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所謂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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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紅衣裳的女子抬起下巴,回道:“我叫花眠。”

    “花落家童未歸,鶯啼山客猶眠,好名字。”元意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接過臘梅遞過的茶輕呷了一口,話頭一轉,道,“你說說,我是什麽身份,你是什麽身份。”

    花眠的臉色微微一白,微微低下了頭顱,眼中的孤傲卻未曾減過半分。

    “看來花眠不清楚。”元意笑盈盈地看向其餘人,“你們當中有誰知道嗎?給花眠解惑一下。”

    被她看到的人都神情異樣,眼神在元意的視線下微微閃爍,側過頭,不敢與她對視。過了許久,一個怯生生的女聲響起,道:“少奶奶是正室,是主子,我等是奴婢。”

    “哦,難得有個明白人。你叫什麽名。”

    “回少奶奶,奴婢賤名碧清。”叫碧清的女子低下頭,麵色柔和,神情謙卑,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元意眉頭一抬,淡淡地點點頭,才看向花眠,道:“花眠,你可明白?”

    花眠的眼中閃過狼狽和不堪,緊緊地攥緊手中的拳頭,道:“奴婢明白。”

    “做人就要明白自個兒的身份,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都要謹記在心,不然出了差錯,後悔也莫及。”元意的話音頓了頓,視線落在她左右手的兩個女人身上。

    一個麵容沉靜溫婉,從她進來那一刻起就沒有停過唇邊的笑容,清亮的眸子一直跟著她的動作轉動,顯示出自己對說話人的恭敬和尊重。注意她停留的視線,女子連忙站起身子,福了一禮,道:“少奶奶,奴婢名為雲硯。”

    元意點了點頭,又看向另一個,她穿著月白色的長裙,眉目寡淡,眸光清逸,淡淡的似乎萬物都未曾留在眼底,在與元意對視了一眼後,她的神色不變,似是那一眼隻是不經意的碰撞,淡淡一掃,就移開目光,眼神飄忽,似乎已經神思不屬。

    雲硯臉上立馬堆了笑,對元意道:“少奶奶,霏雪的性子淡,不喜說話,請您不要怪罪。”

    元意淺淺一笑,笑意卻不打眼底,“不過是無幹人等,沒有哪個值得我惦記。”

    霏雪的臉色不變,雲硯臉上的笑容卻稍稍一凝滯,最後又如春風一般化開,道:“少奶奶說的是,您身份高貴,我們這些不入流的奴婢哪裏配幹擾您的心神。”

    元意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盞,“你們都回去吧,往後不必日日過來,逢一恰五來請安即可。”

    她的這話剛落下,那些人齊齊起身福身應是,臉色卻複雜的很,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眾人剛要離開,花眠卻停住了腳步,向元意問道:“少奶奶可知爺在何處?”

    元意注意到,眾人的腳步都放緩了,就連霏雪也毫無例外。

    “你一個內宅婦人,詢問爺的行蹤做什麽。回去抄一抄《女戒》反省反省。”元意臉色一寒,冷聲道。

    花眠絲毫不懼,嬌豔的臉上帶上了幸災樂禍,道:“奴婢可是聽說了,今早不知是誰惹了爺生氣,氣得都出府去了。少奶奶,爺是從您的院子出來,想來你知道是誰吧?”

    原來好戲都留在後頭啊,這群女人都等著看她笑話呢。

    元意氣極反笑,“我還不知你們的好奇心都這麽大,既然如此,你們都先別回去了,反正我也閑著有空,姑且替你們問問,究竟是誰惹了爺生氣。”她看向左右,道:“櫻桃,給各位姨娘沏茶。臘梅,你去把院子裏的下人們都叫進來。”

    櫻桃和臘梅知道自家姑娘終於忍不住發威了,臉色俱是閃過激動興奮之色,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是,按照吩咐退下。

    花眠等人又重新坐回去,神色頗為不安地看著上首一臉冷笑的元意。

    這個時候,她們才注意觀察這位剛入門的少奶奶,看清她的相貌,心裏即是驚歎又是嫉妒,往日裏她們都自矜相貌絕色,與她相比,都成了庸脂俗粉。單是那份大家出身的氣度,在座的就沒有一個能比得上。

    上首的她眉目妍麗,氣度高華,明明隻是微微的側眼,就帶著沁骨的寒意。連嘴角的笑容,也是嘲諷十足,似乎她們不過是螻蟻一般,在她麵前使勁兒地蹦躂,隻是給她添了一段笑料。

    在這各有所思的氣氛中,流軒院的下人都被叫在了大堂。她們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臉色稍稍不安,甚至有些人,臉色已經微微發白。

    臘梅指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對元意道:“姑娘,這是流軒院的所有下人,奴婢已經叫過來了。”

    元意點了點頭,眼神從地上的一群下人身上掃過,朗聲道:“剛剛花姨娘說咱們院子裏的人惹了少爺生氣,我在屋內未曾知曉,你們在外邊,可有人看到?”

