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錄音放完，整個宴廳靜默了大約一分鍾左右，就開始響起了議論聲，沈婉婷親自請來的具有權威的幾家媒體記者紛紛都擁了過來。拋出一個又一個犀利的問題。

    宋燦麵帶微笑的看著沈婉婷，手上緊緊的捏著那份轉讓書，臉上的笑容漸濃。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們的身上，沈婉婷的臉色很白，麵對記者的提問，她一句話都沒說，隻目不轉睛的盯著宋燦，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輕輕的搖了搖頭，抬頭對著在場的人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等所有人都逐漸安靜下來，她才開口。說：“沒錯，我胸腔裏的這顆心髒確實是方蓉妹女士的，但我會接受，是因為對方是簽下器官捐贈書的，若不是正當途徑，我怎麽可能會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心髒？至於這股份轉讓書是為什麽，她心裏很清楚。”

    “為什麽我讓她先宣布離婚，我再宣布轉讓書這件事，是因為宋燦曾主動來找過我，我不否認我喜歡韓溯。她也知道，她說隻要我把申滕給她，她就成全我們。我是用財富換愛情，可不是你們說的補償。你們若是不信，我可以讓視頻上的這個人，來親口告訴你們是怎麽回事。”

    她說著。回頭看了宋燦一眼，又轉頭對助理說：“去，把人帶過來。”

    這時候，宴會廳裏的燈都亮了起來，這一次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清清楚楚了，沈婉婷看著立在不遠處的韓溯，微微的笑。那笑容裏充滿了諷刺，仿佛在說：你看，這就是你在乎的女人，她不但對你沒有感情，還要毀掉你的計劃。

    不過韓溯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雙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狀態。

    韓子衿同蘇梓一塊立在餐桌邊上，在等待的過程中，還喝了一杯酒。蘇梓有些擔心，暗暗的撞了一下韓子衿的手臂。說：“宋燦不會有事吧？剛剛宣布跟韓溯離婚，現在沈婉婷怎麽對她。韓溯都不會出手幫她了吧？”

    “別擔心，二嫂會這麽做，總該有點把握。”

    “可是……”

    韓子衿笑著搖頭，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說：“好啦，要是有事，我去幫她，現在能安心了？”

    蘇梓抿唇笑了一下，憤憤然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低聲說：“應該的！”

    沈婉婷讓助理帶來的人是宋鴿。

    “這就是宋家的二女兒宋鴿，當然我知道之前有報紙登過，宋鴿現在跟宋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但是我知道宋鴿在簽字的時候，還是有資格的，就算是養女也有，更何況這可是方蓉妹女士親手從小養大的孩子。來吧，你來跟他們說，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麽，這些視頻和錄音又是怎麽回事。”沈婉婷微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宋燦平靜的看著她，半點都不慌。

    宋鴿看起來似乎有點掙紮，好一會之後，她才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定，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樣東西，用力的摔在了沈婉婷的臉上，說：“我已經錯了一次，不會再錯第二次了！那份器官捐贈書是你們逼迫我簽的字！當時還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保密，讓我說這是家屬自願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是他們威脅我！他們說如果不簽字，就拔掉我媽媽的呼吸係統，還要毀掉泰恒，整死我們一家，我實在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所以才簽字的，等我簽完字，他們還強行給了我一筆錢，就是生怕有一天要追究起來，把我一塊拉下水！這樣我就永遠都是跟他們站在同一個陣線上，讓姐姐誤會我，我是收錢了，才簽字的！”

    “這一次，姐姐找沈小姐說這件事，我姐的要求其實特別簡單，就是想讓沈小姐公開道歉，並對我們媽媽說一聲謝謝，對我們一家真誠的道歉，我們就可以原諒。可是沈小姐為了自己的聲譽，表麵上同意了我姐姐，私底下卻來找我。我就將計就計，讓大家好好看看這高高在上的申滕掌權人，堂堂沈家大小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以類聚，這種人的企業公司能幹出什麽好事兒！”

    “媽媽雖然一直沒醒過來，可醫生說了，也不是百分之一百永遠醒不過來，可沈小姐可不這麽想……”

    “你瘋了吧！”沈婉婷終是忍不住，用力的拉住了還在滔滔不絕的宋鴿，瞪大眼睛看著她，說：“你明明不是這麽跟我說的！”

    “我一直就是這麽跟你說的！你剛剛說的視頻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視頻，你讓我解釋，我怎麽解釋？”

    沈婉婷連連往後退了數步，季子峰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的手，她微紅著眼，用力的搖頭，說：“不，我不知道，這件事是我爸爸做的，跟我沒關係！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爸爸做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關係？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就不會有這份轉讓書。沈婉婷也許在你眼裏每個人都喜歡錢和權，但我告訴你，你的申滕我一點都不感興趣，你覺得你給了我這個，我就可以忘記你用卑鄙方法奪走我媽心髒的事情了？我就不信在場所有人，都是蒙蔽了良心的人！認為你的行徑正常！就算是重利的商人，也講究一個良心！”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紛紛開始指責起來。

