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是否明白過來。杜傾蓉就那麽走了，而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憂慮當中。

    蹲在地上，手裏折了一枝園藝花枝，我深吸了口氣，伸手扯下一瓣花瓣，開始自言自語。

    猛牙這是圖什麽呢？

    找樂子。還是因為喜歡的對象是惠安公主，覺得我擋了人的道，為追求對象報仇？

    依我的本心，我是不怎麽相信的。按照常理推測。猛牙喜歡惠安公主，惠安公主苦戀的人有了喜歡的人。猛牙應當隻會高興才對。

    難道，這就是偶像劇裏的惡毒男二標配？

    為了喜歡的人。什麽都可以舍棄的那種？可是這形象，跟猛牙怎麽看怎麽不搭邊。

    尤其是，雖然大家都是鬼，可惠安公主那少女明媚的容顏，跟猛牙那張老頭臉放到一起，就算是再聖母的人，恐怕心裏也會生出些許同情來。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多麽形象！

    “也許，猛牙隻是想看你的本事。”

    “是麽？”我苦惱的撓撓頭。

    “沒必要啊，我能有什麽本事，難不成用符咒砸？那可不行，我得留在鬼宴，察覺不到草動，起碼風起了的時候，我在鬼宴裏，總是能收到消息的。”

    咦！

    我猛然仰頭，視線裏，是一張布滿皺紋的臉。

    “你怎麽來了？”我幹脆身體後仰，用兩手撐著身體的重量，“醜麵鬼，你說，我要忍到什麽時候？”

    醜麵鬼上前一步，那張臉更加立體的懸在我視線上方，他低下頭，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弧度。

    雖然弧度小，可耐不住醜麵鬼那張臉皺褶太多，他隻是稍微動一動表情，整張臉便全被牽動，原本好端端的一個淺笑，愣是被他演繹出了獰笑的模樣。

    我心裏的那個猜測一直沒有被證實，饒是如此，看到醜麵鬼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醜麵鬼往左移了移，整個人都躲在了大殿外的需要幾人合抱的柱子後麵。

    我愣了愣，笑著開口：“怕什麽啊，我又不吃人。”

    其實我知道，醜麵鬼大概是怕他的麵容嚇到我，隻是我還真不怕他，大概是心裏那個猜測，又或許是因為醜麵鬼曾經救了我，又對我表露出十分的善意。

    隻是我這一笑，卻更是讓醜麵鬼又往柱子後麵藏了藏。

    我鬱悶收回視線，拍拍手站起身，幹脆跟著醜麵鬼一起，躲在了柱子後，小聲問他：“喂，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話呢。”

    醜麵鬼朝我伸出手，我疑惑的看著他，思考了幾秒後，將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醜麵鬼十分迅速的抽回了手，再度伸出手。

    我尷尬了一瞬，也不敢再將手搭上去了，愣愣的看著他，整個人蠢兮兮的。

    “看，我向你伸出手，你可以選擇握住，也可以選擇迷惑住我，哪怕隻是一根針，也能傷到我。”

    醜麵鬼表情嚴肅的伸手點了點他自己的掌心，語氣更加沙啞：“夏欣，你的針在哪？”

    這樣的話說出來委實挺奇怪的，我明白了醜麵鬼想說的話，但也因為他十分文藝的腔調，而在心裏狠狠抖了一把。

    我擁有的不是針，而是一把不出現則已，一出現，勢必會一擊必中的絕世匕首！

    隻是，那把匕首現在不見了，我得將他找回來，或者，揭開那把匕首上的鐵鏽，露出他的真麵目！

    第二天去鬼宴上班之前，我特地下廚，做了好幾樣菜，用籃子提著，趕在晚上十一點之前，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達了郊區的墓地。

    時近午夜，天上是一輪清冷的白色月亮，地下，則是我車前燈打出的強光。

    我坐在車上等著，沒過十五分鍾，就聽車窗被人敲了三下。

    為了避免出現烏龍事件，我手裏握緊了符咒，打火機捏在掌心，這才解了車門鎖。

    車門從外麵被打開，醜麵鬼那身熟悉的衣服出現在我的視線。

    之後，醜麵鬼上車，低著頭有些不敢看我。

    “喂，你餓嗎？”這隻鬼為了不嚇到我，也是小心的太體貼了。

    不等醜麵鬼回話，我彎腰，從腳下將一直保護著的籃子提了上來。

    籃子打開，看著裏麵的三道熱乎乎的菜，醜麵鬼似乎很是意外。

    我得意的挑眉看他：“不錯吧？”

