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柴榮機關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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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代群英!
    卻說周主生父名叫柴守禮,以太子少保光祿卿致仕,常與前許州行軍司馬韓倫韓倫係令坤父遊宴洛陽。兩人恃勢恣橫,洛人無敢忤意,競以阿父相呼。
    一日,守禮與市民小有口角,竟麾動家丁格死數人。韓倫也在旁助惡,毆詈不休。市民不甘枉死,激動公憤,即向地方官起訴。地方官覽這訴狀,嚇得瞠目伸舌,不敢批答,隻好上達宸聰。周主顧念本生,把守禮略過一邊,惟查究韓倫劣跡,法當棄市。韓令坤伏闕哀求,乃隻奪韓倫本身官爵,流配沙門島。守禮不複論罪。守禮為周主生父,似難坐罪。
    對老父枉法全恩,對別人可沒這麽客氣。如重修永福殿時,主持工程的內供奉官孫延希克扣工食,虐待役夫。周世宗視察時,發現役夫在瓦中吃飯,大怒,立斬孫延希;楚州防禦使張順貪汙官錢五十萬、絲綿二千匹,也被賜死;右拾遺趙守微品行不端,不學無術,為其嶽父所訟,被處杖刑一百,流放沙門島。
    時有近臣奏道“昨夜樞密使、昌邑侯王樸卒。”世宗聞奏,親臨其喪,慟哭數日,悲不能止,仰天歎道“天不欲朕致治耶?何奪朕之速也?”命具衣冠,以王侯之禮葬之。文武百官皆送葬。汴京百姓感念王樸平日待民如子,皆悲哀祭獻,罷市三日,如喪考妣。有詩為證
    深明術數佐皇家,
    輔治新君謀遠誇。
    正值升平身已故,
    黎民千古盡籲嗟。
    卻說周主南征時,北漢主劉鈞乘虛襲周,發兵圍隰州。隰州刺史孫議得病暴亡,後任未至。驟聞河東兵至,士民不免驚惶,幸虧都監李謙溥,權攝州事,浚城隍,嚴兵備,措置有方,不致失手。時方盛夏,河東兵冒暑圍城,謙溥引二小吏登城,從容督禦,身服絺綌,手揮羽扇,毫無慌張形狀。河東將士卻也料他不透,未敢猛攻。謙溥又潛約建雄軍節度使楊廷璋,各募敢死士百人,夜劫河東兵寨。河東兵猝不及防,倉皇散走,謙溥自率守軍開城追擊,逐北數十裏,斬首數百級,隰州解圍。
    當下奏報行在。周主即令謙溥為隰州刺史,且命昭義軍節度使李筠,與楊廷璋聯兵北討,共伐狡謀。李筠遂進攻石會關,連破河東六寨,廷璋仍命李謙溥往侵漢境,奪得一座孝義縣城。北漢主劉鈞不禁生憂,慌忙飛使至遼乞請濟師。遼主乃授南京留守蕭思溫為兵部都總管,助漢侵周。周主已征服南唐返至大梁,接得遼漢合寇的消息,決意親征。他想北漢跳梁,全仗遼人為助,若要釜底抽薪,不如首先攻遼,遼人一敗,北漢勢孤,自然容易討平。
    顯德六年(959年),柴榮親征伐遼,直取幽州。車駕至瓦橋關,探聽到遼軍已經望風披靡,非常高興,認為大功將成,於是登高台視察六軍。這時,有父老鄉親百餘人持牛酒進獻,柴榮問“此地叫什麽名字?”答曰“曆世相傳,謂之病龍台。”柴榮默然,於是騎馬離去。
    當夜,柴榮就開始生病。第二天,病情愈加緊急。又越兩日,仍然未瘳,當由趙匡胤入帳勸歸。周主不得已照允,乃改稱瓦橋關為雄州,留陳思讓居守;益津關為霸州,留韓令坤居守,然後下令回鑾。
    駕至澶淵,卻逗留不行。宰輔以下,隻令在寢門外問疾,不許入見,大眾都惶惑得很。殿前都點檢張永德,與周主為郎舅親,獨得入寢所問視,婉言進諫道“天下未定,根本空虛,四方藩鎮多是幸災樂禍,但望京師有變,可從中取利。今澶、汴相去甚邇,車駕若不速歸,益致人心搖動,願陛下俯察輿情,即日還都為是!”
