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初遞給他一個冷眼，“我隻會做，不會說。”

    林如夢被他狠狠地鄙視了一下，心裏有些鬱悶，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蘇墨初的臉，“你總不說甜言蜜語，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魅力，蘇先生，你就當我哄我一句，也說一句，沒了我以後你會終身不娶。”

    “蘇太太，你是在挑戰我的耐性嗎？”蘇墨初微微的眯起眼睛，眼裏滿是危險。

    林如夢收回手，呐呐的說：“好吧，我不說這話總可以了吧。”

    背對著蘇墨初卻做了一個鬼臉。

    把東西都收拾好，蘇婷婷和唐寧寧就過來，叫他去前廳一起包餃子，蘇家過節日保留的做飯傳統也就隻有包餃子了。

    林如夢應了一聲，回頭看了看正在換衣服的蘇墨初，說了聲：“我先去前廳，等你換好了，再去找我。”

    “嗯。”蘇墨初淡淡地應了一聲。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如夢忽然回頭對＂chi　luo＂著上半身的蘇墨初說道：“蘇墨初，要是你先走了的話，我一定會找一個比你還好的男人，讓你在那邊看著我和他恩恩愛愛，氣的半死！”

    說完，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站在門外，林如夢忽然笑出了聲，他就是讓蘇墨初知道，自己不會為他守著身，讓他還每次都把自己放在最危險的位子。

    門內，蘇墨初換衣服的動作頓了一下，而後明白他在說什麽，失笑出聲，搖了搖頭將衣服穿上。

    走到前廳了，陳靈姍已經把所有的東西放在了茶幾上，蘇美美在跑著玩，家裏就他這麽個小孩子，即使是她母親李秋雲做過的錯事，也寵的緊。小布丁，林如夢很少把他帶來到蘇家老宅的，一方麵是為了要避嫌，另外一方麵是想要小布丁從小樹立正確的三觀。

    劉子澈正抱著他往空中扔，美美咧著嘴笑的開心。

    見到三個人過來了，劉子澈把美美放在了地上，開口叫了一聲，“表嫂子，婷婷你們來了。”自動的忽略過去了唐寧寧。

    林如夢朝他點了點頭，側首看著唐寧寧，嘴巴撅的可以掛調料瓶了，心裏真是無奈了，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冤家，連過年他們都能鬧別扭。

    “我們去包餃子吧，你和美美在這邊玩，就不打擾你了。”林如夢拉著唐寧寧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唐寧寧對著劉子澈冷哼了一聲，抬著頭和林如夢走，趾高氣昂的樣子像是一位打了勝仗的女王。

    餃子的餡料是事先挑好的，餃子皮也是弄好的，隻需要把餡料包裹進去就可以。為了討彩頭，會在餃子裏包一些東西，比如玉珠子，不怎麽值錢，對遲到的人來說卻是一種福氣。除此以外，劉可瑞還會在餃子裏放一些硬幣，誰吃到硬幣就可以兌換蘇建國的新年禮物一份。

    林如夢別的不行，包餃子還是可以的，唐寧寧卻是第一次包，玩的興致多於真正包餃子的意願，手把手的教他都能包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林如夢看著他包的餃子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麽。

    “看！這是我包的蛤蟆，等一下給小美美吃。”唐寧寧笑著說著，把一隻餃子遞到蘇美美的跟前。

    蘇美美伸著手要去拿，他抬手就捏了小家夥的臉蛋一下，“不能碰，碰了等一下就不能吃了。”

    他的手上都是麵粉，這樣一捏，蘇美美白嫩的小臉蛋上就多了兩撇胡子。唐寧寧說完，把餃子放在圓形麵盤上，回頭看到這兩撇胡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小美美，你成小花貓了。”

    他說著，故意伸手給他另一邊的臉上也抹了兩撇。

    蘇美美看著他，歪著頭也去蘸麵粉，要去抹唐寧寧臉上，唐寧寧忙躲開，得意的衝蘇美美笑，“摸不到。”

    蘇美美扁扁嘴，唐寧寧還以為他要哭呢，正要哄他，哪知小家夥一轉身啪嗒啪嗒就跑到劉子澈的身邊，抬頭可憐巴巴的和劉子澈告狀，“姐姐，欺負美美，叔叔幫美美欺負姐姐。”

