人,個個盡心。當他為父親守孝回家時,農田,顆粒無收,馮道傾其家財賑濟鄉民,並且親自躬耕田野。當有人生病沒辦法種地時,他會在半夜裏悄悄地替人種好。田主人登門致謝,他卻認為不值一提。地方官因此給他送來“鬥粟匹帛”,他也一概不收。
    後唐明宗年間,中原曾一度相對安定,糧食獲得豐收。一次明宗問他“天下雖熟(農業大豐收),百姓得濟(渡過難關)否?”
    馮道回答“穀貴餓農,穀賤傷農,此常理也!”這個困擾中國幾千年的“馮氏定律”,往往被曆來的聖君賢相所忽視。
    他曾向明宗引述聶夷中的詩“二月賣新絲,五月糶秋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這首描述農民苦境的詩由此得以流傳下來。
    一次馮道對唐明宗說,自己“曾奉使中山,經井陘之道,憂馬有所蹶失,不敢怠於銜轡;及至平地,則無複持控,為馬所顛仆,幾至於損”。
    這一段話,就是成語“不跌於山而跌於垤”的出處。他以切身經驗告誡明宗要居安思危。
    石敬瑭為了篡奪後唐江山,認了比自己小十歲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為父,但是不管怎樣,他都需要一個人去出使契丹,表達誠意。石敬瑭遍視群臣,發現這個任務非馮道莫屬,但是這終究是替皇上認幹爹去,稍有羞恥之心的人誰願意?但是馮道答應得非常痛快,他毫不猶豫地說——陛下受北朝恩,臣受陛下恩,有何不可?
    這一句話,就讓馮道留下了千載罵名。後世學者範文瀾對其大為不齒,忍不住口吐蓮花——好個奴才的奴才!
    這還不算,當耶律德光占領開封,踐踏中原的時候,耶律德光小覷中原所有人物,對馮道也不客氣。直接問“你為什麽來見我?”
    馮道麵無難色“無城無兵,怎敢不來?”
    耶律德光占了上風更加囂張,又問“你是何等老子”(老家夥)?
    馮道卻隻一笑“無才無德,癡頑老子”。
    耶律德光就此大笑,放過了馮道。這就更成了後世的儒家君子們對馮道口誅筆伐的資本,簡直就是覥顏事敵,毫無廉恥!
    但他們一點都不看下文。耶律德光出過一口惡氣之後,終於平下心氣,來問馮道一些正事。他問“天下百姓如何救得?“
    馮道的回答極其巧妙”此時佛出亦救不得,隻有皇帝救得!“
    一語道破天機想當皇帝,就得留下這些百姓隻有這樣,百姓們才會要你這個皇帝!
    不管後來歐陽修、司馬光怎樣攻擊馮道,怎樣貶低馮道,公道自在人心,由馮道一言得活的中原百姓數不勝數。
    士可殺而不可辱!這句話不錯,可你不能說老百姓可殺我不可辱啊!就連歐陽修也承認“人皆謂契丹不以夷滅中國之人者,賴(馮)道一言之善也”。與馮道相比,大明的方孝孺就是個傻逼!馮道麵對外族,尚且以百姓生命為重;而方孝孺麵對的是明室朱氏子孫的奪位爭鬥,在勝敗已分之際,他完全可以學習唐初名相魏征,另事新主,施展自己的濟世才能,實現輔主治國的政治抱負。再不濟,也可以學習李靖、李世勣等人,不摻和其中,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但方孝孺偏要批龍麟、撩虎須,嘲弄、挖苦、諷刺和激怒朱棣。朱棣準備登大位,請方孝孺起草即位詔書。其實不過是做做樣子,寫不寫都是一樣!方孝孺偏偏不寫,且揚言滅十族也不寫!試問此十族之中,有何仇怨,而必令其與你同歸於盡?朱棣與朱允炆,誰有資格當皇帝?父死子替,兄終弟及,都是前任皇帝在自說自話,本身就沒有公理可言,卻在偽命題中求解正義,結果肯定是緣木求魚!方孝孺無端連累家人、親友,以及知交、門生,看不懂有什麽意義。
    到了元代,有位學者胡三省更對馮道加倍的義憤填膺,他說馮道——位極人臣,國亡不能死,視君如路人,何足重哉!
    不過真是奇怪了,漢人在元代,已經是亡國之人了,這位胡兄為什麽還活著呢?廉恥何在?隻因為他不是宰相這樣的人臣之極,所以就可以例外地活著?
    到了清朝,就更不得了了。著名的思想家王夫之把馮道的罪行提高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度——馮道之惡浮於商紂王,其禍烈於盜蹠矣!
    真不知道馮道是怎樣傷害了他,也不知道他有什麽資格這樣評價馮道。滿清也是外族,王夫之怎麽不去死呢?
    回到宋朝,偉大的文學家歐陽修、偉大的史學家司馬光,他們一邊在大罵馮道無華夷之防,無人臣之節的時候,一方麵又把沙佗人建立的“後唐”、“後晉”、“後漢”立為正朔朝代。也就是說,一邊罵馮道不該給夷人打工,一邊又承認夷人創立的江山朝代是合法的,真是不知道他們運用了什麽樣的標準,站在了什麽樣的立場。
    按照他們的理論,馮道早就該死了,他至少應該死十一次,每一次皇帝更換,他都應該殉葬;尤其是麵對耶律德光的時候,他應該橫眉戟指,大罵不絕,然後引頸向刀,為民族留一段千古佳話,在皇帝的忠臣榜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話說石敬瑭稱耶律德光為父,石重貴稱耶律德光為爺。主子不要臉,憑什麽要求臣子忠於自己?能避免或減少百姓死亡,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馮道微時曾有詩雲
    莫為危時便愴神,
    前程往往有期因。
    終聞海嶽歸明主,
    未省乾坤陷吉人。
    道德幾時曾去世,
    舟車何時不通津?
    但教方寸無諸惡,
    狼虎叢中也立身。
    這正是他對自己一生的預言。在虎狼叢中,麵對強權和毫無憐憫的屠殺,能夠盡一己之力極大限度地保護百姓,這比為君王死節更加偉大。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真正為窮苦百姓著想,不為名利,不顧成敗,不惜生命的人才是英雄!因為仁慈,因為善良,因為軟弱,他們往往不能夠成功,而後人根據成王敗寇的定性思維,偏偏視他們為昏君奸賊;而不擇手段謀取私利,不分忠奸斬草除根的反而被看成明君英雄,這樣的引導實在是錯誤!以後做人還講不講仁義?所以我們今天看待曆史評論英雄,應該看他的動機而不是看結果!那些為了個人權利為了子孫富貴濫殺無辜草菅人命的人,即使成功了也不值得崇拜;為了百姓生存不幸犧牲自己,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人,即使失敗了也不必痛恨!個人成敗與百姓生命相比,自然後者為重!作為普通百姓,人家保全了你的生命,你罵他是昏君奸賊;人家殺了你同胞自立為王,你卻說他是明君英雄豪傑!若死人地下有知,不知會作何感想。
    個人想法而已!信奉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從二夫的大可不必生氣。主明而臣忠,夫賢而女烈;昏君匹夫,幹嘛要忠於或跟從他呢?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