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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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在一處老洋房前停下,這是一處藏在市中心裏的安逸處,安靜的小巷子裏整齊的一排老洋房,門前清一色的楓樹格外幽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原來法租界的地盤,所以洋房也顯盡了繁華。

    相比起那些高樓林立的大廈和精致豪華的商品房,這裏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這樣的公館,住得起的人非富即貴,喬家住在這裏,可想其家世背景有多深厚。

    我沉迷於這樣民國時期的建築風格,感覺置身其中自己也成了旗袍加身的民國小姐,高貴而優雅。我一直很喜歡民國時期的建築風格,便將這景色看在眼裏拔不出來。沈毅從後備箱裏取出禮品,走到我身旁,和我一起觀望,“那年與涵婭一同來拜訪過一次,當時這裏更為繁華些,住的盡是達官顯貴,現在很多意見因為反腐倡廉搬離了這裏。”

    我側頭看他,“這住處很貴嗎?”

    “這裏最便宜的洋房都要一千萬起拍價吧。”

    我心裏一驚,忍不住咂舌,一個黨委書記便可有這樣的財力,那麽在往上呢?真是不敢想象,怪不得世人都說當官好,那麽多家長拚了命地讓孩子擠入仕途。

    我跟著沈毅走到門前,按了門鈴,很快就有人從裏麵匆匆小跑出來,是個保姆樣子的中年婦女,隔著墨黑色的鐵門柵欄看到沈毅,眼睛一亮,“是沈先生來啦!這下小姐要高興壞了!”

    她“啪嗒”一聲打開大門,朝院內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我從沈毅身後探出頭來,她這才看清了我,臉色變得有些不友善。

    沈毅冷了一眼,“這是我的秘書。”

    保姆雖然厭惡,但礙於身份,並不敢置噱什麽,隻能同樣熱情的招呼我進去。

    繞過花草茂盛的前院,從一處外置樓梯走了幾個台階才來到洋房門前,洋房的窗戶都是木質的,斑駁的痕跡顯示著它的年代,洋房門上也是雕刻著好看的圖騰,低調之中有著沉穩的霸氣。

    推開門進去,大廳裏的裝潢也和房間的感覺相輔相成,都是歐式古典家具,以及一些名家畫作。

    房間正中坐著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喬振國,女的我不曾見過,但是從年齡與姿態來看,應該是他的夫人。

    “老爺夫人,是沈先生來了!”

    保姆一推開門就非常熱情的朝著裏麵喊叫,他們兩個抬起頭來,喬振國將手裏的報紙放下,女人非常高興的站起來迎了上來,笑容滿麵,“阿毅來了喲,昨天才去找過你,今天就來了,你看我說什麽了,阿毅這個小孩不要太懂事喲!”

    這口吻,頗有幾分未來嶽母對準女婿說話的味道,看來喬家人對於沈毅這塊兒肥肉,還真是不打算輕易放棄。ad_250_left();



    沈毅淡淡一笑,將手裏的東西順手放在一張小桌上,“喬書記,喬夫人,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思,不成敬意。”

    喬夫人也不在意我在旁邊,笑著拉著沈毅走到客廳,“你這孩子,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呀,常來看看我們,我們也高興的了不得了,說來我們和你父親的交情也是世交了,你說對伐老喬?”

    喬振國好像還是有些不悅,幹咳了一聲沒有回應。保姆將東西提下去,又沏了兩杯熱茶,便退了下去。

    沈毅招呼著我過來,然後於我並肩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舉動顯得很自然,反而更讓喬家二老不高興了,尤其是喬振國的臉,更是一下就黑下來了,“我以為你要過段時間再過來了,你能盡早抽時間來看看涵婭,也能讓她心裏愉悅些,隻是涵婭做了錯事已經很羞愧了,恐怕不敢麵對何小姐,她也不是不知錯的人。”

    其實我在進門的時候喬夫人就已經看見我了,隻是礙於她也是個婦道人家不好多說,隻能裝作看不見,喬振國本來就心裏有氣,又見沈毅與我動作親昵,所以臉上掛不住,隻能這樣側麵怪我跟著來了。

    我尷尬的苦笑一聲,不知道怎麽回應,原本我也是不想來的,要怪隻能怪我說不過沈毅的鐵齒銅牙,讓我不知如何拒絕吧!

    沈毅似乎感覺到我的尷尬,也為了避免事情越描越黑,說不清楚,隻能張口為我解圍,“喬書記家裏的茶葉真是醇香,大概上海最好的茶行都很難買到吧?”

    說著端起來湊在鼻子前聞了聞,然後將上麵漂浮著的一層茶葉吹開,喝了一口。

    喬振國笑著說道,“都是托朋友直接從杭州的茶園收來的,未經過加工的,最天然的純正味道,你若喜歡我給你包一些帶回去。”

    “喬書記盛情難卻,那我便不客氣了。”

    他們交談時的氣氛很好,沈毅也並沒有提起要去看望喬涵婭的事情,隻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我坐在一邊局促的緊,也不敢輕易插嘴。但我很奇怪,喬振國為什麽不催促沈毅去看看喬涵婭?這才是他的目的不是嗎?