    對上劉子澈投過來的目光，唐寧寧臉上的肌肉瞬間僵硬了下來，木著臉轉身，留給劉子澈一個後腦勺。

    劉子澈微微的皺了皺眉，擦幹淨蘇美美臉上的麵粉，“姐姐是在和美美玩呢，美美不生氣。”

    蘇美美見他不幫自己，張嘴哇的一聲就哭了。

    劉子澈看著咧著嘴哭的小孩子，瞬間明白了什麽叫捅了馬蜂窩的感覺，連忙抱起來蘇美美，“不哭，不哭，哥哥帶美美一起飛好不好？”

    “不要！”蘇美美咧著嘴可著勁的哭。

    “那叔叔給美美放煙花好不好？”劉子澈繼續哄。

    “不好！”蘇美美拚命了哭。

    幾個人看著他的目光都快在他身上戳的全是洞了，劉子澈認命的說，“那叔叔幫你去欺負姐姐。”

    “真的？”蘇美美立刻停止了哭，眨巴著還帶著淚光的眼睛滿是懷疑的看著劉子澈。

    “如假包換。”劉子澈真想把懷裏的小祖宗扔了，這都是什麽破孩子，小小年紀就這麽鬼精靈，長大了還得了？

    答應了總不能反悔，劉子澈抱著蘇美美，蹭了一些麵粉在手上，大步的朝著唐寧寧走過去，還剩下一步的距離，他停下了腳步，悶聲叫了一聲，“唐小姐。”

    唐寧寧聽到他的聲音回頭，還沒看清楚，就感覺嘴巴上一熱，頓時瞪圓了眼睛。

    蘇美美看著嘴巴上塗滿了麵粉的唐寧寧，拍著小手叫，“哈哈，姐姐也成小花貓了！”

    劉子澈尷尬的收回手，他原本是想塗在唐寧寧的臉上的，沒想到他的動作幅度會那麽大，剛好塗了他一嘴巴。

    唐寧寧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伸著手指著劉子澈，嘴巴哆嗦了一下，麵粉簌簌的掉下來，“呸！”的一聲吐出來，火氣瞬間竄到了臉上，“劉子澈！你就算不喜歡我，也不用這麽整我吧？！”

    他不喜歡他，他都識相的躲得遠遠地了，為什麽他連這都不允許？

    是不是以後離他十萬八千裏，他才會心裏痛快？

    他吼了這一聲，蘇美美立刻停止了笑聲，哇的一下張著嘴又要哭起來，劉子澈也顧不上尷尬了，手托著美美胳膊，將他往空中一拋又接著。扔了兩下，蘇美美才憋住了哭。

    唐寧寧氣呼呼的看著眼前的一大一小，他們都當他是死的嗎？抬腳一腳踩在了劉子澈的腳上，而後狠狠地碾壓了一番。

    劉子澈眉頭堆在一起，忍著疼痛看著唐寧寧，死活都不肯為剛才的事情說一聲對不起。

    還是陳靈姍過來把蘇美美抱走，才解了劉子澈的圍。

    蘇墨初走出來的時候，餃子已經包的差不多了，林如夢和蘇婷婷一起去廚房下餃子，除夕夜吃著餃子看著春晚，一家人能真正湊在一起的也就隻有這一天了。

    沒在客廳裏看到林如夢，蘇墨初抬腳進了廚房，看到他忙碌的身影，嘴角浮起了一絲的笑意，蘇婷婷轉身就看到了蘇墨初，張嘴想叫蘇墨初來著，卻被蘇墨初阻止了，識趣的偷偷的溜走。

    “婷婷，把鍋蓋遞給我。”林如夢攪拌了下餃子，頭也不回的說道。

    蘇墨初默不作聲的把鍋蓋遞到他手裏，林如夢拿過鍋蓋，想要蓋上去，卻發現怎麽也拿不動，“婷婷……”回頭欲問怎麽回事，卻正好撞入蘇墨初滿含笑意的眸子裏，愣了一下。

    “真想每天看著你做飯的樣子，像個賢妻良母。”蘇墨初順著他的手，把鍋蓋蓋在了鍋上，手抓住林如夢的手，低低的說道。

    林如夢無聲的抬手打掉他的手，“湯要溢出來了。”

