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臨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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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是大魏的國都,永安的三月,萬物複蘇,花香怡人,自然不同凡響,除卻每三年一次的牽動全天下讀書人的三月半春闈之外,還有每年三月三城西渭水河畔的三大樂坊的“踏歌競美”一事很值得一些風.流才子和尋常百姓稱道。

    永安三大樂坊之名響徹全國,其中底氣最雄厚的是隸屬朝廷的雲韶府,其次是四大商幫合建的平康坊的宜春教坊,以及百年前成帝親手建立而後賞給自己女兒康平大長公主的梨園。

    也不知是從哪一年開始的,這三大教坊就開始在三月三的日子裏在渭水河畔組織樂坊裏頭的人載歌載舞。

    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即便雲韶府的長官自詡朝廷命官的身份不願摻和到這裏麵去,可這件事情順從民意,他也阻止不了,更何況,有不少的皇親國戚達官貴人就好這一口,比起丟麵子,他更不願得罪這些人。

    渭水經由永安城,漸漸的在城西地勢較低之處匯聚成了一圈湖水,因水異常清澈,可見潭底流動的魚兒和亂石水草,遊船於湖上更似浮在空中一般,故而名曰明鏡湖。明鏡湖西北兩方山勢環繞,東麵是一片種植了綠草的跑馬場,所謂的“踏歌競美”便在這裏進行,南麵卻是一處街道繁華之所,湖畔建有高樓,倚樓相望便可見東麵壯觀的踏歌場麵和北方微波粼粼的可坐船遊湖的明鏡湖,故而達官貴人常在這邊的臨湖閣裏頭品茶觀景。

    傅瑜一行人先是將兩馬一驢交於閣中的小二,便直奔臨湖閣的三樓而去。因著傅瑜是永安中有名的霸王兼浪蕩子,所以借著背後的權勢地位,他輕而易舉地便在這人滿為患的臨湖閣有一處視角極好的廂房,三人先進了房內,王犬韜便道:“現在還是初春,天氣還有些涼,不如先點一份熱茶,再來幾碟子點心就好了。”

    傅瑜說:“這種吃的事情你一向比我在行,你自己隨便點兩樣就好了。”

    兩人看向梁行知,卻見他也點點頭。

    王犬韜便道:“既然這樣那我可就點了。我們這有三個人,便上一壺滾燙的三友茶,這茶水要用炭火燒開的百沸水,茶葉要今年剛從江南運回來的春茶,胡桃仁要飽.滿個大,這糖……糖要魯記的紅蔗糖。”

    傅瑜笑著看著王犬韜,梁行知也看著他,王犬韜似是得了兩位友人的關注,興致更高,便對著一臉苦相的小二道:“這糕點嘛,讓我再仔細想想。我和二郎都是永安人,無所謂吃什麽樣子的糕點,隻是不知道梁兄是哪裏的人,吃糕點可有什麽要注意的地方?”

    梁行知遲疑著,他道:“無甚忌口。”

    傅瑜道:“來兩小碟子南方的糕點。”

    王犬韜眉頭凝成一塊,似在努力想著什麽,最後他道:“既然要吃南方的糕點,我聽說蘇州人都好軟香糕,也不知道這臨湖閣有沒有。”

    小二忙道:“有的有的,我們老板正是蘇州人士,別的糕點或許沒有,可這軟香糕,我們可是有專門的手藝師傅!”

    傅瑜疑挑眉,疑惑地問道:“你們老板?這臨湖閣的掌櫃的?”

    小二點頭,傅瑜問道:“不知你們老板姓什麽?”

    小二道:“我們老板是蘇州人士,是蘇商裏頭的蘇老板。”

    傅瑜知道大魏文風盛行、軍隊威懾四海,便連商業也是極為發達的,全國出名的商幫除了富有四海的四大商幫,還有中等規模的六個商幫,這蘇商便是江左四大商幫裏頭的一個。他隻知道各大商幫裏頭魚龍混雜,這商幫裏頭有頭有臉的人,既有讀書人,也有混江湖的,也有純粹的商人,真可謂是不限入行門檻,他對這裏頭的圈圈繞繞也不大熟悉,便掠了過去,不再談這件事。

    王犬韜道:“再來一碟子冰糖琥珀粉和蕭美人點心。”

    傅瑜道:“來一碟子醃花生、梧桐子,對了,再來一碟子桐子糕!”

    王犬韜皺眉道:“一大清早的便吃這麽鹹的醃花生,可好?”