    周主怫然道“誰使汝為此言?”
    永德道“群臣統有此意。”
    周主目注永德道“我亦知汝為人所教,難道都未喻我意麽?”
    未幾又搖首道“我看汝福薄命窮,怎能當此!”
    永德聞言莫明其妙,隻管俯首沉思。猛聽得周主厲聲道“汝且退去,朕便回京!”
    永德慌忙趨出,部署各軍,專待周主出來,周主也即出帳,乘輦還都。
    原來周主因病南還,途次稍覺痊可,偶從囊中取閱文書,忽得直木一方,約長三尺,上有字跡一行,乃是“點檢作天子”五字!不由得驚異起來。他亦不便詢問左右,仍然收貯囊中,默思石敬瑭為明宗婿,後來篡唐為晉;今永德亦尚長公主,難道我周家天下,也要被他篡奪麽?左思右想,無從索解,及見永德勸他回京,心中忍耐不住,遂露了一些口風。永德哪裏知曉,當然摸不著頭腦,隻好擱過一邊。
    先是周主微時,嚐夢神人畀一大傘,色如鬱金,上加道經一卷,周主審視道經,似解非解,及醒後追思,尚記憶數語。嗣是福至心靈,舉措無不合宜,遂得身登九五,據有大寶。及征遼歸國,常患不豫,有時勉強視朝,數刻即退,禦醫逐日診治,終乏效驗。一日臥床休養,恍惚間複見神人,來索大傘及道經。周主當即交還,又欲向神探問後事,神人不答,拂袖竟去。周主追曳神衣,突聞一聲朗語,竟致驚醒。開眼一瞧,手中牽著的衣袂,乃是榻前的侍臣。就是夢中聽見的聲音,亦無非侍臣驚問,不覺自己也好笑起來。轉思夢中情景,甚覺不祥,便起語侍臣道“朕夢不祥,想是天命已去了。”
    侍臣答道“陛下春秋鼎盛,福壽正長,夢兆不足為憑,請陛下安心!”
    周主道“汝等哪裏能知?朕不妨與汝等說明。”
    隨將前後夢象,略述一遍。侍臣仍然勸解。
    柴榮自知不起,他拖著垂垂將死、筋疲力盡的病體,給他年幼的兒子做出種種安排。
    第一冊立皇後。  他的皇後本是大將符彥卿的女兒,可惜死於顯德三年(956年),比他還要先走一步。他非常懷念,一直沒有再立皇後。但是現在不行了,孩子太小,沒有母親怎麽行?思來想去,他最後冊立了皇後的妹妹,也就是符彥卿的另一個女兒為後周皇後。 想來她會對自己的外甥痛愛一些,同時也會得到符彥卿的全力保護!
    第二確立幼子的皇嗣地位。 在得病之前,柴榮為示公允,從不提給自己兒子加封的事,但現在一口氣封柴宗訓為梁王,領左衛上將軍;封柴宗讓為燕公,領左驍衛上將軍;並立柴宗訓為國儲。哪怕自己死了,帝國也至少有兩位繼承人。
    第三托孤。 文臣方麵,他選擇了三位宰相——範質、王溥、魏仁浦。他們都是深受柴榮恩寵的大臣,尤其是魏仁浦,此人沒有科班資曆,不是進士出身,是柴榮一手提拔起來的(可是後來證明,此人完全辜負了柴榮)。在武將方麵,柴榮就讓人看不懂了。
    無功無過,他居然罷免了後周軍銜第一的張永德的官職。不僅免去其殿前都點檢之職,而且外放,讓他去做澶州節度使。這等於是把張永德徹底排斥出了權力內核。
    這太反常了,要知道,這時皇帝病危,正是張永德這樣常年統兵,深具威望的皇親國戚出力的時候,柴榮為什麽要自斷臂膀?而且翻閱新舊《五代史》,完全找不到張永德在這段時間內做過什麽錯事的記載。那麽到底是為了什麽?