    什麽叫他看著像個賢妻良母？說的像是他一直在苛待他……

    蘇墨初鬆開了手，看著他有些黑的麵色，不明白自己說錯哪句話了，當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平日裏不總喜歡他說一些甜言蜜語嗎？今天說了，他還不高興。

    林如夢把煮熟的餃子一碗一碗的盛好，對蘇墨初說：“端出去。”

    “蘇太太，聽說新年的第一天吵架，會從年頭吵到年尾，你今天冷著臉對我，可就要冷著一年。”蘇墨初沒伸手端碗，單手摸著下巴，滿是玩味的說道。

    林如夢手上的動作動了一下，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臉，“這樣總成了吧？蘇先生，覺得我不夠賢妻良母，你就去找真的賢妻良母的呐？”他說著，把手邊的餃子一股腦的倒進了鍋裏。

    蘇墨初一聽，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是在生氣這個，心裏不由得發笑。

    上前一步，攬住林如夢的腰身，俯首貼近他的耳朵，低啞著聲音，熱氣噴灑在他的皮膚上，“老婆，我說錯話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賢妻，將來也會是最好的母親。”

    林如夢耳朵刷的一下就紅了，依靠在蘇墨初的胸口，心撲通撲通的跳。

    “嘖嘖，看我看到了什麽？”唐寧寧趴在門口，一臉的壞笑，“墨初哥哥，林如夢，你們兩個親熱也不看看地方，這是廚房，讓你們這麽煮下去，餃子還不得都爛了。”

    說著走進廚房裏，端起餃子，指了指其中一個白白胖胖的說，“餃子啊餃子，你說他們夫妻可不可惡？大過年的秀恩愛，讓我一個孤家寡人可怎麽受得了？”

    “寧寧！”林如夢半是惱怒半是羞澀的叫了一聲。

    唐寧寧立刻停住了口，對兩人說道：“好啦好啦，不用叫我了，我立刻閃人，給你們騰出空間和時間。”

    看著唐寧寧跑出去，林如夢趕緊把蘇墨初推開一些，繃著臉說道：“趕快端餃子，再和我搗亂，今晚家法伺候。”

    蘇墨初這才挽了衣袖，端了兩碗餃子出去，出來的時候，蘇婷婷正和唐寧寧嘀嘀咕咕，見到蘇墨初出來，兩人湊在一起壞笑了一陣，被蘇墨初冷冷的瞟了一眼，才收斂了起來。

    因為有自己包的餃子，唐寧寧對這晚的餃子分外的期待，還特意指給蘇建國看，哪一個是自己包的。

    幾個人圍著桌子，邊看電視邊吃餃子，正碰到一個小品搞笑，笑的換了呢，忽然聽到‘嘎嘣’一聲，笑聲戛然而止。

    劉子澈張開嘴，把嘴裏的餃子吐出來，血水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又覺得嘴裏還有東西，就呸了一下，一顆沾著血的牙齒咕嚕一聲掉在了地板上。看到自己的牙齒，劉子澈的額頭上青筋直跳，而餃子裏，也隱隱的露出了包著的東西的一角，一枚鑽戒，而他咬得地方剛好是鑽戒的鑽石部分。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餃子裏包的有這個東西？

    唐寧寧看著那個餃子，又看了看劉子澈流著血絲的嘴，默默地把頭埋進了碗裏。那是他突發奇想包進去的，蘇家包的有玉珠子，有硬幣，就不能包別的呢？可他原本是準備自己吃的，沒想到會被劉子澈吃了……

    還咯掉了他一顆牙，要是劉子澈知道是他包的，會不會以為他故意報複，會不會有才想要親手掐死他的衝動？

    大廳裏先是寂靜了片刻，而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憋笑聲，蘇建國沒忍住，笑著把阿蓮招過來，“快把醫生叫過來。”

    劉子澈陰沉了臉色站起來，衝進了衛生間裏，蘇美美窩在陳靈姍的懷裏，拍著手大笑著說：“叔叔也掉牙了！”