    跪在地上的人麵麵相覷,不解元意如此一問的意思,今早她們確實看到少爺怒氣衝衝地從少奶奶的房裏出來,不是少奶奶惹的又是誰?她這樣問,難道是要打自己的臉麽?很顯然,這種隻有傻子才會做,而這麽少奶奶可不是個傻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早請安的事情,她們下人之間都傳遍了,沒有哪個有膽子在這關頭得罪她。

    於是她們跪在地上,或是沉默,或是直言不知,沒有一個人敢說出看到了。

    元意的唇邊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驀然變得嚴厲,喝道:“既然如此,是哪個造的謠,往外說三道四,妄談主子的是非的。”

    這一下,不僅在座的姨娘,就是跪在地上的奴婢們都恍然大悟,原來剛才的問話不過是虛晃一招,現在才是真真的目的。想明白這一層,有人驀然鬆了一口氣,亦有人臉色懊惱,後悔不已。

    這時候,元意繼續慢悠悠開口,“你們都在一個院子裏幹活,哪個有什麽動靜都一清二楚,你們都告訴我,有誰在少爺走後出了院子的。”見她們都神色猶豫,暗暗斟酌,元意再加一把火,道:“知情不報,罪情同等。相反,若是積極配合,你們說不定可以得到輕鬆的差事。”

    話已至此,當中已經有神色意動的,但是又有所忌諱,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話。元意眉頭一挑,指了指旁邊的隔間,道:“你們一個個地進去,不管知道或是不知道,都把答案告訴我身邊的婢女,由她寫在紙上。櫻桃,你去。”

    櫻桃應了一聲是,拿了筆墨,叫了人去了一旁的隔間。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人進去又出來,跪在地上的奴婢越來越焦躁,不管有沒有做壞事,都怕被人攀扯牽連。畢竟一群人在一起,難免會有幾人相互之間有些齟齬。

    於是越是後來進去的,時間就越久,被折磨得心驚膽戰的各人,害怕被莫名牽連,不僅把今天出門的人說出來,甚至有的還把身邊不對勁的人給供了出來。所以當元意拿到櫻桃遞過來的紙張之後,對於這個出於意料的結果,分外地滿意。

    “根據大家的招供,在少爺離開後,隻有一個人離開過院子,至於是誰……”元意眯起了丹鳳眼,冷色凜然,“聽琴,你可知道?”

    聽琴早在聽到元意的第一句話時就臉色煞白,再聽元意點了她的名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從額頭滑下,身子一抖,伏在地上,道:“少奶奶,奴婢冤枉,不關奴婢的事。”

    元意淡淡地開口,“我還沒說是誰,你喊什麽冤,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麽?”

    意思都已經這樣明顯,不是指她又是指誰,聽琴咬了咬唇,恨恨地看著元意,道:“奴婢沒有造謠,少爺就是生氣了,而且還是少奶奶你招惹的。”

    雖然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實,但是被聽琴這樣確切地說出來,眾人臉色還是免不了驚異地看向元意。

    對於她的控斥,元意無動於衷,似笑非笑道:“方才我問誰惹少爺生氣,你不吭聲。如今你被人指正,反倒誣陷起我來。不過是一個奴婢,你哪來的膽子。”

    聽琴的臉色頓時灰敗,在剛才她就料到了事情不妙,本來還抱有僥幸,沒想到還是沒能逃過。這件事,她失了先機,再過解釋,在情義也讓人覺得是狡辯和借口,盡管那是大家都明白的事實。

    她不僅希冀地看向花姨娘,希望她能看在以往得情分上幫她說話,沒想到花眠立馬側過頭,看都看她一眼。

    “把她拉下去,交給人牙子。我的院子裏,容不下吃裏扒外,造謠是非的奴婢。”

    聽琴終於驚駭地哭了出來,不停地磕著頭,求饒道:“少奶奶,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呃,求您別賣了奴婢。”被官宦人家發賣的奴婢,不是去煙花之地,就是賣到山旮旯裏給人當媳婦,總是沒一個好下場。但是元意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沒有絲毫的動容,聽琴這下明白她是鐵了心要賣她了,心中憤恨,睚眥俱裂,咒罵道:“呸,什麽大家之女,不過是個心思惡毒,小肚雞腸的女人,你賣了我,少爺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元意臉色不變,淡淡道:“捂住她的嘴,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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