    上文說過,周主因病南還時,偶從囊中取閱文書,忽得直木一方,上有字跡一行,乃是“點檢作天子”五字!而當時殿前都點檢正是張永德。柴榮想我不讓你做殿前都點檢,你還能作天子嗎?
    這想法不錯,可是舍棄張永德,孩子又能托付給誰呢?李重進?
    柴榮苦笑了,如果說張永德還有些許慈悲之心,能不殺他的小兒子的話,那麽李重進的強悍嗜血就讓他寢食難安了。根本就不能讓李重進留在京師,還談什麽交付托孤大事!
    張、李不成,那麽下麵還能是誰呢……
    後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張、李之下,那個幸運兒就是趙匡胤。
    說實在話,柴榮對趙匡胤是非常不錯的,這哥倆可以說是戰場上的生死之交,趙匡胤如果沒有柴榮的提拔,可能不會建立如此偉業。柴榮即位之後,命趙匡胤掌管禁軍,對趙匡胤可以說是信任有加。當年北漢侵犯後周,柴榮禦駕親征,在高平與北漢軍隊決戰,但是在戰爭快開始的時候,後周軍隊統帥竟然不戰而逃,後周軍隊一時之間非常被動,在此危難之時,趙匡胤力挽狂瀾,指揮自己的同伴殺進敵營,這才轉敗為勝,但是趙匡胤也受了傷,柴榮非常心疼,說啥也不讓趙匡胤再去冒險了。回到京城之後,趙匡胤被任命為殿前都虞候,領嚴州刺史。後來又升為都指揮使。
    從都指揮使一躍升為都點檢,看著好像隻升了一級,但是咫尺天涯,從全國軍隊的二把手升到一把手,那是不知多少人一生都邁不過去的門檻,而他居然在這麽年輕的時候,輕而易舉地邁了過去。
    趙匡胤真的是喜出望外天命所歸嗎?李煜不想當皇帝我信,趙匡胤不想當皇帝,打死我也不相信。
    先說那個小木條,怎麽會出現在柴榮的文書囊中呢?放在裏麵的動機和目的是什麽呢?
    後來有人分析,那塊木條就是趙匡胤放的!原因有三
    一趙匡胤此前是張永德的手下,雖然實力不容小覷,可是要擠掉張永德,取其位而代其職,卻遙遙無期,並且基本絕望。因為他硬件不行,他不是皇親國戚,禁軍是國家安危命脈,他一個年紀輕輕的外人,憑什麽一步登天?憑他的軍功和英勇?這種事你越強悍越不敢用你。不然何不選李重進?  所以趙匡胤隻能耍點陰謀詭計,才能脫出張永德的陰影,徹底獨立。
    二在公元959年的這一年裏,樞密使王樸死,皇帝柴榮重病,趙匡胤野心極度膨脹,讓他有了非分之想,而張永德正是他的第一塊絆腳石,必須盡快踢開,於是趙匡胤就做了一回木匠。
    三 根據《五代史》記載,這塊寫著“點檢作天子”的木條出現在“世宗不豫”之前。那時候趙匡胤一直率軍拱衛左右,大有做手腳的機會。
    當然,柴榮選擇趙匡胤,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不是心血來潮。雖然他冒升極快,但是資曆太淺,年紀太輕,就算想作怪,也沒有什麽號召力,他的威脅可以忽略不計。等到他有資曆時,七歲的小皇帝想必已經長成了。
    事實上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那個看上去忠誠老實憨厚仁慈的趙匡胤,同樣會篡奪柴榮的天下!柴榮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為人作嫁。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