    劉子澈的背影一僵，忍住回頭掐死蘇美美的衝動，加快了腳步。

    “嘭”的一聲衛生間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麵笑聲。

    林如夢和蘇墨初從廚房裏出來，看到客廳裏每個人都笑的格外的開心，有些奇怪的問蘇婷婷：“怎麽了？剛才的節目很搞笑嗎？”

    蘇婷婷忍著笑，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剛好說到劉子澈的牙齒掉了，劉子澈就回來了。

    林如夢有些好奇的看著他，還真被咯掉了一顆牙齒？不可能吧……不是早就說了餃子裏有包裹東西，怎麽還這麽不小心？

    劉子澈黑著臉，狠狠地瞪了林如夢一眼，又走到蘇婷婷跟前，大手拎著他的衣領把他往上一提溜，“是不是你搞的鬼？”誰都沒吃到，偏偏被他吃到，怎麽想都覺得是蘇婷婷和唐寧寧搞的鬼。

    “我哪有那麽大的鑽石戒指？”蘇婷婷滿是可憐的說道，扭頭正對上唐寧寧心虛的目光。

    劉子澈看到這一幕哪裏還能不明白，怒氣騰的一下就躥起來了，他就說肯定是他搗的鬼，上次拒絕娶他了，躲了那麽多天，就是為了今天能報複他，丟下蘇婷婷，他就向唐寧寧殺意濃重的走過去。

    唐寧寧哇的一聲從沙發上起來，邊大叫著邊向蘇建國跑去，可劉子澈誰的麵子都不買，把縮在蘇建國懷裏的人撈出來，滿麵猙獰。

    “墨初哥哥救命！劉子澈要殺了我！”唐寧寧嚇得眼淚哇的一聲就流出來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會吃那顆餃子！

    唐寧寧哭的撕心裂肺，見兩人鬧騰的有些過了，都趕緊勸劉子澈。

    “隻是一顆牙，到時候再補一顆不就成了？寧寧一個小姑娘，你和他計較可真好意思？”蘇建國滿是責怪的看著劉子澈，手扒著他的胳膊，要把寧寧從他手裏拉出來。

    劉子澈瞪眼，卻不開口說話。

    唐寧寧哭的更大聲了，蘇建國這是在勸人還是在火上澆油？什麽叫不就是一顆牙？就不能不提牙齒的事情？

    一群人勸了半晌，最後還是陳靈姍把兩人給拉開了。

    唐寧寧哭的眼睛都腫了，抽抽搭搭地坐在林如夢的身邊，躲避劉子澈時不時投來的森冷的目光。

    咯掉牙齒的事情暫時被壓下了，十二點鍾的敲響，蘇家的人都動了起來，開始準備祭拜蘇家祖先的事情。

    唐寧寧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蘇家人，也不用一起參拜，所以一個人留在了客廳。其他的人都穿戴好去了蘇家的祠堂，包括蘇美美都被陳靈姍抱著去了。

    參拜的過程冗長而繁瑣，先是獻祭，而後按照次序來，每個人都要三叩九拜，等結束後，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燃放了煙花，開始吃新年第一頓飯，家裏的傭人做的很豐盛，可由於之前剛吃過餃子，所以也就沒有人多吃。

    四點鍾開始，第一批客人到來，林如夢和蘇墨初分別跟著蘇建國、老爺子應酬客人，開始還能應付的過來，等客人多了，就開始有些疲於應付了，林如夢喝了一肚子的茶水，還要對著一群太太、小姐們保持微笑，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中午的時候家裏來的人太多，他還要分神招待好幾家客人，有些他甚至叫不上來名字，幸好陳靈姍把他的大兒媳婦分到他身邊幫他映襯著才不至於出了差錯。

    一直到晚上十點鍾，家裏才清淨了一些，留下來的都是蘇家的遠房親戚，要在家裏住一晚上才能走。

    林如夢捶了捶腰，覺得自己渾身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著累和酸痛，讓傭人幫忙捏了幾下，勉強打起精神準備回去。

    蘇家張燈結彩，秦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這麽喜慶的節日，自然是不能馬虎的。再說這一年，也是特殊的一年，是劉天怡嫁給秦子謙成為秦家的兒媳婦的第一年。