    “你……”沈婉婷你了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宴會廳的大門被推開，四五個警察從外麵進來，穿過人群，目光在他們幾個人臉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沈婉婷的臉上，說：“您是沈小姐吧？”

    她沒有說話，但表情已經默認了。

    “我們懷疑您跟一起輪奸案有關係，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協助調查。”

    這下子媒體的閃光燈就沒有停止過，沈婉婷一句話沒說，承受不住，一下子暈了過去。季子峰一驚，立馬衝著圍上來的人大吼一聲，說：“你們給我散開，她這是心髒病發！快打120！”

    那些想要圍上來的人一聽，便又退了回去，宋燦往邊上站了站，看著季子峰將她平放在地上，做一係列的急救措施。她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可看著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的沈婉婷，忍不住對著季子峰說了一句，“別讓她死了，她不能死！”

    季子峰抬眸，目光如炬，最後一句話沒說，繼續他的急救。幸好有個醫生在身邊，否則的話，這種狀況沈婉婷會非常危險。

    救護車在二十多分鍾之後就到了，季子峰走之前，怒視了宋燦一眼，說：“你這樣不就是想讓她死嗎！”

    “沒有。”宋燦回答的幹脆。

    季子峰冷嘲的笑了一下，迅速的跟著救護車走了，而那幾個警察也跟著去了醫院，因為是當事人指證的，所以必須跟著走，全麵了解嫌疑人的情況。法律麵前，不講情麵。

    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成了鬧劇，沈婉婷被救護車弄走之後，記者就開始圍著宋燦問問題，有關於申滕的，還有她跟韓溯之間的問題，一個個的拋出來，可她卻半句都不答，隻徑直的往外走。

    從韓溯身邊走過的時候，腳步絲毫未停，最後由程昱找了人把這群記者給趕走了。宋燦打算離開的時候，韓溯擋住了她的去路，兩個人麵對而立，四目相對，倒是十分平靜。

    “這就是你想做的？故意跟沈婉婷說要跟我離婚，為的就是讓她上鉤，為了這申滕的股份？”

    宋燦聞聲，仿若剛從夢裏驚醒過來，眼中閃過了一絲光，抬手看了一眼股份轉讓書，唇角輕輕一挑，舉起了文件，說：“沈婉婷的股權轉讓書，整個申滕，要嗎？”

    韓溯沒有說話，但從他篤定的表情裏，宋燦知道對於申滕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就算他親自跟沈婉婷撕破臉，他也沒有放棄過要得到申滕。這種唾手可得的東西，怎麽可能會舍得放棄，沈耀斷開的那些關係，他可以親自重新去連上，這些他行，沈婉婷不行。

    申滕在沈婉婷的手裏，遲早有點會變成垃圾，很多人都清楚這一點，沈耀一倒，多少人在蠢蠢欲動，想要吞噬，想要讓自己更上一層。

    她笑著將疊在後麵的那份離婚協議書拿了出來，說：“簽字，我就給你。”

    “我也可以不簽字。”

    “你應該明白，我不會配合你。韓溯，在我知道你為了我的心，為了利益做了那麽多事情，我就清楚你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說真的，當我知道你為了沈婉婷想要挖我心髒的時候，我真的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的愚蠢。但就像你說的，我最後沒有死，說明一切都變了。可事實上根本沒有變，你從來沒有變，你從來沒有放棄過你想要擁有的一切，唯獨變得是我要成為你得附屬品。”

    她微微的笑，緩緩的往前走了一步，繼續道：“江山和美人，隻能得一個，你明白嗎？說真的，你愛的不是我，是那個你從頭到尾沒有放手的利益和權勢。你可以為了這些東西，將計就計的把我推出去，就算你能掌控我不出意外，但你能把我往危險的境地推，去一步步的達到你的目的，就足以證明我在你心裏的地位隻有多少。”

    “起碼，你不會為了我去舍棄一點利益，而會為了利益甘願讓我去冒險，這是事實。如果這也能算是愛，那我真的不願意相信愛情了。”

    “我有我要做的……”

    “嗯，你有你要做的事，你有你無法放棄的想要查不出來的真相，這些真相的前提你得攀上那個位置。所以你沒辦法，你必須這樣。嗯，是的，所以我不該妨礙你，我不該給你找麻煩，我應該配合你，就算你讓我去死，我也該去死！”她的臉上一直帶著笑，眼眶微微發紅，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心平氣和的跟他說那麽多話。