    醜麵鬼像是想笑出來，又急忙忍住了，認真的跟我道過謝後，接過我遞過去的筷子，一道一道菜的品嚐了過去。

    試探的結果讓我很是失落。

    三道菜裏麵，一道是慕錦川十分愛吃的，一道是他看到就皺眉頭，怎麽也不肯伸筷子的，可是，醜麵鬼卻都嚐了一遍。

    這隻鬼，並不是慕錦川。

    試探完畢，我心裏沉鬱的很，偶爾對上醜麵鬼關心的眼神，也沒了跟他聊天的心思，隻是趴伏在方向盤上，將臉埋在兩臂間，掩飾我有些泛紅的眼眶。

    這隻鬼怎麽能不是慕錦川呢。

    同樣愛摸我的腦袋，同樣的聊天方式，還給我十分親近、十分想靠近的感覺。

    這隻鬼，他怎麽就不是慕錦川呢？

    “你是慕錦川對不對？”我猛的起身，一手抓住醜麵鬼的袖子，睜大了眼睛看他。“你是他對不對？你別騙我，我求求你！”

    醜麵鬼一臉震驚的看著我，良久，十分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可能！

    我死抓著他的袖子不放手，另一隻手也快速揪住了醜麵鬼的衣領，大聲道：“不，你是他，要不然我怎麽可能對你那麽親近！”

    醜麵鬼臉上表情一滯，接著，像是十分難受一般，臉上的表情變成了似哭似笑，他開口，沙啞的嗓音，跟慕錦川好聽的聲線一比，完全就是雲泥之別。

    醜麵鬼道：“夏欣，你認錯了，我不是慕大人。”

    我不相信，若說我的直覺是錯的，那麽，醜麵鬼會是誰？

    伸手鬆了醜麵鬼的衣領，我動了動唇，想叫他下車，可一想到現在的季節，又想到現在是午夜時分，外麵溫度涼的很，心裏就倏地軟了下去。

    醜麵鬼安靜的坐在副駕駛座上，時不時看一眼我，似乎是在關注我的心理狀態。

    我冷靜下來想了許久，越來越覺得醜麵鬼就是慕錦川。

    我的直覺告訴我，醜麵鬼對我的親近，不是一般的愛慕者會做出來的，就算有這樣的人，我也不可能會那麽配合的，生出隱隱的依賴心理。

    我倆在車裏一坐，便是一個小時。

    十二點一到，鬼宴獨特的“鼓點”響徹這邊區域，我推車門下車，關車門時，就見車裏已經沒了醜麵鬼的蹤跡。

    慕錦川，你看，這個世界上，能做到眨眼間在我眼前消失的，除了你還有誰呢？

    我信心更足，唇角也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一絲開心的笑意，眨眼即逝。

    熟練的穿過會場，我一腳踏進後麵大殿群的範圍，就發現眼前景象一變，我又回到了會場入口的位置。

    鬼打牆？還是幻境？

    停下步子，熟練的伸手去摸兜裏，觸到符紙粗糙的質感，我往外掏的動作一頓，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

    好戲才開場，我這麽快就罷演，還真不是屬於我夏欣的風格。

    被醜麵鬼一提醒，我才終於明白過來，羅一在我家客廳的茶幾上，寫的那句i“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真正含義。

    以前是我自作聰明，反而平白多受了許多委屈，其實，羅一那是在提醒我，我們一直被冥征耍著玩了太久，已經不需要再忍讓下去了！

    想到我還為了留在鬼宴上，一直忍氣吞聲，我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那時候很多話都不可以明說，羅一跟我說話，我也搞不清楚他哪句真的哪句假的，這樣一來，便出現了巨大的烏龍。

    不過，我這麽“賣力”，也應當是對慕錦川和羅一有幫助的，起碼，我的態度，足以迷惑住冥征，讓他覺得，慕錦川是真的快敗了。

    身在局中，我不了解全部的內情，卻也在盡力分辨。

    引出冥征，是我們早就做好的部署，甚至，雖然現在的局麵，我們以前沒列入“將要發生的事件”中，但一路發展下來，也還在我們預定的軌道上。

    原先是我們在明，冥征在暗，現在，我作為誘餌，與冥征一起暴露在明麵上，隱在暗處的，卻變成了慕錦川。

    唯一的變數，就是特九科。

    多想無益，在第三次重新回到會場入口的時候，我想了想，徑直走向入口旁邊的一株常青鬆，毫不猶豫一腳踹了上去。

    “唉喲！”一道鬼影，猛的從那顆常青鬆裏飄了出來。

    那是一隻墓鬼，賊眉鼠眼的，一被我踹出來，立馬連滾帶爬的，跑開了老遠，揉著屁股，一臉憤恨的瞪著我。

    “誰讓你做的？”我直直的盯著他，冷聲發問。

    那墓鬼愣了愣，小眼睛轉了轉，嘿嘿笑道：“我說了你拿什麽交換？”

    頓了頓，他又道：“聽說你喜歡跟人做交易，要不，我也跟你做樁交易吧。”

    墓鬼身體浮空，突然飄了過來。

    我警惕的看著他，勉強控製住自己後退的想法。

    這兒的墓鬼都挺熊的，我不能因為一個惡作劇，就拒絕送上門的客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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