    劉天怡也是從大早上就開始忙活了，到晚上，好不容易看著一批批的客人來了又走，終於可以回房間休息了，還沒有走幾步呢，就被秦子謙的父親，秦光明給爛了下來，說一會又貴客要來，秦老爺子讓他先別著急回去。

    劉天怡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點四十七分，這個時候來貴客？而且他嫁進小家這麽久，還真沒見過秦家把哪個人當成貴客來說，就算蘇老爺子也隻是稍加注意了一下。

    “嗯，我知道了。”劉天怡點了點頭應允。

    劉天怡找鄭華麗，問了幾個傭人才知道鄭華麗還在偏廳裏，就在客廳裏等著，沒過一會兒，秦子謙的母親魏淑媛也送完他最後的客人，回到了客廳。

    見到他有些疲憊的問，“怎麽還在這裏，不去休息？”

    “奶奶讓我等一下，說是有客人要來。”劉天怡話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了，聽著魏淑媛的意思，鄭華麗沒有叫他一起等著這位貴客。

    魏淑媛亦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這裏等一會把，沒準子謙的奶奶找你有什麽事情，還有些賬單我沒有核對好，我先回庫房了，有什麽事情電話聯係啊。不過，你和子謙的感情那麽好，估計一會他會陪在你的身邊吧，也不怎麽需要我。”魏淑媛微笑著拍了拍劉天怡的肩膀，然後從偏廳裏麵走了出去。

    劉天怡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等著魏淑媛走了，他托著下巴胳膊肘肘在沙發上，心裏想著即將要見到的貴客到底是什麽人。

    十一點過幾分，鄭華麗和一位五十歲左右的老婦人從偏廳裏走出來，看到他，鄭華麗招了招手，“天怡，這位是你姨婆。”

    “姨婆好。”劉天怡笑了笑叫道。

    “真是位標致的媳婦兒。”那女人誇讚了一聲，把一個紅包塞進劉天怡的手裏，“姨婆的一點心意，別嫌少。”

    劉天怡想要推開，鄭華麗搖了搖頭，這才算是收下了。

    送走了姨婆，鄭華麗也沒和劉天怡回去，而是讓他和自己一起站在秦家的大門口等著，沒一會兒，秦老爺子帶著秦家的幾位子孫也來了。

    十一點半，一輛黑色的帕加尼緩緩地停在了秦家老宅的門口，車的副駕駛座上下來一個男人，打開了車門，坐在後車座的人的麵容漸漸地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暈黃的燈光斜斜的射過來，將那人的容顏照的清清楚沈。

    劉天怡以為，所謂的貴客會是一位老人。

    卻沒想到，這個人會如此的年輕，看起來不過三十五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麵部的輪廓分明而深刻，鼻子比一般的中國人要高挺出許多，看起來有些像雜誌封麵上的混血兒，嘴角帶著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他全白的頭發，與他看起來的年紀很不符合。

    秦老爺子向前走了一步，雙手伸出來，那人卻隻伸了一隻手出來，與秦老爺子握了握手，平緩的聲音裏沒有一絲的起伏，“老爺子，好久不見。”

    “秦先生，好久不見。”老爺子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而後笑著指著身後的人，“這是我的孫子，這位是我的小孫子的妻子，劉天怡。”

    隨著秦老爺子的話音剛落，所有人暴露在了那位秦先生的目光下，劉天怡感覺到自己被那位秦先生的目光牢牢地鎖定了，就像……被獵人盯住的獵物一般，在他的目光下，劉天怡覺得自己竟然有種無處躲藏的錯覺……

    可真的是他的錯覺嗎？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迎上那人的目光。

    似乎沒料到他敢直視自己的目光，那位秦先生犀利的眸子微微的上挑，依舊是笑著，危險地意味卻加重了很多，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遞到劉天怡的跟前，忽而笑出了聲，“劉天怡，初次見麵，很高興能認識你。”

    劉天怡下意識的看向秦子謙所在的位置。

    秦子謙的目光淡淡地看著秦先生伸出來的那隻手，向前一步，自然無比的攬住了劉天怡的腰肢，伸出手輕握在了他的手上，“秦先生，對不起，我妻子有些怕見生人，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秦子良收回自己的手，嘴角露出微笑，鷹隼般的利眸微微的眯起來，打量了秦子謙好一會兒，才抿唇說道：“這位是令先的小孫子吧？幾年沒見，倒是長大了。”