    “做了那麽多事，我也終於明白了，我傷不到你，更傷不了你一直維護著的權利和利益。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可笑，如果對方是個女人，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悲哀，可惜我的敵人從來不是女人，是一個我根本沒辦法去鬥的東西。為了它，你要我的心髒，你跟我虛情假意，為了它你一次次讓我身陷險境，不停的利用我的價值，為了它，我媽就這樣沒了。我恨它，我想毀掉它，但我沒有本事，我不夠重要，如果它是泰山，我就隻是鴻毛。其實隻要一次就好，就一次，為了我舍棄一點利益，可是一次都沒有。”

    宋燦低了頭，緩緩的將手裏的東西遞到了他的麵前，說：“周衍卿說女人是輔助，我該輔助你。喏，這一次我給你拿了你想要的東西，那你能不能也給我一樣我要的東西？”

    “不能。”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口回絕。

    宋燦抬眸，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眶裏滑落，忍不住笑出了聲，眼淚越落越凶。她笑了好一會，這才抬手抹掉了臉上的眼淚。

    “你不用那麽快回答我，再想想，考慮好了再回答我。你應該還要留下來，我先走了。”

    她稍稍側過身，剛走到他的身側，手腕就被他扣住。

    “我不會等你得到一切的時候，再回來。這個，等你什麽時候簽字離婚，我就給你。如果等不了，我會再走之前把它給你，我隻希望，我成全你，你也能成全我。我不再做你的絆腳石，不做你的軟肋，永遠都不會有人能夠絆倒你。我希望有一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她深吸一口氣，將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擦幹了臉上的眼淚，微笑著從他身側離開。

    這一次韓溯沒再拉住她，隻是叫了程昱讓他跟著。蘇梓他們一直都遠遠看著，見著宋燦走了，蘇梓才急匆匆的對韓子衿說了一聲，就跟著宋燦離開了。

    韓子衿過去，抬手輕輕的拍了拍韓溯的肩膀，說：“二嫂是不是又鬧脾氣了？”

    韓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神晦暗。這一次宋燦沒鬧，而且是徹底的不鬧了。

    宴會最後由韓家的人幫忙善後，韓溯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剛才宋燦說的那一番話，對他來說根本一點影響都沒有。

    沈婉婷請來的這些人，裏麵重要的，不太重要的，他似乎都認真。

    出了酒店大門，宋燦便轉頭看向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宋鴿，說：“你做的很好，謝謝你，謝謝你終於有一次沒有背叛我。”

    宋鴿抿了抿唇，雙手緊緊的握著，走過去輕扯了一下宋燦的手臂，小心翼翼的說：“姐，你會讓我去坐牢嗎？”

    “不會，你找個時間辦個簡單的葬禮，把李梅葬了吧。不管怎麽說，她也是你的生母。”宋燦看著她唯唯諾諾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心裏卻是冷的。在宋燦跟沈婉婷在山頂餐廳見麵的那天晚上，宋鴿回去，不知怎麽回事這母女兩發生了一次強烈的爭執，還動了手。

    宋鴿大概是對這個老媽早就已經恨透了，糾纏之下，用力的推了她一把，這李梅被推到牆上，那牆上正好有個掛東西的釘子，直接就戳進了李梅的後腦勺，獻血直流，宋鴿嚇的不行，癱坐在地上，等倩倩他們第二天過去的時候，這人也沒救了，早就冷了。雖說，這是錯手，但出了事她連救護車都沒叫，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人死。

    即便不是蓄意謀殺，也逃不了法律的責任。宋鴿嚇傻了，變得特別聽話，說什麽是什麽。

    “你自己先回去，有什麽事情稍後再說。”宋燦衝著她擺了擺手。

    宋鴿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很快就走開了，沒有半分停留。宋燦立在原地，看著她一步一回頭的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裏。外麵還有記者在，見著宋燦就想上來問問題，不過均被酒店的人給攔住，應該是特別吩咐過的，將這些記者拒在外麵。

    宋燦站在門內，看著那些記者扯著嗓子叫她的名字，不為所動。宋鴿走後沒一會，程昱就追了出來，後麵還跟著蘇梓。狀他腸圾。

    程昱難得一臉正經的看了她好一會，剛剛她在跟韓溯說話的樣子特別正經，而且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是不太好。

    他有點條件反射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說：“我送你回去？”

    宋燦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裏的擔憂，笑了一下，想了想，說：“也好，先去醫院看看沈婉婷怎麽樣。”

    程昱點了一下頭，蘇梓就過來，挽住了她的手臂，“我陪你，我們先去換一身衣服。”見著蘇梓過來，程昱就放心的去取車了。

    宋燦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就跟蘇梓一塊站在酒店門口等著程昱開車過來，宋燦手裏牢牢的捏著那兩份文件，時而微笑，時而蹙眉。蘇梓看著她的模樣，心裏十分擔心。

    路上，宋燦的眼淚一直沒有停過，也沒發出半點聲音，蘇梓坐在她的身邊，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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