    傅瑜道:“你還沒吃早飯,點的多是些甜膩的糕點,我也沒說你什麽。我和梁兄吃些醃花生,小飲一壺淡酒。”

    梁行知笑道:“此法可行。”

    待得糕點和酒水上來了,三人便說笑著吃了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過梁行知這人仍舊隻是淡淡的喝著淡酒,吃著他的醃花生,一副少言寡語的模樣。索性傅瑜和王犬韜兩人話都比較多,一時也就沒有冷場。

    臨湖閣地勢較高,他們又在三樓,這山風順著明鏡湖輕輕地拂過來,隻讓人覺得有如最為潤滑的湖州絲綢拂麵,渾身上下盡是說不出的愜意。吃了三塊糕點,傅瑜遠遠地便見著東邊草場上的人漸漸地多了些,慢慢地便有了人聲鼎沸的感覺了,便連明鏡湖上,也有了幾艘畫廊的花船,從裏麵緩緩地透出些輕柔縹緲的樂聲。

    王犬韜在一旁靜靜地往嘴裏塞著東西,傅瑜起身,往窗邊走了兩步,他俯身向外望去,卻見東麵草場上零散的站了幾列衣著甚美的少女,有隱隱的說話聲從東麵傳過來。

    他回身對著二人道:“看樣子快要開始了。犬韜莫吃了,咱們可有眼福了!”這話剛出口,他回身看見一臉正容端坐在那裏的梁行知,心下便是一愣。他這般口頭花花的習慣是近幾年養成的,說起來總有種自己是個大色鬼的紈絝風,他和王犬韜自小熟識,在他麵前向來不用遮掩什麽,可這梁行知生得一副端莊嚴肅的臉,身上又透著一股禁欲的道士氣質,倒還真叫傅瑜有些心虛,覺得自己過於浮華了。

    王犬韜手中還捏著一塊軟香糕,聽了傅瑜的話也不著急,他慢慢的吞掉糕點,讚道:“這軟香糕鬆糯可口,吃起來嘴中還有一股薄荷涼味,又軟又香甜,真不愧是蘇州金陵一帶的名吃。”

    他說著,白胖幹淨的手又伸向梁行知麵前的一碟子潔白如雪的小巧精致的點心,卻是他自己點的那蕭美人點心。傅瑜早對他這副德行見怪不怪,倒是梁行知,傅瑜見他麵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也覺得甚是稀奇。

    突地,梁行知看著不遠處明鏡湖上仿若漂浮在半空中的幾艘畫船道:“臨湖閣的糕點自然好,但若能泛舟湖上,煮茶作畫,也是一樁人間美事。”

    他這話一出,傅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看著那幾艘畫船,道:“如今不過早春,湖上水冷風大,怕是沒有暮春初夏來得好。”

    王犬韜已是吃完了自己麵前的三碟點心,他看著傅瑜和梁行知,笑嗬嗬地道:“二郎盡管胡說!梁兄有所不知,我們今日不能上那畫船的原因,全賴二郎。”

    梁行知挑眉,他看向傅瑜的眼神已是帶了絲疑惑和好奇,他問:“發生了何事?”

    傅瑜扭頭看向窗外,隻做不知,王犬韜道:“去年的今日,我們泛舟湖上,吃著燒雞,喝著果酒,一旁的畫船上還有絲竹管弦之樂,那樣的時光可真是妙極了,然而……”

    傅瑜使勁咳了兩下,王犬韜渾然不覺,他繼續道:“偏偏這秦家船坊的掌櫃生了個貌美的娘子,她一時興起跑到我們船上扮作勞什子的丫鬟,要給我們斟酒。二郎向來是個口頭花花的,見這小娘子貌美也就言語上調.戲了幾句,誰料這小娘子哭著叫船夫劃到岸上去,直接哭著去向她阿爺——也就是這秦家船坊的主人秦掌櫃的告罪去了。”

    王犬韜說到這裏,傅瑜的耳尖已是通紅,他咳了一聲,王犬韜正講到興頭上,他繼續道:“秦掌櫃見自家女兒被調.戲了,自然就把我們趕下船來了,還言明以後都不會把秦家的船租給我們了。”

    傅瑜突地道:“犬韜,你餓不餓,我好像聞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像是從樓下傳來的。”

    王犬韜立刻住了嘴,他站起身來,一搖一擺地走到窗邊向下望了望,果真見到巷角一個挑著擔子的老頭在叫賣,他立刻向兩人告罪,卻是小跑著向樓下跑去了。他人生的白胖,平時動起來像一隻慢吞吞的飯團子,此時倒像是背上插了翅膀一般,健步如飛了。

    梁行知饒有趣味的看著傅瑜,傅瑜耳朵已然紅了,但麵上卻麵不改色,他虛咳一聲,道:“我這樣一個喜歡調.戲小娘子的紈絝,也不知梁兄是否後悔結識了。”

    梁行知道:“未曾。我隻是好奇,秦家小娘子為何要辦做丫鬟到你們的船上,又為何偏偏要向你倒酒?”

    傅瑜拍手,他笑了一聲,道:“行知你果真聰明!犬韜親曆這件事都不曾知曉這其中內.幕,你不過從他口中聽聞,竟能發現這其中的亮點。這事說來我倒有點小驕傲,那秦家的小娘子看上了我,私上我們的船與我說了這件事,又專門來給我倒酒,我便口頭花花調侃了她一兩句,誰料她竟是個臉皮薄的,經不得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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