    秦老爺子注意到剛才那一幕，麵上陪笑著說：“是啊，小孩子不懂事，秦先生難得來一趟，請進。”

    說著，請秦子良進了秦家。

    陸陸續續的人跟著走進去，劉天怡站在原地攥緊了手指頭，他抬頭看著秦子謙，不知道該說什麽？從秦老爺子對那位秦先生的態度看來，他不是秦家能得罪的人物，剛才他是不是給秦子謙惹麻煩了？可那位秦子良看著他的眼神，實在讓他沒辦法承受，像是有人卡著他的咽喉，讓人喘息不過來。

    可以確定的是，他從沒見過秦先生，但為什麽第一次見到他，他就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

    “走吧。”秦子謙攬在劉天怡腰間的手稍微用力了一些，將他從深思中帶了出來。

    兩人在隊伍的最後麵，剛才那一幕自然很多人看到，可誰也不敢說半句話出來。一來是，秦老爺子對秦子良的態度，二來是，劉天怡是他們秦家的媳婦，更是秦子謙的妻子。若是秦子良看中了劉天怡，或是有別的糾葛，對秦家所有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得事情，而是恥辱。

    走到客廳裏，秦老爺子請秦子良在坐在了主位，兩人看著年紀更像是父子，可態度上，秦老爺子卻是在小心翼翼的對著秦子良，說奉承也不為過。

    秦子良看起來不過三十五的年紀，行為舉止卻老派的很，讓人不禁猜想他真實的年紀到底有多大。劉天怡原本想偷偷的溜到最後麵的，可跟著秦子謙一進客廳，老爺子就招手，讓他們坐在側首位的位置。

    劉天怡低著頭坐在秦子謙的身旁，垂下眼瞼，不敢對上秦子良的視線。

    整個談話的過程都是很簡潔的，秦子良的話不多，大多數秦老爺子在說。偶爾開口，也是問秦家的情況，他沒再特別的把注意力放在劉天怡的身上，視線也隻是偶爾的瞟過，不留一絲的痕跡。

    談話終於結束的時候，秦子良站起來，一身西裝筆挺一派，讓他看起來更加的挺拔，三四十歲的人卻一點不輸給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又多了幾分的成熟、滄桑與穩重，他不緊不慢的開口說道：“來a市考察為期一周，這段時間就麻煩令先了。”

    “秦先生能來我們家是胸甲的福氣，哪能說麻煩，房間已經安排好了，我送秦先生過去。”秦老爺子站起來，滿麵笑容的說道。

    其他人要跟著，秦子良卻是擺了擺手，“不用跟著了，我和令先兩人就可以了。”

    他這話說的把自己的地位擺的很高，卻不會讓聽得人覺得心裏不對勁，隻會覺得本該如此。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大廳裏的人才四下散開，劉天怡抬頭看了看秦子謙，心裏越發的沒底，細聲問：“秦子謙，這位秦先生到底什麽來頭？能讓爺爺對他這麽恭敬？剛才我沒和他握手，會不會得罪他了？”

    “不用擔心，有我在。”秦子謙雲淡風輕的說道，沒有多餘的話，卻讓劉天怡惴惴不安的心沉靜了下來。

    的確有秦子謙在，他都沒說什麽，他就沒什麽好怕的。

    回到自己的住的院子裏，劉天怡勞碌了一天，實在困得不行，沒洗澡倒頭就睡著了。秦子謙從浴室裏走出來，看到他趴在床上睡著了，眉頭微微的皺起來，走到床邊脫了他的鞋子和外套，拿被子蓋在他身上，坐在床邊，深邃的眸子裏有些出神。

    淩晨一點鍾，仆人過來這裏，告訴秦子謙，老爺子讓他過去一趟，說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秦子謙應承了下來，換了身衣服出門，整個過程都是輕手輕腳的，沒人驚動躺在床上熟睡的劉天怡。