    他們兩人聊得很好,大約聊了好久,喬振國忽然站了起來,“前幾日收了一副名家畫作,看不懂其中意境,你陪我來賞識一番,我聽聽你的看法?”

    沈毅非常沉得住氣,“好,喬書記收藏的自然是少見的名家大作,咱們細細的看,不急。”

    喬書記叫保姆從他的書房裏取出了一卷畫軸,然後找了兩張方桌拚在一起,然後解開畫軸,將它整齊的鋪在桌上,又找了兩塊檀木鎮尺壓在兩邊。喬夫人笑著說自己不懂畫作,先去廚房準備晚餐,我隨著幾人站起來,忽然覺得多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想我留下來吃飯是不是不大合適。

    我走過去,對著沈毅的耳朵詢問了一句,沈毅趁著喬振國裱畫的功夫對我說,“一起留下,吃了飯,我讓秦嚴送我們回去。”然後又轉頭對喬振國說道,“喬書記不介意我的秘書也留下吧?”

    喬振國當然是介意的,有我在一邊,自然也就打擾了很多沈毅和喬涵婭之間的交流,但是沈毅都已經開口了,也就不好拒絕,“無妨,多一個人一起也熱鬧。”

    我其實也想一走了之,但是沈毅非要留下我,不過也就是為了用我做擋箭牌不讓喬涵婭糾纏,我作為秘書隻能盡職盡責。

    他們在畫卷前站立,這是一幅水墨畫,畫卷上畫著一隻雞,在追兔子?還有兩根雜草或者是個什麽鬼?原諒我水平不夠總是不會欣賞這樣的水墨畫,總覺得其中的寓意十分抽象,常人沒點水平很難理解。

    “我聽說顧清平前段時間搶了你的一些生意,你們兩個何時有了利益爭端?可是有什麽原因?”

    兩人看似在專注看畫,但是實際上卻仍舊聊著閑話,我不理解,站在一邊幹看著。

    喬振國一邊摸索著這畫卷,一邊抬頭看了我一眼,我不語,心裏卻緊張了,難道喬振國知道什麽?我看向沈毅,他的表情安之若泰,讓我拿捏不準他究竟知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

    “喬書記看著這畫卷,可有什麽見解?”

    沈毅並沒有直接回答喬振國的問題,而是叫他看這畫卷。

    喬振國嘴角一斜,湊上前去,“野兔不自量力,想要救起那隻螞蚱,卻忽略了自己根本鬥不過那隻蘆花雞,不過也就是說人要懂得自己的能力地位罷了,。”

    沈毅不可置否,“言之有理,自身力量都難以保全自身,還去插手不該自己管的,還指望保留全屍不成?”

    喬振國一愣,抬起頭時臉色變的鐵青,“你這是說我,有些多管閑事了?”

    “喬書記是上海灘的人物,自然沒有不可幹預的。隻是商界暗流湧動,我與顧清平鬥與不鬥,我自己心裏有數。我與顧清平的羽翼相當,抗衡幾乎不成問題,喬書記便不必費心,我自然不會拍下陣來,隻是輕易撼動這座大山,我還沒有精良的準備。”

    喬振國拿起茶杯飲了一口,抬眼看他,“你這話說的頗有深意啊!”

    沈毅搖頭一笑,“我反而從這畫卷上看出別樣的意味呢。”

    “你看這狡兔精明的躲在石堆後麵,隨時可以撤離,就算蘆花雞的體型龐大,但動作笨拙未必能傷它分毫。沈氏上下上千職員靠我養活,這樣的機敏我也應當具備,商場如戰場,我非要時時保持警醒不能輸,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如今顧清平出山了,他這個人,城府極深,我更要小心步步為營,而至於令千金,我現在如這白兔般自身難保,更別談她的安危,我和顧清平一山難容二虎,就算我有意退避三舍他也未必給我這個機會,涵婭留在我身邊,遠不如喬書記為她另謀賢婿。”

    哦,原來看畫是假,精妙之處還是在這裏。就看誰能巧舌如簧,利用這看不懂的畫作為自己說上話。我對於沈毅不由更是佩服,不驕不躁運籌帷幄,跟在這樣的人身邊多學些說話的藝術,改改我沉浮不定的爆脾氣以後也是益處多多。

    喬振國最終歎了口氣沒在說什麽,慢慢的卷起了畫軸,待收拾好畫卷後才說道,“話雖然如此,但涵婭是個死心眼兒的孩子,這話還需你講才能行得通。”

    沈毅喝了口茶,隨口應著,“這是自然,我也希望能親自為涵婭解開心結,本就是我辜負了她的美意,也該我來善後,這點擔當,不敢沒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