    夜很深，很冷，卻沒有雪花飄下來，紅色的燈籠隨風搖曳著，燈光觸及不到的地方是暗沉的黑，濃稠的夜色下似是蟄伏著龐大的獸，要吞沒一切。

    秦子謙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看到老爺子正在寫毛筆字，削薄的唇張開，叫了一聲，“爺爺。”

    秦老爺子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秦子謙一眼，臉上沒有一絲的笑意，“子謙，坐吧。”

    秦子謙邁大步走到了書桌前，沒有坐下，繃著臉色說，“就站著說，那位秦先生是哪位？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

    老爺子擰了眉頭，麵色不悅的睨了秦子謙一眼，沉聲道：“我讓你坐下你就坐下，碰到點事情就沉不住氣，你還怎麽成就大事？”

    秦子謙沉默了片刻後，挑了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

    秦老爺子的麵色這才緩和了下來，“子謙，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包括秦先生的身份，可逆得答應我，知道他的身份以後，不對第二個人說起。還有，以後對他客氣著些，得罪了他，會動搖我們秦家的根本。”

    秦子謙交疊了手，麵上沒有表情，那俾睨的姿態讓秦老爺子看了，搖了搖頭。

    秦家的子孫個個都覺得自己了不起，可實際上呢出了這個a市，秦家不過是任由別人拿捏罷了。自古guan商結合才是正道，秦家在仕途上沒幾個傑出的人才，有的也不過是在商界有所作為。為了彌補在仕途上的缺點，就必須和世家交好。

    而秦家，就是他們秦家背後的大樹，秦家幾代致仕，最近的秦老爺子更是權重一時，秦子良如今更是代替秦老爺子成為翻雲覆雨的人物。他們秦家，不過是幾代商賈，得罪了秦家沒有任何好處。

    作為秦家的繼承人，秦子謙遲早要和秦子良打招呼，這次請秦子良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子謙，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劉天怡那麽好？他隻是救了我一命，單憑著這點，我不可能把秦家百分之十的股份作為他的陪嫁，更不會那麽輕易地答應他和你成婚。”

    當初秦子謙的爺爺在見到劉天怡的第一眼後，就拍板叫秦子謙跟劉天怡成婚了，還說劉天怡曾經救過他的命，他要報恩。但是不會拿自己孫子的幸福作為報酬，是要把秦家百分之十的股份送給劉天怡的。但是沒有想到劉天怡和秦子謙那麽的相愛，就答應讓他們在一起了。自從劉天怡嫁進秦家，秦老爺子一直都把劉天怡當做自己的親孫女看待的。

    “和秦子良有關？”秦子謙聲音裏多了一絲的煩躁，他懷疑過這事情，但查了那麽久都沒能查到，現在老爺子提起，他才有些明白了，為什麽自己一直查不到。他手頭上的人，一部分是老爺子當初交給他的。

    這麽多年來，他從沒有疑心過這些人，隻當自己的人來用。若是這些人從中做手腳，那麽他查不到自然是正常的。而心底的煩躁，是他不想猜測的那一層，他不想自己和劉天怡的婚姻摻雜進那些齷齪的事情。

    “是，秦先生當初在a市任職時有位戀人，是杜家的千金。後來那位家毀人亡，秦先生也就鮮少來a市了。第一眼看到劉天怡的時候，我就覺得他給我的感覺很像那位，外貌上雖隻有三分像，可他的氣質實在是像極了，如果不是聽說獨家那位千金，沒有任何子女留在世上，我會以為劉天怡是他的女兒。”

    秦子謙抬頭看向老爺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說，你是想利用劉天怡和杜婉茹長得相像，才會對他好的？”

    “……你知道杜婉茹？”秦老爺子正要解釋，可張了張口，才反應過來剛才秦子謙說的是杜婉茹。

    “我不止知道杜婉茹的事情，還知道劉天怡的生母是杜婉茹。”秦子謙壓抑著怒氣說道，“老爺子，我曾經想過很多種你對劉天怡好的可能，可沒想到會是這種……”

    “我的話還沒說完！你耐下性子聽，一沾到劉天怡，你就毛毛躁躁的，將來怎麽護著他？護著秦家？”秦老爺子厲聲打斷秦子謙的話，滿是皺紋的麵上染著怒氣，頓了一片刻後才說道，“劉天怡要是杜小姐的女兒倒糟了呢，我對劉天怡好，僅是因為他的母親曾經救過秦家，是整個秦家，我看著劉天怡覺得他和杜小姐的氣質像，才會對他那麽好，而非借著他去討好秦先生。”

    “秦先生的確對杜小姐念念不忘，但當年杜小姐懷的孩子並非他的，而是別人的。若是讓他知道劉天怡是杜家的女兒，隻怕他殺了劉天怡的心都有了。你告訴我，到底有多少個人知道劉天怡是杜小姐的女兒？”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壓抑了下來，秦子謙沉默的看著老爺子，很久才開口問，“劉天怡是杜婉茹女兒的事情，除了我之外，還有吳豔華，蘇墨初，林如夢知道。”

    “隻有幾個人，那倒好辦一些。吳豔華那邊你去安排一下，絕不要讓他透露出半句話來。”秦老爺子想了想又說道，“你以後多注意一些，避免秦子良和劉天怡接觸。劉天怡是劉家的孩子，這點所有人都知道，隻要吳豔華=不開口說，沒人會懷疑他不是劉家的孩子。”

    “當年杜婉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和他有糾纏的，除了秦子良沒有別人了？”秦子謙極黑的眸子裏閃過暗芒，秦家既然和秦家關係密切，杜婉茹當初救過秦家，老爺子應該對當年的事情更加清楚。

    “不知道，當初一起來a市的一共有四家子弟，現如今都是和秦子良一樣的人物。我隻知道，當初四位都和杜小姐有交集，而秦子良是第一個宣稱杜小姐是他的戀人的，其他的我也不怎麽清楚。”

    “能和秦子良搭上線，也是因為當初你三叔年少輕狂，得罪了其中一位廖家的一位小公子，被廖家打壓，我和你母親去求得杜小姐。最後是他開口替我們家求情，秦子良勸的廖家的小公子，廖家才會決定放過我們家。打那以後，秦子良對我們家就多有關照。”

    秦老爺子說著，歎了聲氣，“杜小姐是位極善良的人，沒有他，也不會有現在的秦家。看到劉天怡的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孩子合眼緣，長得也和杜小姐有些相似，所以才會對他格外的偏寵。沒想到他會是杜婉茹的親生女兒，真是因果輪回。”

    “當年杜小姐出事，我曾經想過救杜家，可惜造化弄人，連杜小姐都沒能幫到。外人都說他孩子沒了，客死異鄉，我一直記著他的恩情，如今劉天怡能嫁進我們家，我死後也能麵對杜小姐了。”

    “杜家一家十幾口全都沒了，杜婉茹身上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一丁點消息都沒透露出來？還是有人刻意的壓著？到底是誰在隻手遮天，總有一天我會查明白。秦子良那邊，你放心，我不會和他說，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好的男人，他也不配當劉天怡的父親。”秦子謙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站起身，渾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一個女人，到底精力了多少事情，才會淪落到那樣淒慘的下場？一個兩個道貌岸然，說什麽查不出來，隻不過是怕得罪那些人罷了。他不會讓杜婉茹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劉天怡的身上，也不會讓杜家的滅門的事情淹。

    “你不許去招惹秦子良！”秦老爺子嘭的一聲站起來，拍打著桌子，“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你再敢去查，就別怪我不認你！” c≡miaoc≡bic≡閣c≡

    “爺爺，你口口聲聲說，杜婉茹是秦家的救命恩人，可他死了，你做了什麽？是你虧欠著他的，現在換給劉天怡一份真相，是你欠他母親的！”秦子謙麵無表情的抬腳向外走，不理會老爺子對自己的威脅。

    秦子良，四大家的人，他就不信他們可以隻手遮天！

    老爺子眼睜睜的看著秦子謙走出去，麵色頹然驀地的坐在椅子上，這輩子他唯一虧心的事情，就是當初杜家出事，他沒能伸手幫忙。這麽多年了，他每每想到杜家那場衝天的火光，就覺得自己心被煎熬著。

    二十年前的杜婉茹，而十年後的劉天怡。

    命……

    一切都是命……

    是他們秦家欠杜家的，如今是還債的時候了……（WWW.101novel.com）